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黃雀
看著眼下混亂的場面，吳常不確定地向劉山問道：
「村長，這也是除歲祭的一環？」
劉山愣愣地看著眼前，嘴唇抖了抖，朝著村民們大喊道：
「快散開！邪祟之氣失控啦！」
吳常：「額……」
看來壓歲人的異變，這並不在除歲祭的節目單里。
槐谷村民的反應很快，像是受過相關訓練，見到鬼差被殺，圍觀村民們立刻四散逃開。
擋在人群前，負責提防妖物襲擊的村民，馬上手持特製藤盾，舉著木槍圍攏過來。
負責護衛工作的村民，大多是村中獵戶，身上都有功夫，且熟悉野獸特性。
他們五六成群，用特殊的呼喊和藥劑，很快將三隻抱團的壓歲人分割開來。
場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獵戶們的首領劉威。
劉威手中一柄寬刃獵刀，刀長足有四尺，刃上布滿不規則鋸齒，揮舞起來虎虎生風。
壓歲人異變後體表生出的鱗片堅硬，柴刀和木槍難以破防，但只要被寬刃獵刀碰著，便會落得鱗碎肉綻。
仗著武藝高強，劉威竟然單對單拖住一名守歲人，絲毫不落下風。
吳常參照自己的屬性，判斷劉威的力量恐怕能達到30，敏捷將近有20，生命不會低於20，作為要進山的獵戶，耐力自然也不會差。
也許實際屬性會低一些，但通過武藝加持，表現力甚至還有所超過。
難怪劉威和劉武偷襲玩家能屢屢得手，他們雖然沒有手段抵擋妖物的法術，但對付活人或者野獸可不含糊。
三名壓歲人似乎是被鎮山獸「奪舍」了。
看著將它們層層圍住的村民，讓它們想起被圈養在空心山內的日子，他們扯開嘴發出虎嘯似的嘶吼。
焦躁、不安、惶恐等負面情緒，化作實體的黑色波紋，席捲整個山谷。
霎時間，村民們眼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手腳越發沉重。
不僅如此，一種隱藏在靈魂深處的破壞欲，充斥在他們心底。
「劉林欠我三壺酒，拖了三個月也沒還，老子早就想給他點教訓，眼下正好……」
「順子那個砸碎，今年種田又多占了我家地，不如……」
「石頭這小子，仗著和劉威兄弟關係近，幾次打獵竟敢踩到我頭上。就你號稱石鐵頭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的頭是否真硬得像石頭。」
受到波紋影響的村民，盯著隊友後背的目光變得險惡起來。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當第一聲「王八蛋，竟然敢偷襲老子」響起，便引爆了槐谷村這個巨大的炸藥桶。
甚至就連普通村民躲藏的方向，都能隱隱聽到喊殺聲。
谷內亂作一片，唯有吳常和站在四方歲火燈邊上的劉山沒有受到影響。
劉山看著混亂的山谷，手足無措地說道：
「吳大俠，邪祟之氣恐怕蔓延到了村內，勞煩大俠您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吳常點頭應允，沿著混亂戰鬥的邊緣離開。
他一路來到村民居住的地方，發現邪祟之氣雖然傳到了這裡，但造成的危害有限。
第一時間遠離除歲祭現場的，大多為老弱婦孺。
他們就算被邪祟勾動邪念，也不過是互扯頭花，最多趴在地上扭打，遠沒有另一邊真刀真槍那般危險。
既然村民無恙，他便沒有現身，而是轉身回到黑暗之中。
現在現身，一定會被村民們視為救星，團團圍住。
他是玩家，是來通關副本的，不是來當保姆的。
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除歲祭已經結束了。
迎歲、壓歲和守歲環節都平安完成，雖說最後的除歲出現問題，但只要將三名妖化的壓歲人幹掉，依然可以被視為除掉邪祟之氣。
三名妖化的壓歲人戰力強悍，但受到邪祟之氣影響，他們已經喪失了理智，只能憑本能行動。
各自為戰的情況下，只要劉威不出問題，解決三名妖化的壓歲人，只是時間和代價的問題。
