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歸於寂靜的時候，沈正初的屍體突然傳出濃重的喘息聲。
「躲過去了，沒想到天人居然會下來，還變成了那麼恐怖的模樣，幸好我當初分出一絲魂去，否則就是我落得如此下場了。」
對此，沈正初是心有餘悸，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個樣子，他分出分魂一方面是讓對方承受天門烙印的氣息，一方面是將衛風這個分魂作為資糧，等衛風實力上去了之後，就將其收割走。
所以他才會帶上衛風，並且處處提攜，要不然衛風怎麼可能這麼快晉升為銀印捕快。
「想不到居然連武狂徒都來了，只是這武狂徒的實力竟然有堪比十品尋道，當年古仙斬天門之後，世間就沒有九品以上的武者，武狂徒居然能夠走出自己的路避過這限制，真是可怕的天資。」沈正初不由得心驚肉跳。
就武狂徒這種天資，要是放在當年，說不定也是另一位古仙呢。
沈正初自然是知道古仙斬天門的事，他之前可是十品尋道的武者，至於衛風這分魂為什麼是九品通神？
那自然是因為沈正初的手筆，要是衛風也有和他同樣的記憶，那到底誰是分魂，而且一旦衛風實力強大起來，豈不是要反客為主了。
他是要收割韭菜，而不是當被推翻的奴隸主。
「還有那個天人，透露出的東西實在是太可怕了，沒想到天門裡竟然有大恐怖的存在，幸好我逃的快。」
沈正初看著原本扭曲靈魂所在的地方，那裡如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些扭曲的靈魂已經全都化作了虛無。
只剩下一張人皮在哪裡。
「這人皮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天門裡可沒有這東西。」撿起那張猶如謫仙般的人皮，沈正初有些疑惑。
「或許是和那個武明空有關。」
沈正初不由得心裡一寒，那武家兄弟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武家老大武明空，光憑一個名字就讓那些天人恐懼到發瘋，開啟無差別殺戮，甚至到最後因為吞噬衛風而恢復了理智之後就想求死。
要知道? 成為天人的武者? 無一不是畏懼死亡，哪怕當初在天門裡成為不人不鬼的模樣? 所有天人都不想死? 否則也不會成為天人，可如今居然變成了死亡就是解脫? 活著簡直就是折磨的模樣，這讓沈正初分外的驚駭。
更可怕的是? 這些天人居然被某種手法強硬的融合成了一體?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他都差點忍不住轉身就逃，特別是天人吞噬衛風時，他甚至都想立刻脫離假死狀態轉身逃離。
因為他在那一瞬間? 聽見了衛風恐怖的哀嚎和慘叫? 從這痛苦的叫聲之中，沈正初知道這並不是新生的天人理智壓制住了那些瘋狂的扭曲靈魂，而是那些扭曲靈魂正在折磨衛風，所以才會讓天人的理智占據了上風，一旦衛風被折磨的靈魂消散之後? 那些扭曲的靈魂便會撕碎天人理智。
而武家老二武麟一身實力簡直是可怕，準備完善之後? 連九品通神都能周旋，七品真意說死就死? 他這八品武曲也才能活。
要不是當初給衛風的記憶里留了些秘法，不然衛風也得死在武麟的雷下? 簡直是令人咂舌。
這武麟也不過是二品周天的實力。
「也不知道這武麟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居然這麼玄妙。」
他也想要武麟的功法? 但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貪可以，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自知之明很重要。
「鎮武司怕是回不去了，得重新找一戶好人家轉生了，並且分魂也得重新安排上。」對於這一次衛風的作用，沈正初很滿意。
這一次可是多虧了衛風，他先暴露出能看見靈魂的能力，而後直接成為了武麟的靶子，接下來還因為天門烙印的氣息替他擋過了一劫，簡直是完美的不能在完美了。
「我覺得可能不太行，你把我的實驗品弄壞了，你得賠我一個。」武明空的聲音從沈正初背後響起了。
「你是誰？」沈正初眯起眼睛，渾身緊繃，他完全沒有發覺有人站在他身後。
「你剛才不是都提了我的名字，怎麼就不知道了呢。」
武明空不知何時，蹲在扭曲的靈魂融化的地方，用手不斷的在空氣里攪動著，似乎正在從空氣之中拉扯著什麼一樣。
「武明空？」沈正初語氣頗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武明空點點頭：「對，是我，可惜了，這群人的治療還沒有完成就給死了，真是浪費啊。」
這話說的很平淡，但沈正初卻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氣由腳底板直衝腦門，武明空就是把那群天人折磨成這鬼樣子的人。
說是治療，但從那群天人的情況上來看，這肯定是折磨無疑了。
