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王妃隨和慈祥,一頓飯的功夫,就連沈從望都喜歡上了她。耍寶賣萌,把老王妃逗得哈哈大笑。
蕭王看著眾人圍著老王妃說笑,想起自己上次來吃飯的冷淡場景,有些心塞。一個人孤獨的在附近隨便亂逛,走到大廳外的走廊上,陳氏扶著欄杆怔怔出神。
聽見腳步聲,陳氏回頭,瞧見是王爺,忙低頭行禮,然後轉身欲走。
見她避自己如蛇蠍,蕭王更鬱悶了,脫口而出道:「你恨我嗎?」
話一出口,蕭王就後悔了。這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
陳氏詫異的飛快抬頭掃了一眼,垂下眼帘,「民婦不敢。」
「是不敢恨還是不恨?」蕭王逼問。
他既然非要個結果,陳氏滿足他,平淡道:「早些年是不敢,後來是不恨。萬事因果循環,若民婦沒有經歷那一遭,也不會遇到後來的夫君。」
「能遇上他,與他相守一段時光,便是經歷再多的苦難,民婦也覺得值了。」
蕭王,「……。」
他真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揮了揮手,蕭王煩躁道:「你走吧。」
陳氏福身,纖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
看著她的背影,蕭王恍惚想起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見陳氏。
那時陳大人還未出事,陳氏天真爛漫,中秋宮宴,她隨陳大人出席,穿一身粉色繡花長裙,人比花嬌。
他與陳大人遇上,寒暄幾句,陳氏便乖巧的站在陳大人身後,似是好奇,偷偷抬頭打量了他一眼,又快速避來?,還以為他沒發現。
他當時,只覺得這姑娘長的挺秀麗,未曾想後來會成為他的妾。
宮宴上那一幕,他也早就忘了,此時再見陳氏的背影,卻又忽然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
右邊是陳氏遠去的身影,身後是熱鬧喧譁的大廳,可以聽到老王妃歡暢的笑聲,蕭王忽而莫名生出兩分寂寥。
想到老王妃今天說他的話,他未曾愛過別人,也不懂何為愛。
蕭王有些茫然。他半生傲骨錚錚,戰場殺敵無數,立下赫赫戰功,威名遠揚。於家宅內院,眾多妻妾女兒,關係卻甚為疏遠。
他與蕭王妃最開始便是利益糾葛,不曾交過心,幾位妾室也只為延續血脈,四個女兒,從出生到長大,見過的次數寥寥無幾,以至於個個畏他如虎。
他從前不覺得有什麼,早已認定自己的歸宿為戰場。但此時,聽著廳內其樂融融的歡笑聲,他忽然很羨慕老王妃。
陸沉提了一壺酒,晃悠悠走過來,賤兮兮道:「羨慕啊?羨慕就進去啊。放低姿態多聊聊,他們也會喜歡你的。」
蕭王瞬間收斂好心神,又恢復了冷淡的表情,嘴上死不承認,「本王只是覺得太吵了。」
「是嗎?那幸好你不住侯府了。」陸沉道:「侯府每天都這麼吵,我倒是不覺得煩,還挺喜歡這份熱鬧。」
蕭王……扎心了。
嘴上說著不要不要,身體卻很誠實,蕭王的腿腳不聽使喚的往大廳里走去。
沈從望正給老王妃講沈從安一路考試,所遇到的有趣事情,說到好玩處,老王妃也很給面子的哈哈大笑。
蕭王走過來,問道:「講什麼呢,笑的這麼開心?」
眾人見到他,都有些不自在,沈從望撇撇嘴,收了話頭,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手指頭。
「你怎麼來了?」老王妃略有些嫌棄道:「都是些小事,你不愛聽的,不如多去看看侯府的風景。」
蕭王,不,他想聽。
可惜母親之命不可違,老王妃明顯不想讓他呆在這裡打擾氣氛,蕭王只好不情不願道:「兒子正想去花園走走,安兒,你陪我一起。」
一個人太無聊了,蕭王決定帶上了沈從安。
被點名的沈從安,也不是很樂意,但他不是老王妃,還要給蕭王留面子的,囑咐了葉清清幾句,很是不舍的起身,隨蕭王去逛花園了。
蕭王一腳才踏出去,就聽老王妃道:「來,望兒,咱們繼續,你剛才講到哪裡了?」
沈從望又恢復了活力,興致勃勃,「講到在錦城,大哥救洪,大嫂捐錢……」
花園裡,蕭王和沈從安一前一後的走著。蕭王做事利落,說話言簡意賅,不知該怎麼主動與兒子閒聊。沈從安呢,生性淡漠,更是沒話說。
沉默在蔓延。
還是蕭王先開了口,「這幾天過的怎麼樣?沒多久就是殿試了,有信心來個三元及第嗎?」
「還好。」沈從安道:「先生說我的火候已到,只要做好自己就成。」
蕭王點點頭,「你先生雖然不靠譜了些,有點惹人煩,但學問還是不錯的。」
沈從安……算了,不與他爭辯了。
這話題一了,蕭王又不知該說什麼了。他搜腸刮肚的想著話題,沈從安主動問道:「王爺送來的紫苑,是老王妃身邊的丫鬟?」
蕭王有點奇怪,不過還是點頭道:「紫苑和芙蕖一樣,都是自小服侍母親。不同的是,芙蕖是家生子,她父母也是母親身邊的老人,紫苑則是外面買的。」
「怎麼會問這個?」蕭王問。
沈從安淡淡道:「只是覺得她不像是老王妃調教出來的人。為人輕浮了些,還私藏禁品。」
蕭王眉頭頓時皺緊,「什麼禁品?」
「春藥。」沈從安道。
聯想他說的為人輕浮,蕭王立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她敢給你下藥?」蕭王怒道。
「那倒沒有。」沈從安笑了笑,「還沒來的及。」
「這種賤婢還留著做什麼?直接杖斃!」蕭王沉聲道。
「是您送來的人,娘子怕輕易處置了,會讓您不快。打算等她真正動手時,在人贓並獲。」沈從安道:「我想告訴王爺,以後不用送人來了。」
提起這個,蕭王表情有些尷尬,「本王不知她是這樣的人,平時看著挺好,伺候母親也很盡心。」
「是好是壞,侯府的下人夠多,都不需要。」沈從安道,直視著蕭王的眼睛,「王爺或許會不高興,但我還是想說,我早已立誓,此生唯娘子一人,絕不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