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知道這個暗語是什麼意思了？方便告訴我嗎？」
注意到秦殤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
起初，唐璜還沒明白啥意思。
不過女人又不是白痴，秦殤剛才面對自己的時候，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看到那行字母混合著阿拉伯數字之後，結果就露出這副凝重神態。
那答案就顯而易見了，他肯定從那張紙上的內容讀出了什麼。
不過聽到這話，秦殤卻是遲疑半晌，衝著女人深鞠一躬。
「感謝唐璜同學今日提供的線索……」
然後，便是沒了下文。
唐璜張了張嘴，頓時就明白了秦殤的意思。
他這幅表現，擺明了不想共享線索。
換言之，秦殤並不想將他發現了什麼，告訴官方人員。
「你不信任治安官？」
唐璜沒有逼問，而是從另一個角度問道。
聽到這話，秦殤眯起眼睛；
「不是不信任，只是我覺得有的事情，讓你知道了或許不好，我並不想把你牽連進來……」
而且，他的確也不信任官方。
只不過，不信任的理由並非不信任治安署。
而是因為角色卡的問題。
自己使用的這張，毋庸置疑就是內測詐欺師的原罪角色卡。
妻子失蹤的事情如果讓官方深入調查，指不定到了哪個環節，他們就會查出妻子和這張角色卡之間的聯繫。
萬一讓官方知道了，原本應該被保管起來的原罪角色卡出現在了自己手中。
而且還是自家老婆蔣琪琪，用了不知道什麼手段搞出來了……
牽扯太大。
兩口子怕是都得遭罪。
而且秦殤其實還有一個猜測，會不會蔣琪琪的失蹤，就和自己這張原罪角色卡有關係？
畢竟，原罪角色卡按理來說，原本就應該在不良人總部保管，卻被蔣琪琪用快遞寄到了自己的手中。
就在寄出快遞的當日，蔣琪琪便是失蹤了，二者之間是否又存在關聯？
日後，調查妻子失蹤的事情，只能小心謹慎再小心了。
這個決定，昨晚睡覺之前，秦殤心中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而且這件事也只能自己一個人調查。
牽扯進來的人越多，或許遭殃的人就越多。
起碼知道的人越多，自己越危險是肯定的！
秦殤並不清楚官方倘若知道自己能夠使用原罪角色卡，會是怎樣一個態度，但起碼燕京治安署那邊……
尹公子這一關就過不去。
「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以後唐同學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唔……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說完這話，秦殤再度給唐璜接了一杯熱水，遞到女人手中。
「唐小姐要是想放鬆一下，可以到樓下櫃檯喝兩杯，今天一切的消費都記在我的頭上。」
「老徐是個好人，你要是對他有好感可以嘗試接觸一下，要是沒感覺，也希望唐同學能夠像是對待石昊一樣，直截了當的拒絕……」
緊接著，便是雷厲風行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唐璜只是一個普通治安官，秦殤和她非親非故，出於同學之情，人家能因為剛好接到了妻子的失蹤案，幫忙幫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秦殤甚至都不想把死黨徐明陽拖下水，又怎麼可能恩將仇報托唐璜下水？
「神路」玩家牽扯重大，這完全就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層次，把唐璜拖下水並沒有好處。
隨著秦殤離去，這間小包廂頓時安靜了下來。
只留下唐璜一個人，怔怔的捧著水杯站在觥籌交錯的燈光下，俏臉划過一抹複雜。
「如果我當初要是能勇敢一點就好了……」
她好看的面容划過一抹苦澀，心中迴蕩著剛才秦殤的最後一番話。
這傢伙居然想要撮合自己和徐明陽？
其實成年人的世界很簡單，沒有明確的接受就是拒絕，沒有刻意的靠近就是迴避。
大概自己表現得也很明顯了。
秦殤也能看出來，她對徐明陽並沒有太多意思，反而是對秦殤感興趣。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秦殤在覺察到了之後，立馬想辦法拉開距離疏遠。
下一刻，唐璜掏出手機，盯著屏幕上被設置成屏保的一張法院判決書，發呆良久。
五年前，冀州市那邊一個名為『顱骨』的詐騙組織橫行，最出名的一件事被媒體曝光，那就是秦殤母親跳樓。
但是誰也不知道，唐璜父母當初也是受害者之一。
只是，和秦殤母親跳樓時間相隔半年而已。
那時候，唐璜父母也被詐騙組織掏空了家底，賣車賣房就差把女兒也拿去抵押給境外傳銷組織了。