「我那是治療，不是折磨，那群不人不鬼的天人心理扭曲到了極致，要是再不治療，整個人就會廢了，為了讓他們團結友愛，我可是煞費苦心的把他們揉捏在了一起，結果一群不長腦子的東西盡給我犯錯誤。」武明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沈正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在他眼裡，武明空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誰家普通人怎麼可能連他都發覺不了對方。
上一個還是已經比擬十品尋道的武狂徒，他腦子可不傻，真要把武明空當做是普通人，那他也乾脆也別轉身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武明空是真的歹毒啊，天人是什麼情況，個個都是利己主義者，硬生生的被武明空揉捏成了一個，並且還要求他們同心協力。
但從理智都快沒了的情況來看，武明空的治療還是很有效果的，雖然所有扭曲的靈魂罵罵咧咧的互相怨恨，可那也不過是嘴上倔強，身體還是非常老實的。
大概是已經被武明空給治療出了下意識本能來了。
「是嘛，想不到你醫術竟然如此高明，既然無甚大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鎮武司內事物繁忙，我就不多陪了，你忙，你忙。」沈正初強行壓下了心裡的異狀，而後非常勉強的說完，轉身就想離開。
「回來，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覺得我好欺負？我都說了你把我的病人弄死了，不賠償一下就想離開不成？」武明空的語氣十分的平靜。
平靜到沈正初都不敢大聲喘氣，並且心裡十分臥槽，剛才你不是說實驗品，現在怎麼就給變成病人了，更何況，這又不是他弄死的，是武狂徒給弄死的，你找我賠什麼啊。
這柿子真就挑軟的捏唄。
「這與我無關吧，你這病人是武狂徒殺的。」沈正初只能硬著頭皮開口頂上一句武明空的污衊，這要是坐實了下來，那他豈不是倒霉大發了。
「這不人跑了嘛，更何況武狂徒對我還有用。」武明空非常直率的說道，瞧他這意思，就是要把這污衊給坐實了下來。
這鍋沈正初是背定了，武明空說的，耶穌也留不住。
沈正初沒想到武明空居然這么正大光明的不要臉，要知道人活一張臉，連武狂徒都要臉的。
「你看，咱們是不是得講理，我覺得」
沈正初話沒說完，全身真氣瘋狂運轉，輕功使到了極致，整個人都化作了一道虛影，朝著遠處頭也不回的就死命狂奔。
一路疾馳，卻發現武明空根本就沒有動彈，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就這麼點時間，他已經不知不覺間飛奔出了數里地，眼瞅著馬上就要離開了，結果令他驚訝的事不知為何他又折返到了另一頭，他看見了武明空蹲在他的前面不遠處。
而他崩潰的發現，他居然跑回來了，他一直在向前跑，居然沒跑出去。
「回來了？要不再跑兩圈，說不定能破解掉我這克萊因瓶。」武明空自然是不怕他跑了，就他那麼點能耐還想跑得出他的手掌心，想都別想。
沈正初一咬牙，轉身離開，他覺得武明空是在嚇唬他。
可每一次他極力狂奔以為要離開時，卻不知不覺之間又重新折返回了之前他離開的對面，就好像他一直在繞圓圈一樣。
「怎麼樣，繞夠了沒有？」武明空攪動空氣的手突然沒入其中，就好像伸入了一個看不見的洞口一樣，只見得手那麼一提。
卻見一大團扭曲的靈魂被他從那看不見的洞口之中提了出來。
沈正初自然是認得那是什麼東西了，那分明就是被武狂徒擊殺了的天人，簡直是一模一樣，完全一致。
這件事衝擊著沈正初的三觀，他完全沒有想到，武明空居然能把死去的天人復活。
當然，這是在沈正初眼裡，在武明空這裡可不是復活，最多只能算是復刻。
他在這裡尋找著天人殘餘的存在，一點點的將這存在重新恢復，這玩意看起來跟復活差不多，但實際上也是有差別的。
被他復刻出來的人或物，只能算是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這涉及到了唯心理論，武明空也無法判斷出被他復刻的到底是原裝貨還是一個擁有一模一樣生產日期、配方和條紋編碼的新貨。
「累了？累了就坐下吧，剛才不是說要和我講道理，要不然我先開始講，然後你判斷有沒有理？」武明空將一大團扭曲的靈魂不斷的揉捏成一稀奇古怪的軟泥般的物質。
沈正初此時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請。」
就這情況，不聽也得聽，瞧這情況來看，武明空應該也是個講理的人。
這評價還是很中肯的，武明空非常的講理，一般情況下能用歪理說服對方的，武明空都不會使用物理，除非他不聽武明空的歪理，武明空才會用物理說服。
「成，那我就和你說道說道你為什麼要賠我，你看，這衛風是你的分魂沒錯吧。」武明空一上來就闡述正確的條件。
沈正初點點頭，這沒錯，他也沒問武明空為什麼知道衛風是他的分魂，以武明空的實力，想知道肯定很正常。
「你是外逃天人，也沒錯吧。」
這話，沒毛病，沈正初又點了點頭。
「天門要追殺你這個外逃天門也沒錯吧。」
很有道理，雖然沈正初不想承認，但確實如此，自個犯的錯。
「那麼你等於衛風，衛風也就等於外逃天人，那我的病人作為天門裡正規天人替天門追殺衛風，也沒有問題，對吧，更重要的是，衛風可是替你死的，這你也不能否認吧。」
