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王霸之炁
這個青年,也不知道如何來歷,卻對著北極鎮岳靈王聖像恭敬拜誥。
隨即將箭矢擺好,那箭矢一股陰寒冷炁,雖是木箭,只如玩具,箭頭則如牙齒一般,並非金鐵之類。
熊昱見他似乎有些過於巧合了,只道:「你為何將此箭矢放在此處啊?」
那青年道:「我曾與北極鎮岳靈王交好,他當年拜託我製作一批箭矢,我今日做完,故而受約送來。」
「可是北極鎮岳靈王已經隕落了啊。」
「那又有什麼干係?」那青年微微笑道:「我只完成了我的約定,做好了我的份內之事,他用不用得上,如何使用,不關我的事情。」
熊昱見他不凡,想來並非人間之士,便好奇問道:「這是什麼箭矢,如何做成?」
「此箭乃是天狗之牙作鋒,天狗有吞食日月之能,故而能傷太陽,箭杆則是太陰桂於月食之日打磨,撮合其神意,乃成一支。」
「每日又以釘頭七箭之術,魘禱告之,因此如今才成,送到此處來。」
送來的箭矢,足足有七枝,正對應釘頭七箭。
這青年說完,便幻化消失而去,不見行跡。
熊昱暗暗道:「莫非他也是老登安排的?」
只是七枝箭加上之前那枝也才八枝,夠不夠嘛!
熊昱散去思緒,將手放在震天弓的弓把上,就恍惚間進入了一個幻境,幻境之中,自己腳踏北海,彎弓對天,那天上太陽,化作一目,似乎有嘲笑之意,但很快,便被一箭射穿,隨即跌落了東海。
這只是這把弓此生經歷的一個場景而已,北極鎮岳靈王曾經將他射殺過混沌邪神,射殺過作亂的北寒洲凶獸。
箭出如電,聲若驚雷。
惶惶如天震之,故而名為震天弓也。
「果然是一把寶弓。」
此弓被熊昱握住之後,便不再放光。
僅僅撥動了一下空弦,法力便凝聚作了元炁箭矢,神識所觀之處,盡數能到,神識不能觀處,也渾然不懼,只需認個大概,自信開弓便是。
熊昱只道:「寶弓,寶弓,我知道你有靈性,如今我射出一箭,你卻自己尋個方向,只射惡人,不許射好人。」
那弓渾然一動,發出嗡鳴。
而熊昱撥動弓弦成就的元炁之箭,也直直射了出去。
卻說那大乾王朝皇宮之中,皇帝正在和後宮妃子飲酒作樂,忽然一道箭矢飛來,射穿了他手中酒杯,若非紫微帝炁一擋,只怕就已經身亡了。
那元炁之箭凝而不散,穿入王座,最終留下了讖語幾字:「國之將亡」。
隨即太廟祖宗牌位無故倒塌,將燭火引了熊熊大火,水澆不滅。
那大乾王朝的皇帝,年邁昏聵,對此之事大怒,認為是底下的太子,皇子之流,等不及了,要逼自己退位了,才會如此讖緯之術。
當即派出秘衛查驗此事,果然在太子東宮的門前磚頭之下,挖出了一個巫蠱小人,內里正寫著大乾王朝皇帝之名諱。
頓時之間,人頭滾滾,太子滿門被斬,連同其黨羽,浩浩蕩蕩殺得十幾萬人。
太子被斬之時,立發誓言:「我待死後,必有天地異兆!」
老皇帝本來將信將疑,只想敲打太子,卻不想太子性情如此剛烈,如今他已年邁,太子又死,剩下幾個皇子,頓時有了鷹視狼顧之相,雖不敢直接動手,卻也暗暗希望,盼著老皇帝死,或者重新立下太子。
其他幾個小的皇子,則是嚇破了膽,自願請為庶民。
皇帝頓生:「向天再借五百年」之念。
又隱隱有悔恨之心,於是召集僧道,以超度太子之名,匯聚京城,且將動手參與太子案的一應官員,全都殺了去。
如此又是十幾萬人牽連。
