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女士昏昏沉沉的，見許苒來了，抓了抓蘇宇的手：「別……別聽你表妹胡說。許醫生……挺好的。」
「媽，您剛手術完傷口就裂了，現在這樣……這叫挺好的？」蘇宇本來還斟酌著熟人不好說話，聞言更加惱火，「表妹也是為你好，你就別操心了，好好休息，我們會處理的。」
丁香連忙過去扶著程女士：「媽，您先睡，我們……蘇宇心裡有數。」
「這……你們別亂來。」程女士臉色不太好，許苒見狀，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口，又回頭吩咐了小林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柔聲安撫：「您別擔心了，我沒事，只是醫生和家屬的正常交流，蘇宇和丁香，我們是鄰居……」
「這樣啊……」程女士這才放了心，「我兒子孝順，就是脾氣不太好……許醫生，你……擔待。」
說著，她迷迷糊糊睡過去，丁香在一邊伺候著，沒和許苒說話。
蘇宇站起身，冷著臉：「許醫生，出來聊聊吧。」
「小林，你幫忙照看著。」許苒點點頭，跟著出來，深吸一口氣，「對不起，因為我個人的事情……」
「許醫生，我們無權干涉你的私事，縱然作為鄰居，你的生活日常的確混亂到讓人覺得不堪其擾……」蘇宇說話態度很不客氣，「只是既然穿上了白大褂，你至少應該對病人負責任吧？我媽在電話里一直誇你認真負責，經常陪她說笑解悶，她膽小敏感又對醫院抱有恐懼不安，你應該能感受的到吧？」
「……是，因為丈夫病逝在手術室，給她留下了陰影。」許苒和程女士聊天的過程中，也察覺到這一點，所以那天才堅持趕回來，當天手術，不想給程女士造成心理負擔。
「抱歉，我會盡我所能彌補。」許苒沒有辯解什麼，「醫院領導已經和我談過，會就此事做出處分，如果家屬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彌補什麼？手術完就讓她崩了傷口出了血？」她這麼直白坦誠，讓蘇宇一時被堵住，嘲諷了一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搞得跟我逼迫良家女似的。」蘇宇靠在牆上，本來想拿煙，卻被許苒阻止了：「醫院裡禁止抽菸。」
「……事真多。」蘇宇嘀咕一句，把煙收回去，「既然這樣，我也不咄咄逼人了，畢竟是鄰居。我等著醫院的處理，至於我媽那邊……」
「我不會多說，程女士是好人。」許苒明白他的孝心，也正是因為孝順，所以才會越生氣，自然，這其中應該少不了江心鳶的功勞，讓蘇宇對她的印象降到了冰點。
再加上前幾次作為鄰居不太正常的交流，蘇宇大概印象里對她的認知就非常差，所以今天才會這樣說話。
「對於之前我給你們造成的麻煩，我也很抱歉。」許苒彎了腰，「今天，也麻煩你們送……那兩個人過來，不過後面的事，兩位就當作沒有見過他們吧。」
蘇宇蹙眉：「你什麼意思？怪我們多管閒事？那兩個人，看你的態度，他們說的是真的吧？你爸媽？」
「蘇先生，我這麼說，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誠懇的忠告。」許苒不願意在工作時間和他聊這些，對於許華和趙茹萍，現在猛不丁再提起，她依舊生氣顫抖，語氣都不自然地冷漠起來，「以後再看到這兩人，當作陌生人就行。至於我……和他們沒關係。」
出乎意料地，蘇宇並沒有生氣，冷冷地說：「隨便，你的閒事，我也不樂意再管。」
許苒腳步頓了頓，最終只是低著頭離開。
他們是好人，不該沾上許華和趙茹萍這樣的水蛭。
否則，他們也會變成下一個李醫生。
沒多久，許苒被家屬討伐上門的事情就在醫院傳遍了，周主任頂著壓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許苒才叫做『看著辦』，十分為難。
「許醫生，醫院還是站在你這邊的，畢竟醫生也不是聖人，家裡有事兒換個手術時間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這家屬要是掐著不放，醫院也不好做。」周主任商量著說，「要不你再和家屬好好溝通一下，買點禮物賠個禮道個歉，那程女士還是很理解你的，這件事你們私了最好。」
許苒很驚訝：「周主任，您先前不是要給我處分嗎？」
「……那不是我，不了解情況嗎？」周主任訕笑道，「姜董都開了口，我哪敢罰你？」
「姜董？」許苒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不過，周主任，這件事我和家屬溝通過了，不管醫院做出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只是，不要讓程女士知道……」
「你，你這是何苦？非得給自己找罰？」周主任納悶，「還是給我找為難？」
許苒站起身彎腰：「您按照規矩來吧，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錯，哪怕降職，我也會認真重新開始的。」
說罷，她轉身離開，氣的周主任都要掀桌子了：「說的好聽，你當我不想罰麼？」
不對，既然她開了口找罰，姜董那邊要怪罪，也找不到他頭上。
周主任正要打電話開處罰通知，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院長？」
不是出國參加交流會去了嗎？
院長那邊背景挺熱鬧，操著大嗓門喊：「老周啊，你科室的那個許醫生……」
周主任想到上次張老爺子的事情鬧大，自己被院長罵的狗血淋頭，頓時大汗淋漓：「院長，您放心，許苒不守規矩惹怒了家屬，醫院一定會秉公處理，不會再因為她發生上次那樣的醫鬧事件了。」
「處理什麼處理！」院長登時火了，「那個許醫生，你不許動，家屬那邊，你親自出馬，該賠償賠償，該道歉道歉，調換個手術時間原本也不是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許苒請過假走了程序，也沒有犯什麼大錯，人家裡有事，是人之常情，病人是人，醫生就不是人了？你還想怎麼罰？」
周主任被罵懵了：這還是那個出了事就找人擔責，從來不往自己身上沾腥臭的院長嗎？他居然也知道人之常情是什麼東西？
「院長，這……」周主任訥訥，「我覺得，就算要道歉，也得是許醫生自己去啊。」
「你覺得？呵呵，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院長聲音格外大，「我覺得，這位許醫生盡職盡責，背後還有人撐腰，誰都動不得，明白嗎？」
重點在後一句吧？
周主任登時一頭冷汗：「院長，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