武明空這句話里兩個事實讓沈正初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就想反駁，只是武明空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所以我的病人因為替天門清理門戶而被武狂徒擊殺，你分裂出了衛風導致了這種結果，你是不是應該也得承擔責任？」
前面還有點道理，後面直接就成了歪理了。
這合著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啊，因為自衛殺人還得賠錢，這簡直是荒謬至極。
「這不對啊，咱們得捋一捋，人是武狂徒殺的，和我沈正初有什麼關係。」沈正初當然要反駁了，這要不反駁不僅直接一口大鍋扣下來了。
聽見沈正初反駁，武明空手上被揉捏著的扭曲靈魂不由得一抖，似乎回想起了過去某種深入靈魂的恐懼，似乎他們當初也是反駁過了，只是後果令他們現在都在恐懼，甚至都無法抑制的顫抖。
「可卻是因為衛風而死的啊。」武明空著重點了一下衛風。
「衛風是衛風，我是我，我是沈正初，又不是衛風，分裂出去的靈魂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他和我有什麼關係。」
沈正初覺得他的優勢很大，只要把武明空說服，讓他將自己和衛風割裂開來，一起就都好辦了。
「不對吧，就算再怎麼分裂，靈魂都是一樣的，你們兩應該算是一個人。」武明空嘗試讓沈正初覺得他的話是對的。
可沈正初卻非常的倔強，非但不認同武明空的歪理，還想反駁並且指出武明空歪理里站不住腳的地方。
「我們是單獨的個體，而不是」沈正初當即開口繼續振振有詞的反駁武明空那站不住腳的歪理。
聽著沈正初的各種言論，武明空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這不由得更令武明空覺得自己的嘴皮子不利索，完全說不過他，這就有點尷尬了。
所以武明空決定給他來個狠的。
這絕對不是武明空因為說不過對方而使用物理說服手段，武明空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他的心胸十分的廣闊無垠，大周帝國里所有的大周臣民都這麼認為。
「說完了吧。」武明空平靜的看著沈正初，氣氛不由得瞬間凝固了。
是真正物理上的凝固，整個空間都凝固掉了，沈正初梗著脖子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卻無法出聲。
「你這嘚吧嘚吧的煩死了，我跟你講道理不是讓你反駁我的，是讓你來一句你說得對，給我一個台階下，我到時候動手的時候給你放一點水，咱們面子上都過得去，而不是你給我講的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你，你嘴皮子這麼利索怎麼就沒被人打死呢。」武明空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這嘴皮子這麼利索，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他這都擺明了要把鍋扣他頭上了，結果他這還這麼倔強呢，簡直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武明空，就沖這份眼力見，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爬上鎮武司指揮使的，靠實力嗎？
特別是聽著沈正初那一個個反駁，武明空聽完都覺得不行，再讓他說下去，說不定自己再過個十來萬年的真就能被他說服，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武明空只能忍痛不要臉提前使用物理了。
沈正初則是心裡苦啊，他能不知道武明空是什麼情況嗎？
可他只能這麼來，真順著武明空的思路來，那他豈不是死定了，他又不傻，自然是知道這麼反駁肯定得罪武明空。
但這要是不反駁，那這污衊坐實，黑鍋扣上了，豈不是生不如死。
要知道，落在連天人都想要求死的存在手裡，那還有得好，現在看看，那天人們居然死了都被武明空拉出來重新鞭屍，這可想而知他要是承認了後果會怎麼樣。
所以他不能承認，不承認還能說服對方，賭一把生機。
這要是承認了，真就只能找武狂徒替他了斷了，而且了斷了指不定還會繼續被拉出來重新折磨呢，天人不就正在遭受這種情況。
「算了，跟你說這麼多你一點也不念我的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武明空忍不住嘟囔著，順手就將被他揉捏成了一團的天人塞進了沈正初的胸口裡。
他只感覺胸中冰涼透體，無數得怨毒從胸口直衝上腦門，整個人都被這一股怨毒僵硬了身體，連思維都昏昏沉沉無法思考。
「還是老樣子，補全自己，你這心病就算治療成功，否則的話只能擁有呆在病房裡了。」
武明空的聲音讓沈正初體內扭曲的靈魂開始不斷的躁動不安，而沈正初在這躁動之中，思維凍結，整個人瞬間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