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蒸汽機

  等到趙俊收到老頭子的位置的消息來到後，看到的便是眼下這奇葩且壯觀的一幕。

  本來應該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卻突然出現了一處格格不入的場景。

  一大群人圍成了個圓，以自家老頭子為中心，低著頭不知道在看著些什麼。

  更有甚者，他還在人群中發現了巡街武侯的身影，那神態，跟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

  趙俊愣住了，小心從人群中穿過來到趙端身後，看著眾人看著的地面，一臉疑惑。這些人都在看些什麼？

  見自家老頭臉上的反應後，趙俊便直接開口問道：「在看什麼？」

  「哎呦喂！」

  他這一聲瞬間就把趙端從沉浸中喚醒。

  人都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他，頓時沒好氣道：「你這臭小子，突然就站在我身邊，走路沒聲嗎？不知道人嚇人容易嚇死人啊？」

  趙俊撓撓頭繼續問道：「那你在看什麼，看的那麼認真？」

  趙端這才回神，一臉興奮的指著地板道：「你們這兒是什麼材料？我看著像泥又不像泥，這打上去邦邦硬，要是用來做城牆賊解適！

  可比用糯米粘合什麼的要好的多！」

  趙俊這才明白這老頭到底是被什麼吸引了目光，好笑道：「感情你就在這裡看個水泥啊？

  一點水泥你鬧這麼大動靜？」

  趙端一愣，大動靜？我就看個水泥而已哪裡鬧什麼動靜了。

  可是一抬頭，便看到了一雙雙正盯著他的死魚眼。

  剛才父子倆人的對話他們都聽清楚了，還以為這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結果到最後，感情是沒見過世面，把水泥當好東西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這群人居然還好奇的和他一起蹲下來研究了起來，瞬間眾人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疼，有種被人啪啪打臉的感覺。

  趙端抬頭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這時一旁的趙俊湊到他身邊小聲道：「老頭子，我要是你，我現在就會趕緊跑，不然等他們的怒火積蓄夠了，到時候你想跑都跑不掉。」

  趙端聽夠仔細一觀察，果然就發現眾人的眼神中正緩緩積蓄著怒火，越想剛才自己等人跟個傻子一樣陪著他蹲下來的人就越氣，眼看著怒氣值就要達到了頂峰！

  見此，趙端認真的點了點頭：「嗯，我覺得你說的對！」

  言罷，趙端轉頭沖曹爽一點頭，曹爽當即會意，緊接著主僕二人直流就跟猴子似的溜出了人群。

  那動作乾淨利落，那速度！眨眼而已！

  徒留下還在發愣的趙俊看著已經將目光看向自己這個兒子的眾人尷尬的露出了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呵呵，那個啥，諸位，都吃了哈？」

  「吃你大爺！打他！他爹跑了！打他！」

  這聲就像是點燃的引線一樣瞬間就把人群引爆了，憤怒的人群瘋狂向著他沖了過去，只是等嘈雜過後他們卻已經找不到了趙俊的身影。

  ……

  「老頭子！等等我！你怎麼能自己跑了把我留下啊！太不講道義了！」

  某處街道上，正在撒腿狂奔的趙端好像聽到了自己那怨種兒子的喊聲，但是立刻搖搖頭就把這聲音給拋之腦後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時候他應該正在被圍後，怎麼可能跑出來呢？

  對！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想著，他腳下的動作登時更快了幾分，風在這一刻仿佛都附在了他身上一樣。

  最終，這裡還是雲州城，趙俊的地盤，趙端這個老登……老頭還是沒能跑開被逮到了。

  看著黑著臉的趙俊，趙端非但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反而還挺傲嬌的，完全沒有做錯了事的樣子。

  見了趙俊，直接便上來問道：「正好你來了，我聽說你們這有什麼蒸汽機，能夠自己動最近你那官報上天天都在說這事兒，趕緊帶我去看看實物。」

  今天早上吃完早飯後，趙端便從路邊賣報的小童那裡買了一份雲州郡的官報，在上面看到了有關於蒸汽機的事情，一個鐵疙瘩居然能自己動，這還真是有趣，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聞言趙俊搖了搖頭道：「那東西還是半成品，其中有一項材料一直沒有找到，所以現在只是個樣子貨，動兩下就得停。」

