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馴正在用瓦罐盛豬腳，這是隔壁老太太教給他的，說是更有味道。
旁邊的手機忽然咯噔一聲，然後劇烈震動起來。
祁馴臉色一變，立馬加快手上動作，滾燙的汁水濺出來，落在他手背上，也顧不上疼，趕緊把罐子蓋好。
拿起手機一看，林衍把追蹤定位的app刪除了！
祁馴眼底都是風暴，把手機攥得吱吱作響。
他當初讓人做這個app出來，不僅僅能讓林衍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林衍的位置。
而且，一旦有一方卸載，或者關閉位置共享，手機都會強震動提醒。
祁馴不明白，林衍為什麼卸載app。
他最近表現很好？
可是為什麼要卸載？
他就想和林衍共享位置，他每次空閒了，就一定要看林衍的位置打發時間。
他耐著性子給林衍發消息，「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邊林衍收到消息，抿唇一笑，看來祁馴已經看到了。
他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摁住語音鍵回復，「正在回來的路上，你的豬蹄燉好了嗎？」
祁馴消息很快進來，好了。
林衍沒再回復，拎上公文包出門，衝著同行們點頭告別。
這一年祁馴的表現堪稱完美，林衍不止一次和那三年相比。
發現根本沒有可比性。
以前年少輕狂，你不問，我就不說。
現在你不問，我就問你，為什麼不問我。
兩人坐在一起看雪看風看花，都有說不完的話。
聽不懂專業名詞有什麼？
那就說說身邊有趣的事情，哪怕是路邊看到兩隻蟲打架，都能成為他們的話題。
談戀愛又不是收徒弟，講專業的事情做什麼。
「喲，林老師又回來看嫂夫人了？」迎面而來的同行笑著調侃。
林衍點頭，「對啊，粘人。」
「哈哈哈，每次見你都有不重樣的狗糧塞給我們。」
林衍笑而不語，兩人錯身而過，他拐過這道彎，就看到祁馴站在門口等他。
林衍把公文包放在架子上，換上毛茸茸的兔子鞋，和祁馴腳上那一雙是同款。
但祁馴非要說，那是情侶款。
林衍從不跟他爭辯這種問題，當時就說沒錯。
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祁馴沒跟上來，他倒回去問，「怎麼了？」
祁馴話也不說，看著他就開始哭，那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落，砸在乾淨的地上，濺開一朵水花。
林衍雙手捧住他的臉，手忙腳亂地擦乾，「別哭別哭，出什麼事情了？不能就因為我刪掉了那個app吧？」
祁馴抓住他的手，「為什麼要刪？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你又要把我扔掉？」
祁馴不給他機會辯駁，先給他上一個胡攪蠻纏，要是正正經經問，林衍一定會說現在不需要了。
可他需要。
他怕極了林衍的離開，看著林衍的實時位置，能給他最大安心。
尤其是林衍出差，而他也要出差的時候。
隔著太平洋或是大西洋，沒有這個軟體，他連夢裡都是林衍離開時，那幾架不辨真假的飛機，和密密麻麻的航班信息。
祁馴哽咽，「林衍，你好過分啊。」
林衍連連安慰他，「沒有沒有，我沒有不要你，我什麼時候不要你了？我愛你的。」
祁馴搖頭，「我不相信，我怕死了，你看我的手，你刪的時候，我正在給你燉豬蹄，我的手都被燙到了，林衍，你不愛我了嗎？」
林衍看著那一個大水泡，心疼地被抓在一起，把人往旁邊帶，摁在水裡。
「我的錯，我應該跟你商量的，我錯了，我不應該自以為是的。」林衍小心翼翼地捧著祁馴手給他吹氣。
祁馴還是不滿意，「可是我不放心。」
林衍抬頭，「那我下回來。」
祁馴偏頭，小聲問，「可是你說……你已經放心了。」
林衍失笑問，「你不放心，那我放心有什麼用？乖，別怕了，我不會不要你的。」
祁馴咬唇，「我當時連出門來找你都不敢。」
林衍懊悔不已，他真是昏了頭了，怎麼能這樣做。
林衍拉著他進屋，給他貼上創可貼，可稍微挨著一點點，祁馴眼淚就往下掉。
林衍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以身代替。
「我們去看醫生吧。」林衍把他的手放在桌上，又不放心地給他墊了層毯子，轉身去拿大衣和圍巾，給祁馴圈上。
祁馴推開衣服，「你下午不上班了嗎？」
林衍一聽這話，更後悔了，他連陪自己愛人的時間都沒有了，對方看病還得考慮他有沒有工作。
「請假半天又沒關係，你更重要，我們走。」林衍小心給他披上，「我再給你吹一下吧，好疼的。」
祁馴垂眸，「我受傷了，你也覺得疼嗎？」
「嗯。」
祁馴埋頭在他脖頸處，「那你可以不可以先下載回來，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林衍二話不說把手機遞給他，「好，那你路上下載，我開車，我們去最近的醫院。」
祁馴瞄了眼自己的水泡，小小一個，還不如鋼筆蓋子大，林衍要是開車慢一點，只怕水泡都要癟了。
他點點頭，順從地抱著衣服起身，跟著林衍上車。
剛剛打開手機，就看到冷瑜的消息彈出來。
——【能不能別帶你那條狗回家？】
祁馴忽略掉，直接找到安裝包，再一次給林衍安裝上。
這一次他留了個心眼，還順手植入了指令，沒有指令就無法卸載。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把手機放在中控台上，抬起受傷的手，放在唇邊吹了吹，「老婆，我是不是你的拖累啊。」
林衍擰眉，「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祁馴張口正要說話，林衍剎車，解了安全帶，跳下車，迅速繞過來給他打開車門，「下來。」
祁馴目瞪口呆。
林衍一向注重紳士風度，走路都是不疾不徐，哪裡見過他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
林衍：「這件事，我們等會兒再說，現在去看病，我不是不在意你的情緒，是現在必須要看醫生。」
祁馴根本沒有機會開口，就被他扔進了診所。
這邊地區偏遠，城區醫院要開四五個小時，還是山路，林衍率先就選擇了診所。
診所醫生看著水泡，推了下眼鏡，幽幽反問，「林老師，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前天罵了你一句不疼老婆，你就跑來整我？」
林衍一臉焦急，哪裡有空跟他開玩笑，「我沒有，你快給他看，發炎化膿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