這太子,因為一道無名之箭,被誣陷行巫蠱之術,卻犯了個身死的下場,死前恨意不消,到了陰曹地府,卻卻也一味喊冤。
他為一朝太子,身份尊貴,命列「黃冊」,不是普通百姓的「白冊」,乃至於富貴之家的「赤冊」可以比的。
於是十殿閻羅王親自審受,再報與酆都背陰大帝去。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閻羅王干起老本行卻是熟練得很。
「吾乃大乾王朝太子,因受奸人誣陷,被皇帝所殺,所告之事,卻是洗清名聲,我父待我不仁,我卻不能帶著不孝不義之名身死。」
「嘿嘿,俗話說,口舌是非,唇刀舌劍,伱既然已經死了,卻也反駁不了,又言三人成虎,你既然已經被皇帝老兒定了謀反之性,他金口玉言,那你就是犯了謀反之罪,到了陰司,我們也是認的。要想推翻,難,難,難也!」
一邊的判官給這太子眨眨眼,小聲道:「你難道就沒有什麼利是孝敬閻羅王的麼?」
那太子戚戚道:「我自死來,又無妥帖下葬,哪裡有什麼利是?」
隨即一愣:「我做太子時候,卻從沒有遇到有人敢找我討要利是,如今死了,沒有利是反而寸步難行了,那皇帝老兒,他死了又是如何呢?」
又念道:「沒想到陰司和陽世官場一樣。」
最後卻是生出一股悲憫警示之心:我大乾國祚,若都是如此,必然離著滅亡不遠也。
正當閻羅王不耐煩,要將這大乾太子拖下去時候,一個小沙彌出來了,只道:「我家教主,救苦解難,曾發鴻願,聽聞此處來了十數萬不平之鬼,特命我來接引。」
閻羅王諂媚道:「原來是幽冥教主有請。」
隨即勾劃一下,只對著判官道:「將他們打發了去也好,不歸我們管也好,省得頭痛。」
那幽冥教主,自然就是接引和尚了,黃天的化身之一,修持地道功德,主幽冥權柄,善普渡接引之佛法。
前些日子,地府規劃羅酆六天之時,地母娘娘許了一個幽冥教主之位,主司幽冥教化,勸善大士,對一應幽冥餓鬼,惡鬼,普渡勸善。
此事由熊昱彎弓射了一支元炁箭而起,卻也要幫忙擦屁股。因此他卻來管管此事。
那太子不明白幽冥教主是個什麼神話人物,但見乃是一個渾身金燦燦的和尚,盤坐蓮花之上,周遭有餓鬼,修羅,羅剎,食屍鬼,面燃鬼,大肚鬼,青面鬼…都是幽冥自然化生的鬼群。
雖然面相兇惡,但已經得了一絲佛性,只是奈何本性難以降伏,因此時刻守著戒律,面上帶著殺心殺意,卻不敢動作。
「你之事,我卻知曉,如今陰陽兩隔,你也身死,不能還陽,我卻許你託夢之法,或念念不忘,必有響應。」
那太子頓時感激:「復活還陽,小子不敢肖想,只求能洗刷冤屈,便如去一座大山,原先不能感覺,如今卻悔悟,可卻不能再施抱負,不然必使得吏治清明。」
「此時也不晚也,你且先隨作個香積太子,作監察之事,積攢陰德去吧!」
打發了那香積太子,其餘冤鬼便也一併作了他的隨從儀仗,雖名太子,但這太子乃是他本來帶來,只是改了香積二字,作此鬼神,也是為了幽冥教主行事,因此有些權利,卻並非正經地府編制。
而另外一邊,熊昱射出一箭之後,沒有聽到個聲響,只道:「此弓需巨力,若真要將來射日,我卻不一定修為足夠,能夠滿拉,看來還是得修持武功才好。」
於是將弓背著,又將箭給收入袖中,隨時取用。
陳塘關鎮守沈騏,乃是個異人,修持得武功,水仙道法,後來謀了人間王朝富貴,不再求仙問道,只娶妻生子,做了本地大戶修行世家。