  「看看，看看去。」

  最終在趙端的堅持下，趙俊還是帶著老頭子來到了研究蒸汽機的天工院。

  負責研究蒸汽機的老匠師葉老原本是一名鐵匠，在趙俊提出蒸汽機的設計後葉老就帶領著自己培養的徒弟攻克起了蒸汽機的技術。

  從最開始的不明原理，到現在出現雛形，蒸汽動力足夠讓蒸汽車頭拉著一個人在半個時辰內走一百米，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

  葉老指著自己身後鐵疙瘩，有點跟前世的火車頭相似的鋼鐵物事道：「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密封閥門和管道連接處以及氣缸等部位根本找不到一些好的密封材料，導致我們投入蒸汽機里的煤所產生出來的動力直接被浪費了九成，只有一成左右的樣子能轉換為蒸汽機的動力。

  若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這蒸汽機就沒什麼大用，一來是不持久，二來就是消耗太大了不划算。」

  隨著葉老的介紹，趙俊和趙端父子二人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大傢伙，黑黝黝的鋼鐵之軀充滿了異樣的工業美感，光是看著就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

  看了許久，趙端忽然道：

  「不是說他能動嗎？

  讓他動一下看看！」

  葉老轉頭將目光看向了趙俊，趙俊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去準備去吧，我也想看看目前的進展。」

  「好！王爺您稍待！」

  說完葉老就下去安排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的展示場地便來了很多人，眾人將蒸汽機圍在中間寫寫畫畫。

  趙俊瞄了兩眼，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在記錄實驗數據，沒用趙俊提，如今的天工院匠人們就自己都會主動總結每次實驗的數據了，他們會從得到的所有數據中找到需要改進的地方，從而使得製造的東西更加先進。

  而不久後，一車車的煤和一個小推車就被拉了過來，小推車上面掛滿了石塊，很快就被掛在了蒸汽機的尾部。

  而另外一批人則點燃了蒸汽機裡面的鍋爐並開始不斷往裡面添煤。

  隨著黑色的煤被不斷添進鍋爐，鍋爐的火越燒越旺，蒸汽機里的水被燒出大量的水蒸氣再通過蒸汽機將水蒸汽的產生的動能帶動各個部件。

  下一刻，眾人就聽到夸吃夸吃的聲音緩緩響起，剛剛還紋絲不動不動的蒸汽火車機頭邊拉著小推車緩緩動了起來。

  雖然動的很慢，整個蒸汽機到處都在漏氣噴著白煙就像是一個被扎滿了洞卻又灌滿了水的氣球一樣四處漏氣。

  但他終究還是動了，這種工業奇蹟所帶來的震撼感，讓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趙端都張大著嘴嘴巴一時半會兒都合不攏了！

  「這……這……這鐵疙瘩動了！」

  趙端指著緩緩動彈著卻比龜爬都慢的蒸汽機，一臉震驚的看著趙俊說道。

  趙俊緩緩點頭，臉上也是帶著感慨道：「是啊，動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後，趙端那震驚的神情才漸漸平緩，看著半天都沒前進多少的蒸汽機又道：「動歸動了，可這玩意兒動的也太慢了，照這速度，一天功夫能不能前進一里路都是問題。」

  趙俊卻道：「老頭子，這可不能這麼看。

  若是在今天之前，我跟你說鐵疙瘩能自己動你相不相信？」

  趙端搖搖頭：「那肯定不相信啊！」

  趙俊指著蒸汽機道：「可它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萬事開頭難，如今鐵疙瘩能動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那讓他動的更快還會遠嗎？

  我說過，目前這個東西還是屬於半成品的，你看到那蒸汽機四處冒出來的白霧了沒有那都是蒸汽機的動力。

  目前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能用的材料，所以那些白霧都從蒸汽機內部泄漏了出來，導致十成的力都用不到一成。

