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就知道這裡有一個副本？」
下一刻，秦殤疑惑的下意識出聲問道。
「不良人手諭標註了所有副本現實投射地的位置，而我來了之後，便是發現這地方形成了污染源。」
「我原本就從老姐的電話中知道了一切的來龍去脈，我自然也知道了這副本形成的原因，結合小區內那些小孩子的各種撞鬼傳聞，基本就能猜到肯定和我外甥女有關」。
面前『人畜無害』的聲音再度傳來。
咦！
「武師」玩家罕見的動了一次腦子啊！
不過這會氣氛不適合開玩笑，秦殤也就是心中划過了這麼一個念頭，倒是沒有說出來。
女人語氣中充斥著難以名狀的苦澀和無奈。
外甥女被人殺害，自己一概不知。
姐姐去世之前，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想要告訴自己，結果來的時候又晚了一步，姐姐還為此身亡。
相關線索早已被人清除。
最後自己明明有重大發現。
可是那內容，也被某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抹除。
這種絕望，不是親身經歷，是絕對沒法體會到的。
面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莫要說是普通人，就算是「神路」玩家這個頗為特殊的群體，也毫無抵抗之力，人家面都不用露面就能夠輕鬆的玩死你。
就連『人畜無害』想要調查的最後機會，也因為魯莽的舉動被剝奪。
老姐去世，突然在一個保安那裡發現這貨存有很多老姐在自家客廳換衣服的視頻，別說是脾氣火爆的「武師」，換任何人都忍不了啊……
【聲望】達到被神路通緝的標準。
強烈的挫敗感，湧現在了『人畜無害』的臉上。
現在回頭去看【聲望】這個機制，秦殤突然覺得好嘲諷。
真正的壞人逍遙法外，受害者的家人卻成了通緝犯…
下一刻，女人頹然一笑，幽幽的看向秦殤。
那份絕望和無助，深深感染著青年。
秦殤抿著唇沒再開口，他知道這件事所牽扯到的，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多管閒事的了。
更何況，講實話，秦殤也並不想多管閒事，再生事端。
「神路」玩家的世界遠比自己想像中複雜。
而自己只想找到妻子，然後安穩的和蔣琪琪度過餘生。
只是『人畜無害』這會的狀態很不對，秦殤有心想要出言安慰兩句。
「如果誰都不能相信的話，那就相信自己吧。」
「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一切……」
「其實你經歷過的這些，我曾經都有過類似的經歷。」
他沉吟片刻，便是講出了自己的經歷；
「我母親誤入詐騙集團傳銷，被騙光了家底，但自己也在詐騙集團轉發了幾條信息，或許也坑了一些無辜的人。」
「其實我母親很可憐，可是站在其他人第三者的角度，我那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母親，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魁禍首。」
「其實，她只是覺得也許這樣能夠賺到一點錢補貼家用，也許這樣能夠讓我上學的時候壓力小一點。」
「她或許不是個好人，在一些人眼中，她甚至就是壞人。」
「可在我心中，她是個好母親，她做任何事的目的和出發點都是為了我。」
「而我，在母親跳樓去世之後，也連帶著遭受了很嚴重的網絡暴力，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法抬起頭做人。」
秦殤仰頭看向保安休息室的天花板。
年久失修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個老舊的風扇，轉動間發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聲音，搖搖欲墜。
記憶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自己意氣風發，成為整個中專院校成績最好的狀元。
要知道很多名牌高校是不收職高類出身的學生。
而秦殤，那年用590分，考進了冀州市的一本。
對於很多人而言，這並不是一個特別誇張的高分。
甚至丟在一些高中的一模二模里，這個成績只能在重點高中排在年級三十，可是……
起點不一樣，終點就不同，秦殤本就中考失利。
相比於很多人而言，秦殤本就輸在了起跑線上。
能和一些進入正經高中，還能夠參加高考的同學們相比，邁步前三十已經算是很誇張的成績了。
沒經歷過的覺得這是稀疏平常，換一個處境，體驗一下。
就會明白秦殤背後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出身職高，考進一本，是絕對能夠媲美出身農村考進北大的難度！
下一刻，秦殤幽幽的嘆了口氣；
「如果真要怪起來，到底該怪那些騙人的壞人，還是該怪我那沒多少文化的母親？」
「亦或者是怪我？怪我沒有多和母親溝通？再或者是怪當權者不作為？不剿滅清除這些禍根？到底該怪誰，成了那段時間我唯一的思考。」
「之後，我想明白了……」
