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殤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腦說這麼多話其實很費口舌。
他甚至都有些口乾舌燥了。
就在這時,始終跪坐在地上渾身瀰漫著一股死氣的風衣男人,突然有氣無力的抬手指了指飲水機,沙啞著嗓音開口道。
「你可以潤潤嗓子再接著說,我暫時還死不了。」
聞言,秦殤一挑眉頭。
盯著廚房角落的飲水機良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杯子,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來『男人亂我心』在這件事上倒是沒有撒謊,他6號房間中的武器的確不見了。」
「她當時說過,是一個化學藥劑,我盲猜是能夠迅速致人死亡的那一類吧?你在夜幕降臨之後去過6號房間,拿走了她的號碼球同時,還取走了那娘們的武器,我還納悶呢……」
「原來在這等著呢!」
「你他媽是想幹掉副本裡面的所有人啊,不愧是青山街殺人犯,比起狠辣,我他媽還真不如你,『男人亂我心』想利用你,你何嘗又不是想反過來利用『男人亂我心』!」
秦殤咧嘴一笑,陽光燦爛。
但是那說出來的話,卻讓風衣男人心頭一沉。
他有種說不出來的茫然,感覺自己的每一步算計似乎都被看穿。
儘管……在昨晚「夜幕降臨」之前,其實一直都是『男人亂我心』占據著主導地位。
下一刻,秦殤幽幽的掃視了一眼風衣男人;
「有趣,你們真的太有趣了,我突然想明白了,你忤逆了『男人亂我心』的念頭,你沒有將屍體搬到18房間,這裡是一個分叉點,也是再度增加我推理難度的地方。」
「當然,這時候你是有私心的,因為你知道,第二天公投開始,第三層的人都將成為被懷疑對象,不過你害怕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在三樓和你打了個照面,你並不知道對方是否看清你容貌的那名記者,對不對?」
「所以你才會在公投環節配合我!因為你不知道昨晚遇見的記者有沒有看見你的樣貌,但是你能夠肯定自己看清了他的樣貌,你昨晚和記者應該在三樓打了個照面對不對?」
秦殤說這話的時候,雙手壓在自己的膝蓋上,身軀半蹲。
有點像是扎馬步的姿勢,不過依舊還是居高臨下,笑容中還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嘩!
與此同時,聽到這話的風衣男人一張臉徹底沉了下去。
儘管已經很白了,但是在此刻,還是白出了新高度。
「如果我是慣性思維,還真是差點就要懷疑是葉老師的屍體是被人從18號房間搬下來,丟到6號,有人故意想要嫁禍『男人亂我心』的了!」
「不過這個念頭,『男人亂我心』幫我排除了,因為她當時的那種驚慌失措不像是騙人的,我在看到11號房間中沈秀秀屍體之後,突然聽到了女人的慘叫聲,然後親眼所見『男人亂我心』下意識地從樓底下衝到了三樓。」
「那一刻,我就知道,她臉上的那份恐懼起碼不是假的!」
「那就很有意思了!」
秦殤撇撇嘴,又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是什麼?會把一個始作俑者,給嚇成那副模樣?」
「一定是超出她預料和計劃當中的事情!」
話到這裡,秦殤一頓。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發出富有規律和節奏的動靜。
「那麼……」
「超出她預料的事情是什麼?一具應該在夜幕降臨之後,早晨8;00之前被搬運到18號房間的屍體,卻在她睜眼之後依舊還在自己的6號房間。」
「一個自己揣在身上的小瓶子和號碼球消失了,這些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所以,得有一個拐點,一個導致你隻身奮戰,又在夜晚沒有人可以商量的時間內,刺激你背叛她的拐點。」
「你為什麼沒有按照你們最開始商量好的計劃執行?那就是在你昨晚行動的時候,很可能也出現了原本計劃中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出現了計劃之外的事情,那一刻,生性多疑的你也開始了籌備自己的計劃。」
「比如……你昨晚在走廊撞見了那名記者!」
「你懷疑那個記者就是另一名(兇手),你懷疑他就是副本信息,最開始提到過的那名詐欺師玩家,對不對?這就是導致變數發生的關鍵點。」
秦殤能夠肯定記者絕不是(兇手)。
直到最後,直到他死了的那一刻之前,他都不是兇手。
那麼,為什麼守衛提示的信息中,記者會出現在樓道內呢?
這肯定不是守衛在栽贓……
那一刻,秦殤就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比如……副本一開始強調過,在「夜幕降臨」00;00之後,所有玩家除開兇手的人,都不能在古堡內活動,不然會被守衛發現,第二天公示出來。
可是在「夜幕降臨」之後,秦殤卻又親身體驗,發現了玩家們會被「強行入眠」這條規則。
換言之,這兩條規則中間豈不是就起了衝突?
