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
北莽使團寢室。
耶律拜仁跪在公主和耶津鴻才面前。
「公主,耶律鴻才大人,事情經過就是這樣,那黑衣人從天而降,一劍封喉,殺了我們三個北莽人」。
他把跟蹤李坤經過做了詳細匯報。
耶律慕容問他,「那黑衣人是男是女?」。
「回稟公主,屬下不知,我見對方提劍追上,就拼命逃出了巷子。不過,看身手和身材,應該是個女人」。
「你確定黑衣人沒殺了大乾九皇子?」。
「公主,應該不會,他若是衝著九皇子,也不會沖我們出手吧」。
耶律鴻才接過話茬,「不會最好,若殺死九皇子,對我們北莽極為不利,你也別跪了,起來說話」。
「謝大人和公主」。
耶律拜仁起身,望著耶律鴻才,問,「大人,小人愚鈍,此話怎講?」。
耶律鴻才解釋,「如果我沒猜錯,皇城衙役應該發現了屍體,大理寺也會從三人身體特徵確定是我們北莽人,如果大乾九皇子被黑衣人一併殺害,那九皇子的死,勢必懷疑到我們北莽人身上,下午,在大乾朝堂之上,九皇子當眾羞辱我們公主,懷疑公主派人殺了九皇子,有殺人動機和理由……」。
如此解釋,耶律拜仁連連點頭。
耶律鴻才想到什麼,說,「耶律拜仁,你把進出鴻臚寺的令牌交出,沒有我和公主允許,你和你手下,不准再到鴻臚寺,我們有重要事情,會派人去客棧找你」。
他是謀士,肩負北莽王重託,做好談判議和,為北莽爭取最大利益,才是他工作重心。
公主派人教訓九皇子,他本有心提出反對意見,但他清楚公主脾氣,不教訓九皇子一頓,覺都睡不好。
沒想到。
不但沒教訓到九皇子,北莽還損失了三個暗探。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以耶律鴻才謀士智商,自然能判斷,黑衣人與九皇子並無交集,如果是九皇子身邊保鏢,根本不用蒙面。
此時已是三更。
「公主,你早些歇著,明天再說」。
耶律鴻才彎腰行禮,帶著耶律拜仁離開公主寢室,並吩咐幾個守衛,保護好公主安全。
耶律慕容關上門,插上門銷,和衣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頭下,兩隻眼睛眨巴眨巴盯著上方天花板。
她毫無睡意。
不知為何,李坤那張潘郎臉,即刻浮現在眼前……
哪個少女不可能懷春。
含苞待放的耶律慕容,在朝堂上第一眼見到李坤,便春心萌動,雲雨蕩漾。
九皇子與她接觸過的腰身胸懷後背,此刻回想起來,竟是那般美好,怨憤情緒早被李坤俊臉和溫和聲音消解和融化……
「王八蛋,登徒子,你不可以死!」。
「要死也要死在本公主懷裡……」。
耶律慕容對著空氣和天花板低語道。
沒過片刻,便緩緩閉上靈動雙眸……
此刻,
整個皇城也似乎睡著了。
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和巡邏的衙役,鮮少有人行走,許多店鋪和飯館早就打烊。
只有大理寺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停屍間裡,躺著四具屍體,三男一女。
狄仁七衝著一名手下說,「元芳,等仵作驗屍後,到儀事廳一併向我匯報」。
「遵命,頭兒!」。
元芳全名叫倪元芳,是狄仁七得力幹將和助手,身手也不弱,己至五品,擅長暗器,在大理寺素有小倪飛刀美稱。
差不多半炷香功夫,仵作驗屍完畢。
倪元芳詢問了個大概,帶著幾名辦案人員來到議事廳。
狄仁七一邊翻閱手中案卷,一邊問,「說說情況吧,先說女屍」。
仵作彎腰匯報,「狄大人,女屍身中三刀,胸部被捅兩刀,喉部動脈被割斷,死亡原因乃割喉流盡鮮血所致,另外,女子死亡前,被兩名男子奸辱過」。
