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皇后不禁也笑了起來。
論理,慶安郡主該叫她的阿宴一聲二堂兄,等她嫁給杏杏的三兄,那就是杏杏的三嫂嫂;但若是杏杏之後同阿宴成親,那慶安郡主又該叫杏杏一聲二堂嫂。
雖說稱呼真要論起來自然是從尊者,但這會兒聊起來,確實又透著某種讓人哭笑不得的緣分。
見聶皇后面露笑靨,嘉正帝心中一動,低沉的喚了一聲「皇后」,正要湊上去一親芳澤,卻聽得外頭太監來報,說是柔貴妃衝進白妃宮裡把白妃給打了。
嘉正帝跟聶皇后聽得都是一愣。
等下。
誰把誰打了?
小太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又重複了一遍:「是柔貴妃娘娘,衝進了白妃娘娘的沐晨宮,把白妃娘娘給打了……」
嘉正帝跟聶皇后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裡的難以置信來。
白妃乃是西狄公主,是西狄新王為了鞏固與大夏的「情誼」送來的三位貢女中身份最為高貴的一位。
白妃性子蠻橫,又善使鞭子,在後宮中算得上是橫衝直撞。
嘉正帝與聶皇后看白妃年齡小,又遠離故土,倒也對其稍稍寬容了些。旁的妃嬪們見帝後這種態度,大多都繞著白妃走,不敢惹這尊大佛。
柔貴妃更是。
自打七皇子放在柔貴妃膝下撫養後,宮裡頭都說柔貴妃好像變了個人似得,以往柔貴妃看誰不爽都直接妖妖嬈嬈的刺上那麼幾句,除了聶皇后,誰都不給面子。
可如今撫養了七皇子,柔貴妃是有子萬事足,也不愛出去看熱鬧了,也不妖妖嬈嬈的陰陽人了,每日最大的愛好就是抱著七皇子在自己宮殿附近散步曬太陽,再閒下來就親手給七皇子做些小衣裳什麼的,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是以,方才嘉正帝跟聶皇后聽到太監來報,說是柔貴妃把白妃給打了,第一個反應都是不可能。
眼下聽小太監又重複了一遍,還真是柔貴妃跑去沐晨宮把白妃給打了,嘉正帝額頭都有些突突的。
聶皇后卻是皺了皺眉頭:「柔貴妃也不是那等壓不住性子的脾氣啊?」
嘉正帝還沒說話,外頭又有沐晨宮的小宮女哭哭啼啼的跑來告狀了,說是白妃娘娘被柔貴妃抽了一鞭子,被抽得血淋淋的,求嘉正帝跟聶皇后替白妃娘娘做主。
嘉正帝倒吸一口涼氣,正要拔腿走,聶皇后不著痕跡的按住嘉正帝的胳膊,同那宮女道:「傷的可厲害?可叫太醫了?」
那小宮女愣了下,一結巴:「還,還沒有叫太醫……」
聶皇后心下多少有了數,吩咐了下去:「傳太醫,把白妃與柔貴妃都給叫過來。」
那小宮女不敢置喙聶皇后的決定,只是求助似的往嘉正帝那看了眼。
結果嘉正帝半個眼神都沒給她。
反倒是聶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小宮女一眼:「還愣著做什麼?」
那小宮女一哆嗦,伏下身子:「是。」匆匆退下去了。
沒過多久,白妃粗粗的拿帕子裹著手,梨花帶雨的過來了。
那帕子上都是血,白妃的袖口也是血跡斑斑,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旁的地方能稱得上「血淋淋」了。
聶皇后勾了勾嘴角。
白妃一見嘉正帝,就哭得厲害:「陛下,柔貴妃打得我好疼啊。」
白妃向來刁蠻潑辣,在嘉正帝後宮中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突然這般哭著與嘉正帝撒嬌,嘉正帝還真就起了幾分憐惜之意,讓太醫給白妃包紮。
那帕子一掀開,白妃手上那鞭傷便顯了出來。應是被鞭尾掃到,傷口有些血肉翻了出來,看著有些駭人。
嘉正帝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柔貴妃進宮也有些年頭了,算得上是宮裡的老人了。
在嘉正帝心中,柔貴妃看著跟誰都不對付,其實是個極有分寸的。
不然,皇七子也不會讓柔貴妃給撫養。
好端端的,柔貴妃怎麼突然就同這白妃動起手來?
這明顯不對勁啊。
嘉正帝還在琢磨,白妃已經哭啼啼的與嘉正帝告狀:「陛下,我是從西狄來的,柔貴妃娘娘是不是看我母國不順眼,所以才這般針對於我?若我的母國就是我的原罪,倒不如陛下把我關冷宮裡去吧,這次是抽到手,下次說不定就要直接抽到我的臉了!」
嘉正帝臉色微沉,帶了幾分怒意:「柔貴妃還沒來嗎?怎麼如此慢!」
聶皇后看了白妃一眼,這才同嘉正帝開了口:「陛下,柔貴妃膝下還撫養著七皇子,若是過來也得把七皇子先安頓好了。」
白妃就見著,原本怒意上臉的嘉正帝,聽了聶皇后這寥寥一句話,臉上的怒意竟是褪去了幾分,看著就冷靜了不少,還加了一句:「皇后說的也是。」
白妃忍不住暗暗皺眉。
好在柔貴妃也沒來太晚,她一身素裳,頭髮只拿木簪子松鬆散散挽了個髻,臉色從容鎮定,邁進了昭陽殿。
柔貴妃雖說進宮也有好些年了,但今年也不到三十歲年紀,正是嬌艷逼人的花季。
她向來愛打扮,總是打扮得華麗嬌媚。
乍然這般清淡,倒是讓嘉正帝都愣了下。
柔貴妃一來就直接跪了下去,跟嘉正帝聶皇后行了大禮:「妾有罪。」
嘉正帝剩下那點子怒意,讓柔貴妃這麼一弄,是徹底煙消雲散了。
嘉正帝還未說話,聶皇后卻已經皺著眉頭髮了話:「好了,這地板涼得很,夏日又穿得單薄,柔貴妃跪在地上,別過了涼氣,回頭又過給七皇子,那怎麼能行?……來人,賜座。」
白妃一梗,看向嘉正帝。
嘉正帝卻是在頷首,顯然是很贊同聶皇后的話。
白妃更是一口氣堵在了心頭。
旁邊的宮女很有眼色的扶著柔貴妃起來,把柔貴妃扶到了座椅上。
白妃那叫不服氣,當即就借著傷口又哭了起來:「痛,好痛。」
聶皇后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白妃手上的傷口,只輕飄飄的吩咐了一句:「太醫,包紮的時候手輕一些。」
太醫領命應是。
白妃難以置信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說的嘉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