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吵了一番,腦袋昏昏沉沉的,沒過多久他就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祁馴把他抱到主臥放下,獨自下樓收拾殘局。
他看著蛋糕,伸手去挖了一塊兒放進嘴裡,甜的。
可他吃不下去,心梗。
「林衍,別這樣對我。」祁馴抬頭看向黑黝黝的樓道。
祁馴收拾完客廳後,沒有進主臥睡覺,反而進了書房,裡面空蕩蕩的。
原本的書籍被林衍搬走,書柜上裝飾用的印章也沒有了。
祁馴坐到書桌後,拉開抽屜,裡面躺著滿滿一抽屜的印章,還有被林衍撕下的日記。
他伸手摩挲著,日記的摺痕颳得指腹發癢。
祁馴想起這一年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翻出手機,他和林衍的聊天記錄,這一年變得屈指可數。
大多都是,回來嗎?不回,在出差,在應酬。
到後面,林衍漸漸就不發了。
祁馴繼續往上翻,他看到去年九月十八號,林衍拍了兩張流雲的照片發給他。
說,這雲真好看,一看著就心軟。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刻下來,取名什麼的,就交給你了寶貝兒。
足足排了半頁的消息,他回了一個字,嗯。
祁馴抬頭把眼淚憋回去,他還能再看到林衍發這麼多的消息,還能再聽到林衍叫一聲寶貝兒。
他不能難過,他們還有未來,用不著現在緬懷。
祁馴想起這一年裡,林衍的變化是有跡可循的。
從最開始的喋喋不休,寵著他,疼他,不計較他。
到後來越來越不信任他,每一次答應複合時,林衍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和注視。
當時他不懂,只當那是林衍拿著高姿態吊他。
現在才明白,林衍那是在審視自己的心,看看自己還有多久能放下他。
再後來,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回來也是半夜了,他以為是自己不想看到林衍。
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是不敢見林衍,怕他的目光和失望。
這是第一次他認真地反思自己,反思他們的戀愛。
平淡期他沒有陪在林衍身邊,他以為的膩了,不過是他害怕失去,所以搶先冷落愛人,妄圖讓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
但他失敗了。
他花了一個晚上,更加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林衍這人太過決絕,他必須先把人綁在身邊,否則後患無窮。
祁馴靠在書房裡,看著窗前的黑暗一點點褪去,青光鋪滿腳下。
他身體僵硬,稍微動一下都咯咯作響,關節跟機器人手臂扭動一樣。
祁馴聽到對面的主臥傳來一點輕微的聲響,他準備起身準備早飯,但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是陳助理。
剛一接通,陳助理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祁總,出事了,季訪不見了,昨天晚上九點,我們的人看著她關上窗簾的,但今天早上,阿姨進去收拾衣服,發現房間裡沒有人,保守估計,失蹤時間為……十個小時。」
陳助理捏了把汗,這樣大的失誤,簡直能引咎辭職了。
祁馴眉頭擰緊,「周圍的監控調了嗎?」
「調了,但都沒有發現,別墅從阿姨八點離開後,就沒有人再從裡面出來過,相當於一個大活人平白無故消失了。」陳助理嗓音乾澀。
祁馴往後靠,「去找,查她以前的人際關係,還有最近進出別墅的人,一個都別放過。」
陳助理稍微鬆了口氣,「是。」
「我可以進來嗎?」
祁馴怔忡了瞬,是林衍?
「老婆?」祁馴衝過去拉開門,一點形象都不顧了,「老婆,這裡是你家!你要進來不用問我。」
林衍後退兩步,指著樓下說,「我要去上班,你的人不讓。」
祁馴心裡泛起一絲苦澀,「你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我不需要全勤獎,來得及,如果祁總不為難我,我就不用被罰款了。」林衍說。
祁馴搖搖頭,「在你答應我之前,我不能讓你離開。」
林衍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了祁馴說的話,「祁馴!我沒有答應你嗎?是你自己昨晚不過生日的。」
祁馴走出書房,伸手把人扣進懷裡,「老婆,我說的是,答應回來。生日的事情就算過去了。」
林衍無聲哂笑,「可以回來,我結婚,你當小三。」
祁馴卻牽著他的手走進書房,從保險柜里取出一份文件。
他志得意滿的拿在手裡,晃了晃,「老婆,你先看看這份文件,我花了半個月,費了不少錢才整理出來的呢。」
林衍推開文件,「不看,分割財產是吧?我給你三千萬,多了沒有,就當是你給我暖床當保姆的工資。」
祁馴額頭青筋崩起。
他低聲說,「我不要財產分割,我當時是昏了頭才會這麼說。你不缺錢,我不會再用這個辦法。」
林衍還是不動。
祁馴只能打開文件放在桌上,「老婆,你要不看看,你的好弟弟做了什麼?」
林衍伸手拿過文件,這一看,直接看得他心驚肉跳。
祁馴調查的思華集團近四年的商業競爭,厚厚一沓,幾乎壓彎了林衍的脊樑。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心裡無比明白,這些是不可能作假的!
破壞對家供應鏈,迫使對家退出競爭市場。
還有惡意散播自己公司的負面新聞,在對手放鬆警惕時,把這頂帽子扣上去。
林衍眼前漸漸模糊。
片刻後,他低聲說,「於道德層面來說,確實有損,可是我們沒有觸犯法律,無論是納稅還是社保,我們沒有一個有問題,你給我看的這些,都是……」
「是,這些東西在商業競爭中都是常見的,畢竟不拼一點,市場上哪裡還有我們的位置,我承認,冷瑜的手段很高明。」祁馴嘴角始終帶著笑,但說出的話卻讓人寒心。
「這些事情原本不會有人去查,但是你想要離開我,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你只要想一想,這些事情爆出來,思華的股價會被衝擊成什麼樣就行了。」
「你想要什麼?」林衍合上文件,眼底還有一點水光。
祁馴說得沒錯,商業上的事情都是如此,沒有非黑即白。
競爭看關係,看手腕,看背景,也看產品,思華集團能做到現在,瑕不掩瑜。
畢竟他當年去做生意,做得一塌糊塗,賠得只剩一點家底。
祁馴低頭,手掌輕輕貼上林衍的臉。
林衍側頭躲開。
祁馴說,「我要你回來。」
林衍沒有猶豫,「好。」
祁馴抽走他手裡的文件,當著他的面放進碎紙機。
「我沒有備份,你放心,這些事,不會有人再提起。」
林衍黑色的眼珠淡淡瞥了眼,他要是信了才有鬼。
祁馴上前牽著他的手,「走吧,我做飯,你的工作……」
「想讓我辭掉?回來給你當保姆?」林衍抽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