「我們這一生遺憾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我們做不到盡善盡美，就像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人會誤入歧途一樣，這些人打不完。」
秦殤勾起唇角，臉上浮現出一抹悵然若失；
「如果因為這些事情把自己困在裡面，那終其一生都將不會幸福。」
「我們要走出來，不僅僅只是在事件的影響中走出來，而是與自己和解。」
「這一輩子，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只需要為自己一個人，為自己還在乎的那些，還活著的人負責就好了。」
「世道不公，天命不唯，人這一生總會遭遇一些挫折。」
「有的人承受不了那些挫折，於是選擇黯然離開，有的人越挫越勇，在逆境中生長。」
「如果我們都是小怪獸，終將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那在死之前，為自己活一次又何嘗不可，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秦殤說完，嘆了口氣緊接著低頭撿起了地上的《保安工作日誌》。
「如果清楚對方手眼通天還要繼續調查，那這是你的選擇。」
「如果不願意繼續追查，想辦法明哲保身，其實站在你現在的處境上，也未嘗不可，可惜你的機會也不多了……」
「你還是幹了傻事，殺害了自己的隊友。」
說這話的時候，秦殤俊朗的面龐浮現出一抹無奈。
如果『人畜無害』也就是『咋又重名了呀？』沒有殺害那些，追過來的不良人秩序境隊友。
那站在她的角度上，不論是主觀還是客觀，於情於理她都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她殺人了……
【叮！恭喜您獲得關鍵線索保安日誌】
聽到耳邊傳來的電子提示音，秦殤嘴角都是忍不住抽了抽。
這保安休息室亂糟糟一片，剛進來的時候，秦殤根本不想在這地方久留。
畢竟「神路」中，氣味和觸覺是與現實世界一般無二的。
這房間中一地的瓶子裡塞滿了男性排泄物，除此之外就是各種腐臭味沖天的外賣盒。
秦殤多呆的每一秒，都是出於對「神路」副本的敬畏。
要不是為了搜集線索，他是真不想在這鬼地方繼續待下去。
下一刻，秦殤正欲攤開保安日誌。
旁邊的『人畜無害』突然貝齒輕咬紅唇；
「不是我！」
嗯？
這話一出，秦殤微微一怔。
下意識的扭頭朝著女人看去。
只見『人畜無害』露出了一副痛苦神色。
「不是我，他們幾個不是我殺的。」
「他們，他們是被他們自己殺掉了……」
什麼鬼？
聽到這話，秦殤懵逼了良久。
啥叫被自己殺掉的？
眼瞅著秦殤一臉茫然，『人畜無害』生怕他不信，認真道；
「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我進來之後，原本想著能躲一時是一時，等到風平浪靜再想辦法出去，聯繫其他不良人的同事。」
「結果他們幾個率先追了進來，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狀態都不是很正常，口中喊著『吃掉他們，就能活下去』……」
「他們想要殺我，我並沒有怎麼反抗，我的幾名隊員都是3~4級的【老師】和【醫師】，論起戰鬥能力並不強，但是我在副本中遇見他們的時候，他們的戰鬥力格外強悍。」
「就像是有『律師』職業的玩家，在旁邊打輔助了一樣。」
律師！？
秦殤愣了一下。
「「神路」不是只有七個職業嗎？」
自己之前看過關於第二大區「神路」起源的文件和資料。
紅頭文件總不可能騙人吧？
聽到這話，『人畜無害』俏臉上划過一抹無奈。
似乎是接觸低等級玩家，和他交談實在是太費勁了。
「『律師』也是玩家職業。」
「只不過屬於冷門職業。」
「武師，醫師，詐欺師，催眠師，機械師，老師，牧師，這七個是「神路」玩家第二大區的常見職業。」
「但還有一些冷門職業，況且，外服也並非只有咱們這七個職業啊！」
「冷門職業里，比較多見的是『律師』，這個職業有裁判一樣的能力，比如一場戰鬥中，如果律師玩家發動技能【沉默】，例如沉默的內容，本場戰鬥不可以使用『詐死』。」
「那麼一名詐欺師玩家，就可以被幹掉了。」
「你應該知道詐欺師很難殺，死了之後會自動回檔進入詐死吧？」
「但是如果有【律師】職業的玩家在場，詐欺師就跑不了了……」
聽到這話，秦殤第一個念頭便是『臥槽，我以為只有我有外掛，原來大家都有？』。
他起初還以為成為詐欺師是一大幸事。
畢竟2技能【詐死】能夠極大程度，保證自己在副本和現實中的存活率。
可是此番聽到這話，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紅衣教主面對詐欺師絲毫不慌了。
這個職業存活率高是高，但是想弄死一名詐欺師，辦法有的是……
這樣說起來，難道17年那位『猛舔蟑螂玉足』的原罪詐欺師玩家，真的死了不成？
倘若，那時候在場的也有【律師】職業玩家。
豈不是一句話，就能封鎖在場所有詐欺師玩家【詐死】回檔的可能？
身旁的『人畜無害』瞥了一眼秦殤，然後繼續說道；
「言歸正傳！」
