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柏乃皇子身份,必要封王,而封王又需封地,眼下看的確並無比南慶更適合的地方了。
宋扶日後九成要入內閣,瞧太子對挽兒的深情,入主中宮也不會是戲言。如今宋氏一族又盛名在外,若千柏執意留京亦或在東寧內,時日久了怎會不惹帝王猜忌?
無論曾經多麼深厚的情誼,都不容這般試探。
千柏本無野心,去至南慶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
宋芸寧轉頭看向沈千柏,眸中浮上一層水霧。
千柏去封地她必要跟著的,如此今生怕是再難見到挽兒同宋扶了。她還未曾看見自己的侄孫和小侄外孫,實在是心有不舍。
捏著帕子按在眼角,宋芸寧道:「不知殿下想讓千柏何時啟程?」
沈千聿道:「越快越好。」
他知宋芸寧捨不得宋挽,可他憂慮南慶那方出什麼紕漏,只有委屈二人了。
「我知曉了,待這幾日收整好,我二人便出發。」
向來都知曉宋芸寧是個利落性子,可聽聞此言沈千聿仍覺心中一熱。
他站起身朝著宋芸寧彎下腰身,行了一禮:「我定護挽兒同宋氏一族無憂,姑母放心。」
宋芸寧鼻尖一酸:「還望殿下謹記今日所言,好生照看挽兒。」
「我會的。」
雖他不在宮中,可並不代表宮中發生的事他不知曉。可有些事有些話挽兒不說,他便願做不知。
離開長信宮,沈千聿去到太極殿,見前朝眾臣。
「太子殿下回京,這登基大典該提上日程。」
羅大人低聲開口,沈千聿卻是道:「此事不急。」
將手中聖旨遞給吉榮,吉榮又接過轉交羅大人。
「自今日起,定國喪百日,以慰為東寧犧牲的所有英魂。」
沈千聿說完,將另外一份手書交予幾人,羅大人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儘是朝中官員調動,以及如城陽侯府這等降恩加襲一代之令。
「另外,國庫空虛,登基大典設百日後,同封后大典一齊簡辦。」
「封后?」
「嗯。」
沈千聿道:「皇后之位,便從東宮商、宋兩府之女選。」
「這……這……這不合適。」
太極殿中一眾官員齊齊開口,沈千聿目光凌厲,看向幾人道:「若此二人不合適,諸卿又覺得何人適合?」
羅大人垂眸不語,卻是有那心思活絡之人暗生算計,可剛開口就被沈千聿打斷:「你若可隻身炸滅敵國數萬將領,你家女眷也可入主中宮。」
那人剛張開的嘴突然就閉了上,沈千聿目光掃視幾人,意興闌珊道:「那皇后人選便定為宋家女。」
「……」
還有那不死心的想再說什麼,沈千聿雙手握拳,重敲御案:「你們還能活著站在此處同本宮廢話,該謝誰不必本宮多言。」
「想空手撈那滔天富貴,也得看本宮的心氣順不順。」
眾朝臣聽聞此言,再不敢多說什麼。
若再出言阻攔,豈不真成了太子口中那想要空手撈富貴之人了?
是以他們一個二個雖萬般不滿封宋氏女為後,卻只能強行將心中不願壓下。
「既無事,就都散了吧。」
說完,沈千聿便起身離開,理都未理眾人。
眾人看著他只覺涑河一役後,太子比之先前實判若兩人。
國喪聖旨一下,天下百姓才知朝中先前乃假意投誠,商、宋幾位大人並非國賊而是慷慨赴義之人。
街頭巷尾百姓哭聲不斷,都自發為商崇宋藍安以及在涑河犧牲的將領燒香燒紙。有那家中富庶的,還為眾人出資建廟,以求英烈再護東寧百年。
而沈千聿封宋挽為後的聖旨傳出,民間百姓更是拍手叫好。而最為高興的,便要屬齊府之人。
齊肅倫之母聽聞宋藍安於涑河犧牲,皇后之位給了宋挽後,便一直喜笑顏開,通身舒暢。
若非如今只正值國喪,她恨不得讓人在自家府門口敲打上一天一夜。
「如何,母親沒有說錯吧?娶那宋家二女實是個再實惠不過的買賣。」
齊夫人笑得眉眼張揚,頭上特意帶出的金步搖亦甩得飛起,一見便知這喜悅乃發自內心。
「國喪期間,母親穿金戴銀笑逐顏開的,成何體統?」
齊肅倫死抿著唇,氣得雙頰緊繃。
齊母卻是不以為然:「國喪又如何?左右那南慶也未打過來,且……」
伸手扶了扶頭上步搖,齊夫人道:「且咱們府上有天大的喜事兒,如何不能讓人樂呵樂呵了?」
「娶了那宋家二女,你便是天子妹婿,咱們齊府就要一步登天咯。」
「母親說什麼瘋話?」
齊肅倫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宋大人屍骨未寒,母親這般說就不怕寒了天下愛國之士的心?」
「天下人又聽不見我一內宅女子說了什麼,我兒何必如此擔憂懼怕?」
「母親!」
「那宋家二女絕非良人。」
齊肅倫道:「宋大人去涑河之前定然知曉自己有去無回,以他心性怎會不將宋氏一族安排妥當?而作為宋大人嫡妻嫡女二人,宋大人又怎會不曾留下一言半語?」
「可她二人還是在宋大人去往涑河之際,草草定下婚事,一副生怕被連累名聲的模樣,這說明什麼?」
齊夫人笑道:「說明咱們齊府的運道來了!」
齊肅倫聞言厲呵一聲:「說明此二人要麼蠢鈍至極聽不懂宋大人的意思,要麼自私自利怕自己被宋大人連累。」
「那宋家二女若是個聰慧明理的,就該攔著她的母親。」
「母親且瞧著,這等人必會後悔婚事草草定下,從而來尋母親商討退婚之事,若是宋夫人來尋,母親便趕緊將這門婚事推了去。」
幾句話說完,齊肅倫只覺眼前發黑,耳中嗡鳴。
他一生所願唯有娶一聰慧伶俐、不似他母之妻,可如今造化弄人,竟是真讓他定了這樣一門糟心親事。
齊肅倫咬著牙,心中暗道若真將此女娶回,那齊府氣數必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