但誰也沒想到，村中最主要的戰力劉威，他竟然遛了。
劉威憑藉強大的壓制力，將一名壓歲人不斷向村莊邊緣逼迫，並且高呼這裡有他就夠了，讓其他人去解決另外兩名壓歲人。
等周圍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戴上一張白色的半臉面具，喚出倀鬼。
幾隻倀鬼從面具中鑽出，摟抱住壓歲人的四肢，趁著壓歲人分心掙扎，劉威欺身而上，一刀捅進壓歲人心口。
刀口過半入肉，劉威手腕擰動，刀鋒在壓歲人胸膛一攪一扯，將壓歲人體內器官，連帶他吞進去的鎮山獸心臟全部攪碎。
趕在邪祟之氣從守歲人體內逸散之前，倀鬼們蜂擁而上，將邪祟之氣吞食得乾乾淨淨。
大補啊！
感受著面具內暴漲的靈力，劉威替面具打了個飽嗝。
就在劉威要摘下面具時，發現遠處一名村民正愣愣地看著他。
「進福，我不是讓你們都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嗎。」劉威輕聲說。
劉進福顫抖著說：「我擔心你出事，想問你缺不缺人手。威哥，你剛才……」
劉威搖了搖頭，緩緩舉起刀。
「都是自家兄弟，何苦讓哥哥難做呢？」
劉進福想要逃，可四肢沉重無比，數隻倀鬼拖著他的身子，讓他無法邁動步伐。
劉威快步靠近，手起刀落。
將劉進福的屍體扔到壓歲人身上，這一次他周圍真的沒人了。
他沒有返回除歲祭現場，而是轉身順小路出了村。
他和吳常不同，他是副本位面的土著，他要的並不是除歲祭儀式完成就算成功，而是要通過除歲祭削弱邪祟的力量，進而找機會吞噬邪祟。
在他看來，除歲祭可以說是徹底失敗。
邪祟能無視除歲陣法和歲火，用邪祟之氣操控壓歲人，說明它擺脫封印只是時間問題。
就算他們能解決壓歲人，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作為槐谷村獵戶之首，劉威的目光很長遠，在別人還思考著如何對付壓歲人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研究封印突破後的對手了。
如果劉武還在，他們二人一同操縱倀鬼，情況不至於太過窘迫。
眼下只有他一個人，想要驅使倀鬼吞噬邪祟，就要費一番功夫了。
越是這樣，他越是要保存實力。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能寄希望於吳大俠是個愣頭青，和邪祟拼得兩敗俱傷，讓他能做一隻黃雀。
至於村里人會如何？
這從來不是他擔心的問題。
他平日表現得義氣，實則感情淡薄，誰擋了他的路，除掉誰連眼都不會眨。
即便對自己的妻兒，表面的親近之下，也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這世界真正能讓他放心的只有他的親兄弟劉武。
出了村，他便直奔鬼哭林而去。
為了這一場機緣，他要儘可能將倀鬼全部帶上。
行到半路，他發現路邊森林有一團黑影佇立。
仔細看去，是一匹馬拴在路邊，馬身上套著的紅色韁繩十分眼熟。
韁繩上掛著的平安符，是靜遠郡第一大寺，龍棲寺住持親自開光的。
起初主持不願，哪怕他劫持了整座寺廟的和尚也不肯屈服，非要他殺掉四分之一才肯配合。
那特殊的平安符他絕對認不錯，那是武弟的馬。
不僅如此，他臉上的半面面具也在輕微顫抖，顯然另一半面具就在周圍。
難道武弟冷靜了下來，沒有貿然行動，而是一直隱藏在村子周圍，等待良機？
劉威有些興奮，他們兄弟自幼便一起闖蕩，兩人心有靈犀，配合默契。
如果他們兄弟雙刀合璧，和邪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他靠近劉武的馬，小聲喊道：「你小子，總是能給我出點新花樣。」
「新吧，給你看個更新的。」
「誰！」
砰！
回應他的，只有震碎了夜晚寂靜的槍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