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裡。
林衍取下圍巾搭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祁馴,「我要買下那幅畫,你報價吧。」
祁馴就知道,林衍是不會接受他的東西的。
曾經兩人相戀,林衍就是出錢最多的那個,他費盡心力送出的東西,在林衍那裡,可能連門都進不去。
而他能有現在的品味,也全是林衍培養的。
他再一次恨上了思華集團,林衍有錢有身份,所以林衍不會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為他多費心思。
哪怕他委曲求全,痛哭流涕,林衍也絕不回頭,因為林衍擁有足夠的底氣。
而且,林衍的心理太強大,哪怕被他逼到這個份上,也只是去浴室泡了一會兒就想通了。
祁馴摸著手上的戒指,想,他一定要加快速度了。
咖啡端上來,熱氣騰騰。
林衍端起來抿了口,聲音淡淡的,「還沒想好?我不看你的付款記錄,你想要多少,報價,我都給得起。」
祁馴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嗓子不舒服,不能喝咖啡。」
林衍把他當成空氣,只一心等他報價。
兩人陷入沉默。
林衍不著急,他慢悠悠喝了半杯咖啡。
林衍篤定祁馴一定會答應他的提議,畢竟現在的祁馴很缺錢。
冷瑜對祁馴公司的攻擊持續了整整一個月,雙方都有損失,但冷瑜好歹家底深厚,不擔心會喝西北風。
這也是林衍沒有考慮再跟冷瑜說,加大從生意場上打壓祁馴的根本原因,他並不想自家受到過多的損失。
「麻煩再來一杯,多加牛奶,謝謝。」林衍側身,啞著嗓子招呼服務員。
很快新咖啡上來了。
祁馴攔住林衍的手,端走咖啡,「你不能再喝了。」
林衍置之不理,轉頭就想繼續喊一杯,反正他不缺這一杯咖啡錢。
「我們談正事。」祁馴開口。
林衍回身,沒有再叫咖啡。
祁馴眼神寸寸侵略過林衍的面容,這張臉昨晚上還掛著淚水,窩在他懷裡,聲聲懇求他別走。
今天卻能無情地把他視為空氣。
他不理解。
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經差不多了,應該是可以重修舊好的時候了。
可林衍做了便當給別人,還把他趕出來,要跟他一刀兩斷。
他不明白!
「你能給多少?」祁馴問。
林衍往後,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你想要多少,而這幅畫又值多少?」
他的意思很明確,我可以給出很高的價錢來買這幅畫,但不是來當冤大頭的,超出了這幅畫應有的價值,那就免談。
祁馴眼神暗下來,「你估值多少?」
林衍不耐煩地問,「你是不是害怕你一給出價格,我就直接答應了,這樣顯得你很吃虧?」
祁馴搖頭。
林衍忍著不快說,「最後一次機會,報價。」
「你報。」祁馴也很固執。
林衍冷笑,「好,五千萬。」
祁馴:「不夠。」
「不夠就自己加價。」林衍冷冷回答。
他想要這幅畫,想讓這幅畫是不跟祁馴沾邊的。
否則他才不會在這裡和祁馴打語言官司。
祁馴搖頭,「不,你加,我看你什麼時候能加到我想要為止。」
林衍豁然起身,輕輕一笑,像是從荒蕪的廢墟中生長出的迎春花,「那祁總就等著我修復好的畫吧。」
祁馴點頭,「行。」
林衍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激將法失策了。
祁馴看著他,「我想要的,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林衍當然知道祁馴想要什麼,不過就是他這個人而已,可他林衍還沒有到這個地步,要靠賣身來換取。
這幅畫在祁馴手裡,不過就是多了一些桃色新聞,何況他買過來也避免不了。
林衍想通了,那就放在祁馴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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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想要出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難得是難得,但想要且買得起的人,鳳毛麟角。
林衍沒回話,抓著取下的圍巾揚長而去,既然談不攏,那就儘早修補好,結束工作,也切斷祁馴來找他的正當理由。
林衍在修復室泡了一天,也不過制定了修復預案,確認了要用的紙張。
距離真正開工還早得很,後續還有溜口捶打,修剪壓平,揭畫心和托畫心等一系列複雜工序。
江律晚間帶著清洗乾淨的便當盒來,認真道歉,又勸他不要太拼。
林衍知道這是他的一片好心,但他擔心夜長夢多,瘋狗不按套路走,他必須要防備著。
儘早結束所有工作,從各個方面告訴祁馴,我們早就結束了。
這是最明智的選擇。
林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他現在一點都不想進自己的家門。
他在門前站了二十分鐘,忍不住還是轉身,想著找個酒店湊合一下吧,結果身後的門開了。
「為什麼不進來?」祁馴在他身後問。
語氣自然。
像是白天他們並沒有發生那些不愉快。
林衍轉身,「我現在看著你,我就想到自己犯賤的那一年。」
祁馴平靜地回答,「我知道,你可以把曾經那些全部還給我。」
「還給你?」林衍咀嚼著這個詞。
祁馴扶著門框,完全打開門,林衍終於能看清他身上穿著什麼,是圍裙。
也只有圍裙。
大片胸肌裸露在外,荷爾蒙衝破門的禁錮,直衝林衍而來。
林衍靜靜看著,他想,過去一年,祁馴是不是也是這樣看他的,看著這個人在面前極盡卑微姿態求愛。
那另一個人呢?
是不是以一種輕慢,蔑視,調笑,可有可無的態度審視著對方?
林衍胃裡一陣倒騰,好噁心啊。
他連把對方曾經做的事情還回去,做個風水輪流轉的事情,都覺得殘忍,祁馴又是怎麼在日復一日裡這樣看他的?
「林衍。我們談談。」祁馴側身讓開半邊門,真誠地看著林衍。
林衍拒絕了,他路過餐桌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徑直去了主臥,脫衣躺下。
他已經累到極致了,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再和祁馴探討愛不愛的問題。
祁馴亦步亦趨,「林衍,我說真的,我們談談。」
林衍充耳不聞,拉高被子蒙著頭。
祁馴反手摘了圍裙,坐在床邊,「林衍,我們做個交易吧,怎樣?」
林衍做生意就沒有成功過,輕笑一聲,不做應答。
這樣的窒息和不聞不問,被復刻到祁馴身上。
他暴躁地想打人,但不行。
他已經嘗夠了苦頭了,從前只知道林衍永遠在身後,不會離開。
他只要一回頭,這人就在那裡等他,可現在不在了,心慌和難過都不需要囊括他的心情。
祁馴抓著被角,聲音很輕,剛好夠林衍聽見。
「老婆,那個供應商還在我手裡,而且我拿到了低兩個百分點的價格。現在,思華集團百分之三十的,和政府有關的地皮生意都到了我手裡。」
林衍沒有動,但祁馴知道他在聽。
他看到了被子的起伏,也聽到了林衍瞬間變重的呼吸。
林衍心亂如麻,祁馴得手了!冷瑜怎麼辦?家裡怎麼辦?
這些東西對思華來說並不重要,但這是臉面!
渝城的上流圈子,大多都知道林衍跟祁馴的事情,現在祁馴對著思華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話。
林衍不敢想,自己父母驕傲了一輩子,老了出門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林衍身體發抖。
祁馴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林衍,回來,跟我重新在一起,我把人全部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