「當時那幾名隊員的兇猛簡直就像是磕了藥，要麼是旁邊有【律師】玩家輔助，來了一個群體增幅，要麼就是他們幾個真的磕了雞血。」
「可是這事在後面逐漸不對勁，我招架不住他們的攻勢，正打算使用【疾跑】暫時離開……結果我又看到了他們，看到了另一批他們。」
說到這裡的時候，『人畜無害』的臉上湧現出不解。
「當時在場的，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他們，兩波人，一模一樣，其中一波勸我出去自首，另一波則是一直在喊著『吃掉他們，就能活下去』。」
「真的，沒騙你，在這個副本中，我看到了他們的複製體，就像是另一個他們。」
複製體？
兩撥人？
兩波同樣的人？
秦殤嘴角一抽，注意到『人畜無害』惶恐錯愕的神色，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眼女人；
「你平時有沒有注意，去檢查一下腦子這方面的問題？」
這他媽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就算是「神路」副本古怪連連，但是同一批人變成了兩批人。
兩批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了眼前，這合理嗎？
複製人啊？
「沒騙你……」
『人畜無害』咬著牙；「這是真的，我真看到了兩批一模一樣的人，一批是我的隊員，另一批就像是被複製出來的他們一樣。」
「不僅能力一模一樣，甚至在作戰經驗上還更甚，我的隊員就是死在了他們手中，最後這些傢伙想要來殺我，我迫不得已使用了道具。」
「【流氓的炸藥包】！」
說完這話，就像是生怕秦殤不相信一般，女人虛空一抓便是丟出去了一個褐色的圓形物體丟到了秦殤懷中。
秦殤剛接觸這玩意的剎那隻覺得整個人都是被拽了一下，身體下意識的就要朝地上摔。
【道具名稱；流氓的炸藥包（5階）】
【功能；爆破（每二十四小時自動刷新一次）】
【使用方法；腦補爆炸的畫面，越激烈越好】
【代價；男性玩家將會身負重傷和敵人兩敗俱傷，女性玩家可能會被餘波波及，不過不用擔心，您是美麗的使用者，餘波最多只會肆虐您的衣服】
嘩！
看到道具介紹，秦殤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
真是對得起你流氓炸藥包的名字啊……
5階道具，超出了自己這個等級所能使用的極限了。
他倒是不擔心，無意間腦海中也在幻想著某個看到過的爆破場面，突然讓周圍火光沖天。
只是看到代價那一行，秦殤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尼瑪「神路」道具還打女權啊？
男性玩家和女性玩家使用該道具，需要支付的代價不一樣，這你受得了嗎？
怪不得，怪不得我剛見到『人畜無害』的時候，女人好像被炸暈了過去。
周圍的牆壁也有硝煙的味道。
當時秦殤下意識還以為，是誰家熊孩子不懂事在樓道內玩摔炮呢。
原來她是炸死了自己的幾名隊友……
沒錯，哪怕是這會，秦殤同樣不相信『人畜無害』炸死的是一群複製人一樣的東西。
這娘們要麼是在開脫，要麼是在胡說八道。
哪有一群自己熟悉的不得了的人，同時出現兩批在自己面前的……
真假美猴王啊？
「來了……」
就在這時，秦殤突然聽到身旁『人畜無害』緊張的聲音。
嗖嗖嗖——
一層螢光在『人畜無害』身上湧現，磅礴的氣勢直接壓得秦殤喘不過氣。
不愧是高等級的武師玩家，只見，女人身上頃刻間浮現出了一套銀色的鎧甲，甲冑造型略顯笨重，不過卻讓那張本就嫵媚的俏臉多了一抹英氣。
劍眉下，杏眼直勾勾盯著保安休息室門外的走廊。
目光一眨不眨。
秦殤愣了愣，緊接著沿著女人目光朝樓道內看去。
空無一物，她看到什麼了？
為什麼突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女人臉上的緊張神色不似作假。
一下子就連秦殤都被她帶的惶恐了起來，難道兩人剛才無意間又是觸犯了規則？
咚——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在門外傳來，寂靜的走廊傳來動靜，這一下就像是巨錘砸在了秦殤的胸口，他口乾舌燥地壓下內心翻湧的情緒。
下一刻，也是看清了來者。
也正是這一刻，秦殤瞳孔都是忍不住驟然緊縮。
只見，不遠處一名留著板寸的俊朗青年，正對著自己咧嘴冷笑，眼仁黑白分明，不過眼黑的部分要小一些。
顯得整個眼睛銳利無比，那雙眼，透露著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殘忍。
他甚至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
和秦殤對視剎那，唇角划過譏諷笑容，緊接著沙啞的聲音傳來。
「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嘩！
這張臉，秦殤再熟悉不過。
他身軀一震，怎麼都沒想到剛才『人畜無害』居然沒有撒謊。
因為……
每天早晨照鏡子的時候，自己就能看到這張臉。
一念至此，秦殤大驚失色；
「這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