父母那段時間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堅定的相信，只要掏空家底投資『顱骨』口中的項目。
未來必定就是大富大貴的人中龍鳳。
殺豬盤！
這種案例，充斥在現實生活中的每個角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置身事外的評頭論足，抨擊當事人究竟是多麼愚蠢。
但是這種事情真的親臨己身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倖免於難？
唐璜父母準備賣掉最後家產，拿給『顱骨』的那一日，突然爆出新聞。
「『顱骨』被一窩端，始於另一個境外毒販組織的黑吃黑，詐騙團伙的全部高層落網……」
父母頓時崩潰。
畢竟，雖然還有一部分積蓄，可是之前大半輩子的努力也都捐了進去。
不過因為新聞上提到了繳獲贓款，唐璜父母抱著僥倖的心理去了治安署。
那時候，唐璜也跟著去了治安署。
剛巧看到了隔壁一群剛被警方從『顱骨』解救出來的少女，正齊刷刷梨花帶雨的對著治安官哭訴。
好像是在為某個，已經被判決的『顱骨』詐騙團伙高層求情。
「治安官叔叔，秦先生是好人啊，他其實一直在暗中幫我們逃命，要不是他的話，我們姐妹裡面，很多人恐怕都要死於黑手了。」
「您一定要從輕處罰啊，他不是詐騙犯，他沒有傷害任何人，他參與的每一次詐騙活動，也都是為了暗中搜集證據，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一個好人啊！」
「我是被爸媽輸光了錢送進來賣身的……要不是秦先生，我下半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類似的言論在隔壁層出不窮。
唐璜也就來了點好奇心，想要一窺究竟。
定睛一看，頓時看到了讓自己終身難忘的一幕。
那個在一年前，原本應該在畢業典禮上，站在萬眾矚目領獎台上發表感言的天才，眸色依舊還是恍若星辰。
只是以前的長髮剪成了乾淨利落的短髮，還染成了紅毛。
天才跌落凡塵，可依舊耀眼。
稜角分明的面龐噙著桀驁兩個字，就算是戴著手銬，依舊還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淡定模樣。
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落網這麼一天。
後來唐璜特別關注了這起大型詐騙、人口拐賣團伙的判決。
「犯罪嫌疑人秦某，祖籍煲湯省，戶籍冀州市，『顱骨』最年輕的高層，代號『人中龍鳳』，因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考慮到本庭搜集到的證據，對秦某犯罪事實存在爭議的點過多，再考慮秦某家庭狀況，本庭從輕判決。」
秦殤一開始就是被判了三年。
當然，這也是因為有部分受害者，幫忙找檢方和法院提供各種證據，證明他加入『顱骨』的本意，並非是謀利或者擾亂社會治安的緣故。
但秦殤進入『顱骨』，成為高層是既定事實。
公民的義務是檢舉犯罪行為，而不是私自利用個人行為，履行極端的正義。
更何況法院又不傻，深度調查秦殤背景，就能查出來他母親就是因為『顱骨』被逼跳樓。
他做這些的出發點，到底是為了幫助受害者還是復仇，很難界定。
法律上，這兩點都不支持。
因為他的行為就不符合法律流程。
只能念在他沒有造成公民重大財產損失的情況下輕判。
但畢竟他屬於『顱骨』這個高層集體。
『顱骨』一共造成了以數個小目標為單位的居民損失啊，想從輕處罰也輕不到哪裡去。
三年已經算是好的了。
之後秦殤在牢里表現優異，減刑之後才被放了出來。
而唐璜因為之後一直關注著相關新聞，再加上當時在治安署陪爹媽立案的時候，見到了秦殤。
結合那些被解救女孩子的說辭，頓時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秦殤想要滅了『顱骨』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單純復仇。
可是他，確實幹了好事。
沒有他，那些女孩子或許已經被賣到緬甸，菲律賓給人當老婆去了。
如果自己不是親歷者，可能還沒感覺。
但是唐璜的父母，剛巧就是被『顱骨』波及的受害人之一。
唐璜看到那些女孩的悲慘下場都有些不敢想。
萬一當時『顱骨』沒有因為秦殤被一窩端，那自己家會是什麼下場？
爹媽會是什麼下場？
家破人亡，大概都算是輕的了吧？
更有可能，父母上頭了之後，衝動之下把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也拿去抵押了，就像是那些被爸媽輸紅了眼，送進『顱骨』賣身的少女一樣。
唐璜這些年，一直都想要報答秦殤。
但是兩人學生時期沒什麼交情，直到……三個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