小小的瘦弱的女孩被推倒在地既不哭也不鬧,直勾勾盯著自己母親,身上的衣物還沾著冰淇淋,剩餘冰淇淋也掉在地上。
地面上一片狼藉,女人崩潰的想哭,又爆發想去踹地上小女孩。
施樾走過去,沉聲道:「如果你再動手,我會報警。」
女人跟小女孩都轉頭看向施樾。
女人顯然還記得施樾,他身高腿長,容貌也很出眾,很難讓人忘記,半年前暑假時候,這個少年就制止過她兩次。
少年生得清秀,眉眼都很漂亮,是女人一直想要的孩子的模樣。
如果她的孩子不是自閉症,是不是長大後也能想眼前的孩子一樣耀眼?
可是女子已經不想知道了,她無法繼續忍受下來,太難了,太痛苦,丈夫的不理解,甚至還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鄉下婆婆也總是打電話過來辱罵她,說她生的孩子是傻子,讓她趕緊離婚。
眼前少年冷冰冰的眼神,她不敢再繼續辱罵孩子,哆哆嗦嗦用鑰匙開門。
施樾見她這般,想到自己的母親,當年母親帶著他也不好過,但從來不會打罵他,對他很溫柔,就算哭也是背著他。
因為母親,他被教得很好,他從不怨天尤人,他愛著家人,熱愛生活,從不會放棄自己。
施樾想了想,到底忍不住說,「不管什麼原因,你都不該打罵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慢慢的教導她,讓她感受到你的愛。」
女人失聲痛哭,不敢搭腔,打開房門,她立刻抱著孩子進屋,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施樾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
回屋後,施樾回到自己房間清唱,這是明天要唱的歌曲。
他的聲音很有感染力,跟著導師學了那麼久聲樂,他的聲線變得更加收放自如。
約莫十點半左右,施樾去梳洗後,準備睡下,他現在視覺聽覺都比以前好許多,從浴室出來時,隱約聽見外面走廊傳來一聲尖銳的似要劃破耳膜的尖叫,然後就是砰的一聲,似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施樾遲疑,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
樓底下忽然傳來驚呼聲,「不好了,有人跳樓了。」
施樾這一層是十一層,屬於中間樓層,他能夠聽見樓底下的尖叫聲。
還有剛才外面走廊那聲尖叫,不太像隔壁女人的聲音。
躊躇片刻,施樾打開房門,竟見到隔壁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光著腳站在走廊上,身上已經換了件乾淨小裙子,還是沒什麼表情變化。
施樾過去問,「小妹妹,你媽媽了?」
小女孩不說話,直勾勾盯著施樾。
施樾心裡咯噔聲,走到走廊上的那個窗台旁,往下看了眼,他視力很好,看見樓下水泥地面上躺著個人,周圍有暗紅色流淌開,那是血的顏色。
施樾顧不上別的,急忙撥打了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說明情況,告知地址。
等他打完電話,回頭發現小女孩還是直愣愣看著他,他走過去抱起小女孩,去敲隔壁孩子家的房門,他記得這家是有男主人的,敲了好一會兒,裡面沒人應,這門從外面自然打不開,裡面也沒人應,應該是無人的,可他剛才明明聽見一聲悽厲尖銳的叫聲,不是已經摔在樓底下的女人,更加不會是小女孩的聲音,那聲音到底是誰的?
抱著小女孩,施樾有些無措。
他第一次撞見這種事情。
這裡又是案發現場,施樾不敢離開,另外一戶人家也從房間裡出來,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赤著上半身,茫然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樓底下好像有些吵。」他是這層樓另外一戶的住戶,剛畢業的上班族,還玩著手機遊戲,突然聽見樓下吵鬧,不知道吵些什麼,就出來走廊上看了看。
他見到一個特好看的少年抱著隔壁那個自閉症小姑娘。
既然都是一個樓層,年輕人顯然也認識這個自閉症小女孩。
施樾抱著小女孩不言語,只是看了眼窗台的位置。
年輕人臥槽了聲,大概意識到什麼,表情驚恐的跑到窗台邊,隱約看見樓底下躺著一個人。
他哆哆嗦嗦道:「不,不會是,婷婷媽媽自殺了?」他住在這裡也好幾年,自然是知道隔壁住著兩夫妻帶著個自閉症孩子,孩子是叫袁妮婷。
施樾沉聲道:「不清楚,我出來的時候只有小女孩站在走廊里。」
年輕人回頭,嚇得臉色發白,看了眼施樾懷中抱著的小女孩,目露憐憫。
「報警沒?」年輕人問。
施樾點點頭。
這一時半會兒兩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站在走廊里等著。
