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畫面再度閃過秦殤腦海。

  怪不得……

  怪不得這教學樓內一樓，看似監獄牢籠的宿舍沒有床鋪，怪不得三樓的教室內桌椅板凳都是新換的。

  「不過一樓焚燒的痕跡最少，這是因為……」

  「阿巴巴，咿呀咿呀！」

  鬼嬰委屈巴巴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沈秀秀適時充當了翻譯；

  「是因為那個女生不想傷及無辜，他們引發火災的地點在五樓，每一層樓都留了一名同伴，他勸說其他幾名同學一起幫忙，利用緊閉門窗製造溫度過高之後形成的內外壓差，當五樓著火了老師們肯定會疏散學生，他們便可以在確定樓層空曠之後，打開窗戶空氣一股腦的湧入這裡，只會助燃火勢，畢竟讓火焰逆流。」

  有了溫差，火焰肯定會被高壓區擠壓向低壓區。

  這個王萌萌同學，是真的利用了知識的力量！

  秦殤抿了抿唇；「他們自己則是留在了三樓！」

  內外壓形成，一旦學生疏散完畢，按照王萌萌的計劃，其他樓層全部開窗通風加快空氣流速，那麼火焰將會從外部灌入一樓再重新朝上蔓延，最後的一片息壤則是居中的三層。

  「那個三樓唱校歌的聲音，就是王萌萌他們是嗎？」

  下一刻，秦殤看向鬼嬰。

  小小嬰兒點了點頭，眼中說不出的悲傷。

  王萌萌很明顯是在知道了這裡的歷史進展，以及目前所有情況之後。

  為了庇佑其他的同學，而做了如此偏激的行徑，燒了這棟樓，真正讓鬧鬼的傳聞傳出去。

  其他活著的學生肯定會被遣返，鬧鬼以及學校有問題這件事會被徹徹底底擴散出去。

  而且那時候國家不重視人口失蹤，但是卻很重視大型火災。

  尤其是還是學校這種教書育人的敏感區域，一個學校的消防不達標是要被嚴查的。

  放到二十一世紀，經歷了各種災難之後，安全教育更是成了每一個學校的重中之重。

  我國一直都格外重視安全問題，所以這件事的影響力擴散出去造成的結果就是……那些從學校里逃出去的學生，徹底獲得了自由。

  再也不用擔心變成了實驗品。

  至於長藤中學則被口口相傳定義成一個坊間無數人口中，不僅鬧鬼還發生過火災的鬼校。

  王萌萌一己之力，解放了長藤中學未來可能遺臭萬萬年，被殘害的同胞。

  秦殤都差點來一句『先生大義』。

  這裡的先生不分男女，只是他個人對王萌萌同學的敬畏。

  「原來，這就是曾經發生的全部事情，你幫助她和她的同學們完成了這場火災，後來這位校長為了應對消防檢查，又重新裝修了學校，因為火勢是從高層起火，並沒有對建築結構造成嚴重破壞，所以他自詡還能夠繼續自己的勾當。」

  「結果，卻發現那些福利院和民間各大院校再也不會上當了。」

  「跑出去的學生沒有再回來的，這裡徹底沒了學子，包括師生們，而擴散出去的謠言就是長藤鬧鬼。」

  「縱使這裡真的有鬼，可卻是心善的鬼！」

  秦殤嘆了口氣。

  如果王萌萌他們，也能夠算作是鬼的話！

  他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閃過了之前短視頻平台很火的一個熱梗。

  『今年是否會遇見心軟的神』……

  就連秦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個腦子是怎麼長的。

  竟然胡思亂想會想到這句話上，可是轉念一想，對於曾經那些被解放出去的同學們而言，他們何嘗又不是遇見了一位心軟的神？

  王萌萌的症狀只是初期，雖然秦殤並不知道發病狀況，但並不代表與世隔絕的王萌萌同學就真的篤定了自己的死亡。

  也許呢？

  人在絕望的情況下，求生欲才是最強烈的，也許她離開這裡，在外面真的能夠找到生還下去的機會的！

  可是王萌萌卻放棄了這份生存的機會，只為那句話……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長藤私立中學一日不除，就會有學生日復一日的遭受毒手。