狄仁七放下手中卷宗,抬頭看向杵作,「三男什麼情況?」。
「稟告狄大人,三男死因更簡單,均被一劍封喉,從死者面部表情判斷,他們應該還沒反應過來」。
「好吧,你可以退下,把屍檢情況寫成材料,放入此案卷宗」。
仵作應了一聲,默默退去。
見仵作離去,狄仁七望著女助手,「倪元芳,說說你調查的情況,還是先說女屍」。
「大人,死者名為孫芸,十六,乃清貴嬪身邊丫鬟,城郊人氏,父母雙亡,據清熙宮一個嚒嚒介紹,孫芸乃皇后安排進清熙宮」。
「我們在孫芸房間窗台上,發現兩名男人腳印,初步判斷,兩名男子身高七尺左右,他們應該是我們的人進了清熙宮後,從窗口逃走了」。
狄仁七想了片刻,說,「想辦法找出兩名疑兇,重點排查幾個皇子,包括太子身邊侍衛等人員變動情況,記住一點,發現任何問題,第一時間向我匯報,在我向皇上匯報案情前,不得泄露任何信息」。
「是,屬下明白」。
「說說那三具男屍,身份查明了嗎?」。
「三名死者雖身穿我們大乾服飾,但屬下斷定是北莽人」。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北莽安排在大乾的探子?」。
「大人,很有可能」。
「明天,安排人去皇城司一趟,看看他們是否知道三個人情報」。
說到這兒,手一擺,「算了,我自己去找葉擎」。
葉擎這人有點拽。
仗著與大皇子李鉉過命交情,平時不把一般官員放在眼裡,手下人去皇城司,恐怕得不到有用信息。
倪元芳問,「大人,明天要不要把清貴妃請到我們大理寺,也許她對蘇芸知道得更多」。
「算了吧。你們都很辛苦,收工」。
皇帝已把清熙賜給了九皇子李坤。
在狄仁七眼中,九皇子廢物身份,明顯是偽裝和藏拙,今日在朝堂之上,都敢罵皇帝老子和丞相,敢挾持和調戲北莽公主,他們大理寺的人,想去擷芳院把清熙帶到大理寺,根本不可能。
不說手下人,就是他狄仁七親去,不知會是什麼結果,除非有皇帝手諭。
已經四更天。
皇城靜謐中透出神秘與未知。
隨著諸多辦案人員離去,大理寺也安靜下來。
議事廳還點著粗壯蠟燭,搖曳的燭光,印在狄仁七凝重的臉上。
他沒回自己府邸,就躺在平時休息的簡易木床上,雙手枕在腦殼後,頭腦里亂糟糟的。
皇帝給他三天時,他感到壓力山大。
雖然事情有些眉目,但辦案不是靠推理和判斷,必須拿出足夠證據。
不知為何,憑著他的直覺,整個皇都有一種風雨欲來,大廈將傾的危機,甚至李氏皇權也在搖搖欲墜。
而這個意念的出現,跟九皇子直接有關。
「那是帝王之家的事,與我當差的何干!」。
狄仁七定位很準,也看的很透。
自己雖為正三品,但在帝王眼裡就是當差辦事的角色。帝王只要一道聖旨,甚至一句話,就能讓他回家種田,或者人頭落地。
「做好本職工作,管他江山更替,風雨飄搖!」。
狄仁七躺平,閉上眼睛。
第二天,
狄仁七起床有些晚。
他一陣盥洗完畢,正準備出門去城皇司找葉擎,倪元芳向他匯報,「大人,有人在議事廳等你,說是前來報案」。
狄仁七將佩劍入環,抬頭問,「誰?」。
「那個廢物加淫賊九皇子」。
「元芳,慎言,凡事皆不可看表面,也許九皇子不是大家認為那樣的九皇子」。
「大人,你不會要為那個淫賊洗白吧,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狄仁七懶得理會這個女手下,他相信九皇子是人中龍鳳,必有潛龍出淵和一飛沖天之時,屆時,自然會改變許多人想法。
「走,去議事廳」。
狄仁七也很好奇。
九皇子親自駕臨大理寺,報的是哪門子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