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更衣室人少，非常安靜。
小白脫了賽車服，自己躲進去沖了個澡，一邊隔著門和許苒說話：「苒苒，那個小眼睛叔叔在追你嗎？」
許苒正在給他收拾衣服，聞言愣了一下：「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舅舅看出來啦。」秦小白這種時候格外聰明，和陸之乾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讓許苒十分吃驚，又有些無語，「小孩子，這些不是你要關心的事。」
裡頭只有水聲，秦小白半晌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靜。許苒有些擔心，敲了一下門：「小白，怎麼了？」
「苒苒。」秦小白抹了一臉水，聲音貼著門口，「我不喜歡那個小眼睛。」
許苒想笑：「為什麼？你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吧？」
「直覺。」秦小白一下下摳著門，「苒苒，你也不喜歡他，對不對？」
秦小白很不安，甚至焦躁。
許苒聽得出，想打秦少辰說過的話，心裡抽了抽：「小白，我們談一談好嗎？」
秦小白沒吭聲。
「你去醫院和人說，我是你……後媽？」許苒知道秦小白聰明，沒有和他拐彎抹角，弄得小傢伙一陣緊張，打開門就要撲過來，剛抬起小短腿發現自己還光著，臉色紅透：「苒苒！」
他一手抓著門把，縮回了腿，一邊探出半個身子，小臉被熱氣蒸地通紅：「你是不是生氣啦？」
許苒本來想認真和他聊一聊，看到他一通欲蓋彌彰的折騰，害喜的小模樣十分招人喜歡，沒忍住笑出聲：「生氣啊，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就成了你的後媽了？」
秦小白耷拉著腦袋：「怎麼沒有？我就是你的男朋友。」頓了頓，他抬起小腦袋，信誓旦旦，「我比林若虛更喜歡你，我也會照顧你的……」
許苒有些繃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小臉：「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秦小白急了，眼睛有點紅，「男女朋友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沒有人能搶走你，我就想……」
「欸，你別哭啊。」許苒慌了，也顧不上他還在害羞，連忙探過來將小白抱起來，擦擦他眼角，「誰跟你搶啦？」
秦小白撅嘴，眼淚掉個不停：「外面那個小眼睛……還有醫院裡好多……叔叔。」
許苒這一次是真切地感受到秦小白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心疼地睫毛都在顫抖：「他們怎麼能和你比？你在我心裡是最特別的，沒人和你搶走我，明白嗎？」
秦小白顧不上害羞，濕漉漉的眼睛瞅著她：「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
這話聽著真像告白。
如果對象不是五歲的小毛孩的話。
許苒想笑，可又忍不住眼圈泛紅：「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那不一樣。」秦小白湊過來盯著她看了一會，撅起嘴巴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這樣……舅舅說，男女朋友才能親親嘴巴。」
許苒腦子嗡地一聲，倒不是因為小白親她帶來了過大的震撼，而是小傢伙和某人像了十成的臉，實在是對她太有攻擊性了。
「你……陸之乾怎麼教你這些？」許苒下意識問，「他還教你什麼了？」
「等我長高了，就能娶你回家。」秦小白一本正經地說，「給我爸爸養老。」
「……你舅舅真是……」許苒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又怕秦小白濕漉漉的晾著等會兒感冒，連忙幫著他沖了澡，一邊說，「小白，首先，瞞著我撒謊騙人是不對的。」
秦小白捏著手指：「我以後不會了。」頓了頓，「我就是害怕……苒苒，我真的喜歡你。」
「小白。」許苒雖然不是心理醫生，可對小白的情況還是了解的，他從小沒有母親，秦少辰也不像是個能夠細心照顧兒子當爸又當媽的父親，所以他內心缺乏關愛和安全感。
自從父母鬧翻，許苒的童年也經歷過這樣黑暗的時光，她明白小白心裡的感受，所以不忍心給他講什麼大道理，只能盡力讓他安心。
「那你要快點長高。」許苒笑了笑，幫他擦乾身體，抱出來給他穿衣服，一邊說，「我等你長高。」
秦小白眨了眨眼睛，本來低落緊張的心情瞬間放晴，就差從許苒腿上蹦起來：「真的嗎？苒苒，你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嗎？」
許苒親了親他的鼻子：「寶貝，『在一起』這個詞語不能亂用，我會陪著你長高長大，這樣，你能明白嗎？」
秦小白不大能明白，但是許苒的話給他極大的信心，抱著她親了好幾下，樂呵呵道：「明白，我這麼聰明，你一說我就明白啦。反正，以後沒有別人，就只有我陪著你，你陪著我。」
許苒勾唇：「真聰明。」
秦小白高興夠了，忽然撲倒許苒懷裡，蹬著腿幾下把褲子穿上，卻死活不肯出來：「苒苒，你和我洗鴛鴦浴了，要對我負責的哦。」
許苒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屁股：「以後，離陸之乾遠一點。他都把你帶壞了。」
秦小白受了刺激一般跳起來：「你怎麼和爸爸說一樣的話？苒苒，舅舅特別好，只有他樂意帶我玩。」
許苒有點心酸，揉揉他腦袋：「以後，我也陪你玩。」
她收拾好衣服，拉著又蹦又跳的秦小白出來，卻見秦少辰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背影挺拔，卻不知道在想什麼，連他們走到身邊都沒有反應。
「爸爸，你在看什麼呢？」秦小白蹦到他腿邊，同款姿勢抬頭四十五度角仰視，除了柔和的燈光什麼都沒有看到，又伸手拽了拽秦少辰的褲腿，「爸爸。」
「嗯。」秦少辰彎腰，單手將秦小白抱起來，「餓了麼？」
秦小白眨了眨眼睛：「餓了。」
「去吃飯。」秦少辰走了一步，回頭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許苒，「不走？」
「啊，走，這就走了。」
許苒看了一眼女更衣室的方向，又看向秦少辰的背影，不知道這裡隔音怎麼樣，他有沒有聽到什麼。
方才秦少辰的反應，她總覺得不對勁。
今天，他似乎對小白格外寬容和溫和。
雖然依舊是板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