聽聞震天弓響動,便有了心思:「那弓乃是北極鎮岳靈王所有之物,我曾試之,不曾拉動,今日聽聞弦音,乃是得遇明主之狀,不知何種神聖,竟然能夠引得寶弓之靈認主,卻是要見識一番。」
當即來尋,見到了熊昱,面容雖然年輕,可眉眼之中,有無上尊貴之意,神情之中,有睥睨宇宙之狀,非是常人。
心中頓道:「此必貴人也,我得見貴人,莫非也有一番飛黃騰達之機?」
於是連忙道:「那位郎君慢走!」
熊昱以為是來討弓,不讓放行的。
卻又聽他說:「我乃陳塘關鎮守武備是也,貴人慢走,吾有結交天下英雄之意,正所謂寶弓配英雄,並非追討之意,此弓也非我所有,乃至北極鎮岳靈王神聖之兵,它既認主,我與它相識多年,當來為它送行。」
熊昱鬆了一口氣,暗暗道:「我果然有王霸之炁也,怎麼一路來,這麼多人,未聞我名,只見了我,就生了投靠之心?」
於是駐足道:「我乃是青江府的府城隍,在此遊山玩水,見此神器,不忍近觀,哪裡曉得神器認主,並非不告而取也。」
「哈哈。」沈騏沒有執著這個,省的越說越不明白。
「我已經命人備下酒菜,既是青江城隍,那就更需要結識了。」
熊昱推脫不過,只好帶著八萬和赤珠兒去混席面吃去了。
只見那酒肉海鮮皆具,沈騏又溫了桃花靈釀,如此酒過三巡,菜品幾換,便也熟悉起來:「如今世道越發怪異起來,兄長既為青江府城隍,應當感應天庭地府,可知是什麼故障?」
熊昱喝了兩口道:「前些日子降水廣大,乃是因為三元水運,後面又得碧波教主治了去,如今證了太乙帝君,至於世道古怪,或許本就如此,只是如今扛風險差了些,天地晉升,自然有些奇異之處,萬物生靈,若能藉此造化,便可有一番作為,既然都想作為,就是人心思變,思動,那原本的太平光景,自然就不能維持了。」
沈騏聽聞,恍然道:「原來如此,想是換了人間,只是等閒。」
隨即道:「我觀兄長雖為城隍,但並非香火鬼靈之身,不知對如今之世道可有想法?」
熊昱笑而不語。
沈騏又道:「若有雄心壯志,我必來投奔,我鎮守此關,訓得水上兵馬,知曉海外島嶼,只需兄長一令,便可拉出一支來,即便陸上不成,也可做海上皇帝,況且,依我看來,陸權都未必有海權重要。」
熊昱心道:我家便是海上的皇帝,三島總管,四海君主,如何要你便宜行事?造人間的反還用你這番投靠,我若開口說要造天庭的反,你卻要嚇破膽子來。
當然,造的不是黃天的反,是五方上帝的反,先推老登做天帝,等時間到了,就自己上。
不過熊昱不會說出口的,只道:「如今畢竟天機未明,不可輕易立下旗號,需得靜待時機。將來若真起事,兄弟再響應也不遲啊。」
「好!」沈騏大口喝了酒水,只道:「還不知道兄長姓名。」
「我名熊昱,若是有事,只管到青江府打聽便是。」
隨即酒足飯飽,熊昱便要離去,沈騏為表誠意,十八里相送。
只等熊昱離開之後,那沈騏便眼冒星光:「每逢亂世,驚才艷艷之輩,必被封神,我求仙不得,求官也不該如此困守,無論成敗,只要一搏,如今又得見這位,來歷不凡,只怕天上人也。不然不會如此消息通達,竟然連此等天地大局變幻之事,都能清楚,不像我等,要靠猜,靠推,才能明了一二,到時候,必然是已經延誤了時機了。」
熊昱離開之後,又遊歷附近山水去了,亦想訪問古代神跡,九洲神聖不少,歷史更是悠長久遠,因此不可不訪,不可不觀,乃是弔古懷今,有通曉世情,借鑑之意。
而南靈洲處,白振和玉真子兩個奉了玉京祖師之命,前來度那馬頭王子入道而去。