年輕人跟施樾說話,「哥們你好,我叫錢新,之前好像沒怎麼見過你,就記得去年寒假時候見過你一兩面,聽你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吧。」
「嗯。」施樾望著懷裡的女孩,慢慢道:「我不是京城人,我是寧北市的,過去錄製節目的。」
錢新瞪大眼睛,「你還是明星哇?」
施樾搖搖頭,「不是。」
他算是歌手吧。
大概十幾分鐘後,警察跟救護車同時過來,已經有居民認出跳樓的是十一樓的住戶,警察先上樓排查情況,看見施樾抱著個小女孩,錢新急忙走過去說,「警察同志,你們可算是來了,這小女孩的媽媽自殺了。」
民警道:「是不是自殺需要我們調查過情況才知道,把你們知道的先說說。」
錢新道:「我出來時候就見到隔壁這哥們抱著那自殺女人的孩子站在走廊里,這小女孩有自閉症,她媽天天瘋了一樣打她罵她,聽說小女孩爸爸外面還有女人,小女孩她媽肯定有抑鬱症,這才會自殺的。」
民警又問施樾,「你呢?」
施樾抱著袁妮婷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遍,「我是屋子裡的時候聽見外面有聲很奇怪的尖銳叫聲,又聽見樓底下喊有人跳樓才出來看發生什麼的,出來後見到這個小女孩站在走廊里,過去窗台看了眼,看見樓底下躺著個人,然後是我撥打的急救電話跟報警電話。」
民警看了小女孩一眼,放軟語氣問她,「小姑娘,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樓底下的是不是你的媽媽?她是怎麼下去的?你為什麼會在走廊里?」
小女孩抱緊施樾,把頭埋在施樾肩膀上不說話。
兩個民警沒辦法,走到窗台邊上仔細查看。
看了會兒,他們咦了聲,「這劃痕不太對勁的樣子。」
窗台上的確有腳印滑下去的痕跡,之前施樾跟錢新從窗台上看的時候就發現的,他們都沒有破壞現場。
兩個民警很仔細的研究那窗台上腳印痕跡,慢慢皺眉,這個腳印劃痕,感覺不太對勁,像是跳樓的人踩上窗台打算下跳,但不知為何後半段腳步有了變化,明顯腳印轉動一圈,鞋尖朝著裡面,像是有人用力拉住她,她後腦勺朝外倒下去的。
這個痕跡來看,跟這漂亮少年說的有些出處啊。
女人跳樓時除了小女孩,感覺還有第三人在場的。
民警問施樾,「你出來的時候只有小女孩在場?你屋子裡聽見的那聲尖叫聲是誰的?是不是跳樓者發出來的?」
施樾遲疑下,到底還是搖頭,「不是,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我聽見女人責罵孩子的聲音,出來看過一眼,讓她不要再責罵孩子,她沒有說話,抱著孩子匆忙進屋,我能分辨出她的聲音,我聽見的那聲尖銳之聲並不是她的聲線發出來的。」他學習聲樂的,可以很明顯的分辨出每個人的聲音。
「那會不會是這個小女孩發出的聲音?」民警又問施樾。
施樾看了懷中的袁妮婷一眼,他慢慢搖頭,「也不是,不是孩子的聲線。」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個三十歲左右女人的聲音,聲線應該是比較清脆一些的,跟袁妮婷媽媽的聲線完全不同。
民警又問錢新,「女人跳樓之前你沒有聽見奇怪的尖叫聲?」
錢新茫然搖頭,「沒聽見啊。」
他是真的沒聽見門外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就是聽見樓底下吵鬧聲才出來看一眼的。
民警皺眉,這顯然有人說謊了?
女人跳樓時除了小女孩還有另外一人在場的。
這只是兩個民警根據腳印還有兩個人證的說辭初步判定的。
事情已經不能簡單定義成自殺,兩個民警拍照讓人上來保護現場,然後跟施樾和錢新道:「還麻煩兩位跟我們回去錄個口供。」
施樾心中微沉,他想到三日前縈縈告訴他,他這幾日會有個小麻煩,看來就是這件事情了。
民警想要接過施樾懷中的小女孩,但小女孩抱緊施樾就是不肯鬆手。
沒辦法,只能由著施樾抱著小女孩去樓下,樓下救護車還沒離開,醫生跟護士臉色很沉重,跳樓的女人明顯已經沒有生命體徵,腦花都摔出來了。
但還是要把人抬上救護車。
民警現場拍了照片,跟醫院的人說了聲,讓他們把人拉到警局裡,因為人已經死了,目前案件性質發生變化,死者暫時屬於受害人。
事件不能被簡單定義為自殺,兩個民警回到警局把案子交由刑警調查。
刑警又去現場拍照看過現場後,當時整個十一樓層只有死者石秀和女兒袁妮婷,另外就是施樾跟錢新,錢新的家人這幾天出門旅遊去了。
刑警又給死者石秀的丈夫袁富打了個電話,電話里,袁富很吃驚,顯然不知道妻子死亡的事情,他也急匆匆趕來警局裡。
施樾跟錢新也已經錄好口供,因為事件還沒有調查清楚,警察也不能隨意定案,事情還要調查,就打算先讓施樾和錢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