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才是信國公府真千金這事,自然也在信國公府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信國公老兩口雖是早就知道的,但依舊在認親過程中,情緒十分激動,再加上本就上了年紀,回府後老兩口就相攜去休息了。
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大房。
世子於尚連在得知消息後,好一段時間了,直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焦氏是昏迷不醒被送回來的,他想再問些細節,也只能等焦氏醒來。
至于于明珠……她已經跪在焦氏床前一個時辰了。
若是從前,於尚連定然心疼的不行,可眼下,從他聽到的那些消息來看……於尚連只覺得心中十分複雜。
於尚連提了一句讓於明珠起來,於明珠掩面哭道:「娘暈倒多少也有我的原因在裡頭,爹,您就讓女兒在這儘儘孝吧。不然,女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雖說於尚連一時也沒想明白這盡孝跟跪在床前的關係,但於尚連這會兒心亂如麻,一時間也顧不上於明珠。她既是拒絕了,於尚連就隨她去了。
於尚連坐在窗前小榻上,神色恍惚。
他這會兒都還沒緩過來。
……福綏郡主,是他的女兒?
雖說他覺得福綏郡主與阿潼年輕時長得很是相像,但他也沒有想太多,畢竟,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
他這兩年忙於朝廷事務,甚少在府內,府里這些糾紛他也聽過一些,但他相信夫人阿潼可以處理好。
可是這會兒,於尚連心中生出一股茫然來。
同樣茫然的,還有信國公府大房的大公子,於崇傑。
於崇傑下值回來,聽說了這個消息,人都愣在原地好一會兒。
他甚至覺得是不是府里人在聯合起來整他。
福綏郡主?
杏杏?
他真正的親妹妹?
荒謬——何其荒謬!
於崇傑想笑,但又是半點都笑不出來。
他想起從前對杏杏的不假辭色,想起因著於明珠,對杏杏產生的反感……
於崇傑只覺得荒謬的想笑。
哈哈哈哈,也就是說,他從前,為了假妹妹,真真切切的為難過,看不起過,厭惡過,他的親妹妹?
於崇傑按著眉心,只覺得世界一切都荒謬的可笑。
「大爺?」長隨擔憂的看著於崇傑,想去攙扶他。
於崇傑卻直接拂開長隨的手,大步往焦氏院子裡去了:「我去看看娘!」
此時焦氏屋子裡,除了跪在床前的於明珠,還有沉默不語的於尚連,以及安靜喝茶的於崇廷。
於崇傑直接闖了進來。
於尚連只看了這個,曾經讓他極為驕傲自豪,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的大兒子一眼。
於尚連長嘆了一口氣。
這難道就是他家的報應?
於明珠淚眼朦朧的往於崇傑那看去。
但於崇傑沒有看她。
於崇傑啞聲的問於尚連與於崇廷:「……娘暈倒了,杏杏沒來看看嗎?」
這話一出,於尚連皺了皺眉,於崇廷直接就不贊成的開了口:「大哥,咱們家眼下這個情況,杏杏憑什麼來看?……除了祖父祖母一直待杏杏很好,其他人,是給杏杏什麼照顧了嗎?」
於崇傑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想借著杏杏來看他們的娘,跟杏杏道歉,跟杏杏好好解釋一下。
他們到底是親兄妹!
可那話到底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他一時間也解釋不得,只能頹然無力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於明珠哭著膝行過來:「爹,大兄三兄,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是因著我的緣故,郡主才與娘生了嫌隙。我現在,我現在就去跪著求郡主,讓郡主過來看望娘!」
若是從前,於崇傑聽到這樣的話,他定然心痛的很。
然而眼下,於崇傑卻只覺得,這些話有些似曾相識。
他努力想了下,好像,先前杏杏在給他們祖母看診時,於明珠也來過這麼一出?
於崇傑還在回想,於崇廷卻已經擰眉道:「珠珠,你不要說這種話。聽上去,就好像杏杏把跟你的恩怨凌駕於娘的身體之上。杏杏流落在外多年,娘與兄長先前怎麼待她的,我也聽過一二。如今驟然讓她放下所有芥蒂,當我們信國公府的孝順千金,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於明珠臉色更白了。
她哭道:「三兄,你是在怪我?怪我說錯話了嗎?我只是太擔心娘,我寧可去跪著求郡主,你卻覺得我是在強人所難?……三兄,你字字句句都是在替郡主考慮,你想過我沒有?我也是你們捧在手心裡疼寵了那麼多年的,突然之間,我什麼都不是了,我也很害怕啊……我還能怎麼樣?還能怎麼樣!」
於明珠哭得聲嘶力竭的。
於尚連心中一慟。
就連於崇傑與於崇廷也沉默下來。
而在此時,昏迷不醒的焦氏的手動了動。
她眼睛還未睜開,閉著眼聲音沙啞,喃喃道:「杏杏……」
於明珠哭著又撲到焦氏床前:
「娘!娘!」
焦氏聽見「娘」,渾身微微一顫,奮力睜開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哭得一塌糊塗的於明珠。
焦氏到底疼愛了於明珠多年,她喃喃道:「珠珠,別哭啊……」
於明珠心下一松,正要說什麼,但焦氏卻又強撐著要坐起來:「杏杏呢?……杏杏……」
於明珠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擊!僵立當場!
於尚連這會兒也上前了,扶住焦氏。
焦氏立馬死死抓住於尚連的手:「我,我這是在府里?……杏杏呢?杏杏在哪裡?……你知道了嗎?杏杏,杏杏是我們的親女兒……」
焦氏泣不成聲。
於尚連心中也酸澀難忍:「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著急,杏杏跟喻家人回去了,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們再去看她。」
焦氏卻不答應,她掙扎著就要下床:「不,我,我要去看她,看我們的女兒……」
她哭著抓著於尚連的衣袖,「連哥!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女兒,從前,從前過的竟是那樣的日子!……她差點就死在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