除開兇手之外的玩家,根本就不具備在夜晚活動的能力。
除非,還有一種特殊的武器……
大概率,記者所處的3號房間中,就有這樣的一個東西,一個能夠讓記者以非兇手的身份,在夜幕降臨之後古堡中活動的特殊武器。
但他本質還是平民,並不是兇手,所以守衛看到他之後依舊會記錄他的身份。
「我猜,昨天十二點一過,「夜幕降臨」之後,你先是帶著殺人用的武器,去了三樓準備把殺害葉老師的道具放回18號房間,結果過程中卻遇見了記者。」
「這才導致你根本沒來得及將武器放回到18號房間的箱子裡,也導致了你之後甚至被嚇破了膽,連按部就班,按照你們的計劃搬運屍體的膽子都沒有了。」
「因為你知道,另一名(兇手)就是副本中的詐欺師玩家,那時候你以為記者是詐欺師,所以你擔心如果撞上了記者,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方的一合之將,你擔心在晚上被記者直接幹掉。」
「這就是為什麼公投環節,當我帶記者的節奏,你幾乎全程沒怎麼開口說過話,因為你心中早就下定了決心,不管記者昨天是否有行兇,你都要在第一時間利用公投給他幹掉,這也是你為什麼沒有在晚上按照『男人亂我心』的計劃,把屍體從6號房間搬到18號的另一個理由。」
「當早晨『男人亂我心』發現了你沒有按照計劃行事的第一時間,你倆應該就趁著大家都在廚房碰頭的時候,短暫的進行了一些交流。」
「比如當她問到你為什麼屍體還在6號房間的時候,你有兩種推脫的說辭,都可以導致『男人亂我心』最後也把詐欺師這位(兇手)的懷疑對象鎖定在記者身上。」
秦殤眯起眼,頓了頓;
「我猜,你要麼是直接假裝不知道,給她說自己按照計劃行事了,但是不清楚為什麼老者的屍體卻在早晨又出現在了6號房間,可能是被人搬回去了。」
「再或者說,自己昨晚在走廊上遇見了記者,害怕暴露,於是就躲了起來,反正不管是這兩種說辭里的哪一種,『男人亂我心』都不太可能會懷疑你,反而是讓她間接懷疑到了記者頭上,畢竟,你雖然是青山街殺人犯,可你無非就是一個萌新玩家。」
「真要論起戰鬥力,就算是神路職業洗地板的催眠師,詐欺師,醫師,都能輕鬆吊打你,她自信對你有絕對掌控力,這種時候,如果當她發現了自己房間中原本應該被搬走的屍體沒有被搬走,而且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號碼球和箱子裡的武器也不見了。」
「結合你前面的說辭,她很大可能就會懷疑到記者的頭上,而不是質疑你。」
「你沒承認自己昨晚沒有把屍體從6號搬運到18號,是因為,你覺得那娘們算計了你,故意想要你在另一名(兇手)面前暴露,她的視角下,則是認為,是記者這位另一名詐欺師,想要趁亂搞事。」
「你只需要在你們二人起分歧的時候,來一句,我不知道,就不會獲得任何懷疑,你只需要說,我昨晚明明把屍體搬走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屍體又回去了,再來一句,我昨天看到了那名記者在夜幕降臨之後,古堡內活動,那娘們這時候是不會懷疑的!」
「而且她還有自己的後手……」
「最後,就到了公投環節,你投記者的理由是因為你擔心昨晚碰面東窗事發,至於『男人亂我心』投記者的理由,則是因為她嚴重懷疑,自己的號碼球和箱子裡的武器就是被記者拿走的,還有一點很關鍵,因為葉老師的屍體出現在了『男人亂我心』的房間中,如果她不轉移仇恨值,很可能她自己就要變成被公投的對象。」
「這是你留下的後手,你生怕記者在走廊上和你碰面那會看到過你的樣貌,於是刻意沒有乖乖按照『男人亂我心』的計劃執行,將葉老師的屍體留在了6號房間。」
「你的目的其實也是想要讓『男人亂我心』吸引一部分火力,假設記者昨晚在走廊上沒看到過你的話,葉老師死在6號房間,那無疑是『男人亂我心』的嫌疑最大。」
「而且記者是明面上,全場唯一一個知道『男人亂我心』房間號的人,為了自證保護,『男人亂我心』也一定得轉移仇恨值!」
「屆時,你倆就可以一起公投記者,你這是徹底給那娘們栓死,綁到了自己的賊船上。」
「所以哪怕沒有我,沒有我刻意去帶記者的節奏,今天早晨的他也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