  她這當真是做到了舍小我為大家啊！

  【鬼嬰向您發起請求，是否銷毀曾經那些檔案】

  【接受or拒絕】

  就在這時，秦殤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光幕。

  看到這個選項的時候他還愣了愣，緊接著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接受。

  那些資料根本就不是這裡發生過的事情，而是櫻島人和那校長的殘忍做派紀錄片。

  留著幹什麼？

  自己難道還能指望將這些東西帶出去牟利不成？

  育嬰堂的那些孩童們已經夠慘了，更何況後面還有王萌萌這麼一個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民的存在，那些殘忍的生化實驗資料，比起被保留下來，秦殤更覺得應該銷毀。

  一念至此，他突然想起了那枚不良人玉佩。

  遺留在教學樓二樓的不良人玉佩……三樓毫無灰塵痕跡的資料箱。

  要說兩者之間毫無關聯，秦殤都不相信。

  想到這，他大膽猜測，脫口而出；

  「所以，是因為上一批玩家中有人僥倖來到了這裡，發現了那些資料，他們想要據為己有，鬼嬰為了阻攔他們才甦醒的？」

  「其中有人建議將資料帶出去牟利，有人拒絕這個念頭，希望將資料留在副本中，彼此起了內鬥？」

  肯定是有人死了，才會留下不良人手諭。

  秦殤覺得倘若自己沒猜錯的話，或許上一批進入該副本的玩家，並不是被「神路」伺服器傳送進來的。

  更有可能是在解決現實里的污染源時，誤入了該副本！

  所以一開始秦殤就懷疑過上一次進入該副本的是一群不良人。

  畢竟，普通玩家撞見「被污染副本」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而不良人則是一群需要經常和被污染副本打交道的群體。

  而且，可千萬別忘了，不良人絕不會是一個大眾群體。

  因為99%的不良人，現實里的身份都是治安官。

  治安官多嗎？多！

  但是放眼整個神路玩家的群體，各行各業的人都有。

  某次多人副本出現一個治安官的概率真的大嗎？

  並不大，這就跟你去參加公務員考試，考場中剛好有人就是XX局的局長家小孩。

  這個概率是有，但是真的很低。

  外加上還有一點，也讓秦殤覺得可能性頗大。

  因為誤入某個「被污染副本」的時候，通關副本是沒有經驗值和道具獎勵的，而他們會因為那些資料起爭執，大概率也是不想空手而歸吧？

  所以換做自己是他們，肯定也會在想，既然都來了一趟副本，總不能空著手回去……

  或多或少都會誕生出一些牟利的念頭。

  秦殤清楚人性，人這種動物本就是無利不起早。

  他也是立馬想通了為啥會在離開學校範圍內的時候，路過門衛室在地上看見的那根手指頭了……

  那的確是孩童的手指，八成是上一批玩家探索副本的時候，或許在什麼地方，也撞見了一個類似於自己在這地下室看見的被泡在福馬林里的人體試驗犧牲品器皿，於是趨利的那部分人試圖將那具屍體也帶出副本……

  「那些資料，應該是王萌萌他們放在三樓的吧？三樓是最後的息壤和淨土。」

  秦殤喃喃自語；

  「她藉助鬼嬰的力量偷走了這些資料，鬼嬰的技能里有一個就是【尋寶】，肯定可以找到這些東西，於是王萌萌的行徑，也讓長藤中學的校長竹籃打水一場。」

  「而且王萌萌將資料留在那裡的理由，八成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希望日後來者，有人能夠記住曾經死在這裡的那些孩子們，畢竟，前面被長藤中學利用當成實驗品死去的那些學長學姐們，很多人王萌萌或許都不認識，也沒見過。」

  「但同樣，大家都慘遭這長藤中學校長的毒害，他們不能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他們需要被人記住，而這種生化實驗為了觀察實驗個體的變化，相關資料里肯定會詳細記載每一個人的姓名和遭遇。」

  「與其說這是一份份的試驗資料和報告，不如說成是那長藤中學校長犯下的一份份罪狀。」

  秦殤思路越發清晰，眼神卻黯淡了幾分；

  「火災剛燒起來了的時候，日日夜夜控制他們的生化實驗工作人員，眼瞅著他們在鬼嬰的幫助下進入了教學樓，於是追了上去，在疏散了其他學生之後和王萌萌他們發生了爭執……我看到的那個白衣服的裂口鬼，八成就是當時誘騙王萌萌他們班同學進入地下實驗室的實驗課老師！」

