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馴打好的腹稿脫口而出，「沒有……我沒有那麼多錢……我讓她等等，她不願意，就直接發了。」
哭腔濃重。
祁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
明明只是演一下，可真的說起來，他還是很難過。
生來就是私生子，他從記事起，就在為了一口飯奔波。
要防著親媽賣了自己，要防著人渣親爹把自己送人，還要提防那些假模假式的兄弟的笑裡藏刀。
這輩子遇到最好的人就是林衍。
可林衍現在不想要他了。
「林衍，我好怕啊……」
林衍火速下載了個微博，登進去的熱搜頭條，直接讓他兩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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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馴的照片，正面，側面和胸部以上的裸的……
而另一位主人公卻被蓋得嚴嚴實實，別說一點春色，就是半點皮膚都沒露出來。
林衍只看了一眼就關上了，「……你在哪裡？」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害怕，我不知道去哪裡。」祁馴彎下腰，把手機放在腳邊，掛斷了電話。
林衍聽著忙音，心裡一陣一陣發緊，像是一隻大手抓緊了他的喉嚨.
他沒有半分猶豫，再次撥打了出去。
可接通後只有祁馴的哭腔，「你別來！別來！我不要……我很快就好了。」
林衍張嘴，可耳邊又只剩下了嘟嘟的聲音。
他不再給祁馴打，轉而打給陳助理，「陳助理，祁馴在哪裡？」
「……渝東警局左拐五百米，祁總不讓我呆在那裡。」
林衍抓著車鑰匙，轉身推門，連招呼都來不及打，衝出院所。
他一腳油門轟到底，直奔渝東警局去，險險衝上馬路牙子，急剎一踩。
林衍被慣性帶著往前撞，又被安全帶勒回去。
他肺里一片火燒。
他再怎麼恨祁馴，話到嘴邊，他都全了祁馴的面子，從未把祁馴的傷疤在人前揭露過。
可這次，竟然有人直接放到了網上！
祁馴這麼愛面子的人，林衍不敢想。
他推開車，剛想張嘴叫祁馴，卻被冷風灌滿了喉嚨，只得閉嘴，再次給祁馴打電話。
林衍只聽到一聲，就被迅速掛斷。
他轉身撥開灌木叢，看到祁馴蹲在樹根處，滿臉淚水。
林衍不忍看，脫下大衣罩在他臉上，「公關呢？」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不要我了嗎？」祁馴呆呆地抬起頭。
可他臉被林衍的大衣蓋住，聲音沉悶。
只聽得林衍心酸。
林衍蹲下來，「跟我走。」
「我不要。」祁馴縮回去，雙手抱住膝蓋。
林衍柔聲安撫他，「不管我要不要你，就算是看在過去幾年的情分上，我也該來。」
「我不要。」祁馴瓮聲瓮氣地拒絕他。
「你知道的，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你現在又把我撿回去，我會離不開你。」
林衍擰眉，他左右看看，兩個大男人躲在灌木叢，怎麼看怎麼奇怪。
已經有路過的人在往這邊探頭了。
「祁馴，先跟我回家，回家再說。」林衍伸手去抓他，卻被祁馴躲開。
他指腹殘留的祁馴溫度，飛速散開，只留下了深冬的冷。
祁馴埋頭拒絕，「我不要，我早就沒家了……」
「……祁馴！」林衍深吸一口氣，「那不是你家？那不是你百般逼迫我給你的家嗎？怎麼就不是了？」
祁馴身體微微發抖，「我不要了，你走吧，趁現在，我綁不了你，我明天也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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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就這一次機會，不回，你這輩子都別回了。」林衍發狠把人拽起來。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腳是軟的。
他害怕。
他害怕來的時候祁馴又和那一年一樣，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那是他的噩夢。
祁馴沒再掙扎，跟著他一路到家。
「老婆，你能再叫我一聲寶貝嗎？」祁馴小心翼翼地問。
林衍解安全帶的手頓住，「……祁馴，你別得寸進尺。」
祁馴：「知道了。」
林衍說不出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這世事難料，祁馴忽然狼狽，林衍發現祁馴除了自己這個前男友，竟然沒有地方可去。
林衍把人帶進家門，這才開始給陳助理打電話問事情。
好在祁馴公司的公關反應迅速，把事情解決得還算好。
但祁家的對家太多，鋪天蓋地的醜聞湧出來，全是辱罵祁馴的話。
祁馴的家庭住址和電話號碼，郵箱都已經被曝光了……
林衍捏了捏眉心，抽走祁馴的手機，直接關機扔進沙發角落。
祁馴順從地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
林衍靠在吧檯上，片刻後打開冰箱門，拿了點抄手出來煮上。
十分鐘後，他端著兩碗抄手出來，祁馴竟然還保持著那個動作！
林衍走過去，把人拉起來，「吃飯。」
祁馴拉住他的手，「老婆，我不想當私生子的。」
林衍回頭，垂眸看他。
祁馴眉眼微微下垂，沒有了往日鳳眸上揚，涼薄寡情的高冷，只剩下喪家犬似的狼狽和難堪。
「我知道。」林衍抽走手。
祁馴收回空掉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你今天為什麼來找我？」
林衍眼前忽然一片白光閃過，他咬緊牙關，這是他最不想回答的問題！
他衝出院所時，一點理智都沒有。
只有一個想法，找到祁馴！
可他不想跟祁馴說。
祁馴卻很執拗，「老婆，你真的只是看在舊日的情分上來的嗎？」
林衍沒說話，他不是小孩子，知道祁馴這話的意思。
只要他這邊稍微一鬆口，之前的拒絕就全部坍塌。
祁馴就能再次在他心裡……登堂入室。
祁馴一直看他，眼神乾淨純粹，薄唇緊抿。
林衍喉結微動，他閉上眼，狠下心說，「是，只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來的。」
他不能原諒祁馴那一年的冷漠，更不能接受這麼長時間，自己都處於沒有安全感的虛空中，卻在對方落難之時就全部一筆勾銷。
林衍想到曾經讀過的一句話，要是你什麼都能原諒，那你經歷的都是活該。
祁馴的眼神驟然黯淡，「……哦。」
林衍轉身坐下，輕輕敲了下桌子，「過來吃飯，給你放了香菜。」
說完他就埋頭繼續吃。
殊不知背後祁馴眼神都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祁馴以前覺得林衍的真心和愛，很多時候都是負擔和累贅。
可此刻，他失去了，才明白，那是最要緊的，是林衍留在他身邊的關鍵。
他扶著膝蓋起來，走到林衍身邊坐下，「老婆，我能追你嗎？」
林衍捏著勺子，「不能。」
「那我……用股份來換，行嗎？」祁馴問。
林衍嗤笑，「祁總，你覺得我缺錢？還是覺得，你手上現在的股份很值錢？」
祁馴臉色發白，低頭吹著滾燙的抄手。
「那江律呢？江律……你同意他追你了嗎？」祁馴舉著勺子放在嘴邊，卻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