  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中了蒙汗藥，他有力也使不出來啊！」

  「那能找到那種材料嗎？」趙端看著四處冒霧的蒸汽機問道。

  趙俊肯定的點了點頭：「肯定能！

  這世間那麼大，肯定會有我們所需要的材料的，只是我們找到他的時間早晚罷了！」

  看著已經向前走出了一丈遠的蒸汽機趙端默默的點了點頭：「希望早點能找到吧。」

  這樣說著，趙端又注意到了蒸汽機下面的鐵軌，便好奇道：「你這蒸汽機只能在這兩個鐵條上面走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哪怕最後你們克服了材料難題，你這蒸汽機想要去其他地方豈不是這兩根鐵條也得修到其他地方。

  這貼條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鐵，光是鍛造就不簡單了，若是還要那麼大的量的話，那得消耗多少鐵啊！」

  不愧是做皇帝的，一眼就看出了蒸汽機未來所需要面對的另外一個難題，那就是鐵軌。

  若是想用蒸汽火車運輸物資的話，就必然要將鐵軌給鋪到目的地，這其中的施工難度且不說，單單是要消耗的鋼鐵便是一個天文數字，光是想想就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然而讓趙端沒有想到的是，對於此事趙俊卻很是淡定道：

  「若是能夠找到那材料這些都不是問題，這蒸汽機的用途可不僅僅是可以用在這拉車上，在很多其他地方都能用的上，到時候鋼鐵產量能以飛一般的速度增長，再加上我們雲州郡可不缺鐵礦。

  完全能夠滿足鋪設鐵軌的需求，而且父皇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什麼現在的大宋每年造反的百姓那麼多？」

  提到這個問題，趙端當即便皺起了眉頭，隨即嘆息一聲道：「稅和田。」

  趙俊點點頭接著道：「沉重繁多的稅和不斷被世家大族以及地主豪紳所兼併的土地讓越來越多的百姓失去賴以為生的活計。

  而在他們失去了土地之後他們卻依然要繳納著高昂的稅務，更有甚者那些貪官污吏和地主豪紳會把本來該自己交的稅也全都轉嫁到百姓身上。

  在沒有收入來源的情況下，還要給自己交甚至替別人交稅。

  父皇你說，這種情況下他們除了造反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至於去借貸交稅，走到最後的結果是連自己都賣給了別人為奴。」

  趙俊說到這裡的時候，趙端張了張口最想要說什麼，卻被趙俊打斷而繼續道：「不要說大宋不允許人將宋人當做是奴隸，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當那些百姓還不起高額貸款的時候，他的債主也就是那些放貸的地主豪紳自然而然就掌控了他們的命運，哪怕只是簽了僱傭契約。

  但契約上所有的條款都是對僱傭方有利的，而且這僱傭期限還是終身制。

  這與奴隸契約又有什麼區別呢？」

  趙端沉默了。

  趙俊卻繼續道：「由此便會在整個大宋產生惡性循環，那些地主豪紳兼併的越快，百姓們丟掉土地的就越多，造反的就也越多，朝廷就需要用更多的兵去鎮壓造反。

  而鎮壓造反需要銀子，銀子哪裡來？

  只能是更加加重收取的稅。

  而加重的稅又導致一些人交不起稅從而丟失土地進而造反。

  周而復始，不斷重複。

  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整個大宋遍地都會是造反的烽火，前朝末年的景象便會再一次在這個世界上上演！」

  「你說這麼多，那難道這什麼蒸汽機就能改變這一切嗎？

  土地兼併的輪迴周期已經持續了上千年了，歷代王朝都逃不過這個宿命，這個小小的蒸汽機又能有什麼辦法？」

  趙端有些不服氣道。

  對此，趙俊卻是自信一笑，看著還在緩緩動著的蒸汽機。

  思緒仿佛回到了前世那個高樓大廈，遍地繁華的世界。

  語氣堅定且鄭重道：「有的，打破宿命輪迴的辦法還是有的，只要生產力能夠提升上去，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而這蒸汽機，就是解開制約了天下數千年的生產力的鑰匙！

  這生產力一旦被解開，它所爆發出來的強大威力絕對會讓整個天下都為之震撼！」

  趙俊的眼中放著光。

  恍惚間，趙端仿佛看到了年輕的時候初登大寶認為自己有中興大宋讓大宋再次偉大起來的能力的時候。

  那時候年輕的自己無所畏懼，如今卻已經老了，也變的膽怯和保守了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