但同樣來度其入道的還有一位僧人,此僧乃是南靈洲本土半僧半道的門派「禱聖派」的門人,此門中修持佛門煉體功法,教義又是吃齋飯,積功德,做起法事來,卻請的都是天庭地府封的神,乃是神仙道的儀軌,算是仙道門人。
因此門中有兩派系,一派乃是仙家,也曾飛升過陽神在天庭任職靈官,一派乃是佛門,有做了佛門羅漢的。
這僧人名為「木叉」,據說前世乃是幽冥地獄的夜叉,轉世脫胎,崇敬了佛法。
此行便是寺中羅漢感應到了此國有個王子,有向佛驅道之心,可以扶持做國王,將來將梁國化作佛國,亦有功德無量。
因此派了最善鬥法,最顯神通的木叉來,以神通宣揚佛法,幫助他梁國疊代換主。
卻不想路上便遇到了白振,和玉真子,白振和玉真子兩人,手中拿著的一串六字大明王咒念珠,乃是佛門無上重寶,是大日如來親自手持,因此隔著好遠,就叫夜叉注意到了。
「這兩個渾身清光,分明不是我佛家人物,卻有我佛門重寶,必然是有些內情。」
當即便將白振和玉真子攔下:「南摩精進如來,兩位施主請留步。」
白振和玉真子瞧瞧他,沒有馬臉,不是師尊囑咐要帶回去的三師弟,便沒有理會,繞了去到那梁國地界王都皇宮之中去。
木叉見二人不搭理他,頓生惱怒:「這必然是他們偷來的,才心虛不敢停下,盜取佛寶,褻瀆佛陀,乃是大不尊敬之罪!」
當即趕了上去。
白振感應那禿驢緊追不捨,便道:「玉真師弟,那禿驢與我們無有仇怨,不過是一聲招呼沒應,怎麼如此憤怒,在天罡大炁的雲路上就如此憤怒?」
「想來是路怒之症,這天下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人,奇怪的病,多了去了。」
說罷便拿出一把石頭,往著身後打去,這卻是他娘胎裡帶來的神通,叫做「五彩飛蝗石」,只需備一把彩色石子,打出去便有五彩奪目之色,看見此顏色,便有了因果,必能打中。
這一把打去,那木叉如何躲閃,頓時被打下了天罡大炁,暈了幾息,這才醒來,外晚些,就肉身墜地,不死也要五臟碎裂,筋骨寸斷。
更別說飛蝗石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上都火辣辣的疼了。
「好膽小賊,竟然暗器傷人,定然有鬼!」於是又駕雲跟蹤。
見沒甩掉那禿驢,兩兄弟無奈,只道:「我們運個隱身法,將他哄到我們前頭去,再暗算他一手,這般和尚,必然不是好人。」
於是化作兩朵雲,融入雲路之中,那木叉明明看見了人,須臾不見,頓時驚訝:「他們哪裡去了。」
正疑惑,腦後便聽見風聲,幾枚石頭又落下來,破了他的雲法,叫他頭暈目眩。
但這次可沒來得及清醒,那白振便有一道霞光練絲帶,把他捆綁了個螃蟹狀。
吊在了空中,倒懸著。
「該死的小賊,放我下來。」
「我們小賊,我看你跟著我們才是賊!」玉真又甩了一把石子,這神通打人不死,但是疼。
那木叉哇哇大叫:「你們偷盜了佛寶,不是賊是什麼?」
白振意識到他說的是那串六字大明咒手持,頓時笑了,乃將其來歷說了一遍:「這是我師尊當年在大雪山化佛時候的手持,哪裡是偷來的?」
隨即一陣言語,叫那木叉羞憤,卻也心生嚮往:「你家師尊是哪尊佛?」
「自是大日尊勝如來是也!」
木叉連連道:「這是誤會,我也崇敬這位佛主,且饒了我吧,兩位師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