  一念至此，秦殤心道；

  「王萌萌同學，你們倒是也可以安息了，會有人記得這裡發生過的一切，我離開之後會寫副本攻略的，到時候所有的神路玩家都會知道櫻島人的殘忍，都會知曉你們曾經在這裡受到的委屈。」

  「這些資料留下就是禍根，帶出去反而會引起無數人的爭端，或許又將會引起一系列和你們一樣的慘案，毀掉這些資料也好，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

  轟隆隆——

  就在這時，腳下地面開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搖晃。

  秦殤自言自語話罷，便是感受到了振波，腳下都站不穩了，頓時微微一愣，扭頭看向實驗室的其他方向。

  那些做實驗用的各種桌椅板凳，也都開始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傾斜。

  玻璃杯，金屬器皿啥的碰撞在一起，一陣踢里哐當。

  「不是，這是什麼情況？」

  秦殤臉色凝固，周圍劇烈搖晃了起來，立馬扭頭看向臉上寫滿了解脫的鬼嬰。

  又是瞪大眼睛視線落在了沈秀秀身上，心頭一抹不祥預感驟然湧現。

  「阿巴巴，阿巴巴！」

  沈秀秀因為本身就屬於詭異的形態，所以這些物理層面的地面搖晃根本對她不會產生影響，她倒不似秦殤這樣狼狽。

  女人本身就是飄在空中。

  她對上秦殤的目光，乾咳一聲說道；

  「他說，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只有玩家同意的情況下，自己才可以炸毀這棟樓。」

  「而現在一切都將成為過去和塵埃了，她很感激你！」

  「？？？」

  炸樓！？

  不是銷毀資料嗎？

  而且炸彈在哪兒？

  我他媽根本就沒看到炸彈啊？

  「不是，先別急著感激！為啥不等我走了再炸？」

  「他說這個爆炸時間不是自己控制的，這是副本中的一環，只要玩家選擇了爆破這棟樓，這裡就會頃刻間倒塌，那些炸藥是曾經那名校長留在地下室的，生怕東窗事發醜聞敗露。」

  「後來長藤中學沒落，鬼嬰尋思把炸彈放進二樓，摧毀學校，只是他沒有點火開關，誰知道他這小小的舉動竟然導致了副本內容發生了變化，「神路」增添了一個新的元素！」

  「玩家可以選擇是否銷毀資料！」

  「操！」

  秦殤沉著臉低罵一句。

  合著我他媽是工具人啊！？

  幫你炸樓用的？！

  那我咋跑啊！？

  怪不得……這個副本中，趙叔和『有腦子的武師』會有高空作業鉤。

  那玩意，八成也是用來炸樓之後跑路用的吧？

  秦殤黑著臉，直接把『惡魔之吻』湊到腳下繡花鞋旁。

  媽的，這會再不跑，待會樓塌了，自己就得埋在這裡了……

  不過很可惜，或許是因為這個道具在秦殤手中的時間也不短，而且秦殤把它拿出來也不僅僅只有一次。

  上面屬於『有腦子的武師』的生物信息，基本都已經全部消失了。

  再加上中間還有李浩文也摸過這個道具，上面的氣息格外雜亂。

  就算是能夠當獵犬使用的『新娘的繡花鞋』，一時間竟然也沒辦法區分秦殤的指令。

  他見狀，臉色一僵。

  「所以我不僅是個工具人，還是個信息都沒了解透徹的工具人？」

  鬼嬰抬起腦袋，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秦殤；

  「阿巴巴！」

  秦殤臉色陰晴不定的扭頭看向沈秀秀；

  「他說了什麼？」

  「他說謝謝你，好人！」

  「好你媽！怪不得上一支不良人隊伍會內鬥呢。」

  「擱我也斗，幫你炸樓可以，你倒是保證我生命安全啊！」

  鬼嬰這才一愣，盯著秦殤好半晌，突然一起一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

  「阿巴巴，阿巴巴。」

  「什麼意思？」

  秦殤焦急的額頭上冷汗直冒，頭頂不斷有各種東西，倒塌砸在地板上的聲音應接不暇傳來。

  他估計爆炸的餘波，要不了多久怕是也要肆虐到自己所在的地下室這一層了。

  這小東西要是沒辦法帶自己出去，秦殤怕是就得在這【回檔】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