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深風急,夾雜著些許濕氣。
岑月宜靠在馬車車輪上,寒風撲面,她意識越發清明。
只是先前岑月宜顯然被嚇壞了,臉色還有些慘白,聲音也因著先前的過度緊張有些嘶啞:「……杏杏,你沒事吧?」
杏杏正拿帕子把指尖沾上的些許迷藥細細擦掉,聞言回眸朝岑月宜一笑,銀狐領子簇著白皙的小臉,縱然年歲尚小,卻依舊美得有些驚人。
她說話不疾不徐,哪怕在疾風中,也顯得鎮定從容:「岑姐姐放心,我沒事的。我給他們下的這些迷藥,正常來說他們明天都醒不了。」
說到這,杏杏又沉思起來,自言自語,「等下,萬一裡面有個天賦異稟的,暈一會兒又醒了怎麼辦?」
岑月宜正想說什麼,杏杏卻已然一拍小腦瓜,想出了法子——她把那倆丫鬟鬆了綁,讓她們跟自己一起,把這些劫匪的褲腰帶給解了,把他們的手都捆在背後,捆得結結實實的。
迷藥加捆綁,這下總萬無一失了。
杏杏又搜尋起家丁中的傷員來。
她出門沒有帶藥囊,只能先把隨身攜帶的香囊中的救急藥物取出,儘可能的給他們處理了下傷口。
做完這些,杏杏又囑咐丫鬟們在這照顧好岑月宜與那傷員們,她把斗篷裹了裹,往官道那邊去了。
大概是老天庇佑,沒過多久,杏杏便見著官道那邊駛來一隊長長的車隊。
杏杏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商隊打頭的護衛隊長見寒風中路旁有一小女孩在攔道,驚了驚,臉色一變,抬手止住了隊伍行進。
以往不是沒有這種情況,有些山匪會弄一些老弱婦孺在路邊當「餌」,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趁他們不備時來截貨。
但,這種情況基本都是在一些險峻的山區。
眼下這不是快到京城了麼?
還有……
商隊護衛隊長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孩。
身上披的那銀狐斗篷,看著不起眼,實則比他們商隊這次搞來最好的皮子還要更好些。
再看小女孩那長相……
商隊護衛隊長簡直「嘶」了一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要是那些截道的搞出來的「餌」,這本錢也下的太紮實了吧?
只是這護衛隊長還未說什麼,一匹馬自後方馳奔而來,騎馬的女子英姿颯爽,眉眼英麗,問那護衛隊長:「怎麼突然停下了?」
護衛隊長有些為難的示意那女子看前方:「……東家,有個小孩攔路。」
那女子定睛一看,突然「咦」了一聲,翻身下馬,朝前走去,口中卻是喚道:「杏杏?」
杏杏一見那女子,微微睜圓了眼,也迎了上來,驚道:「龔姐姐?」
女子正是龔晴娘,她一身青色騎裝,頭髮高高束起,英姿颯爽的很。
龔晴娘往杏杏身後望了望,見長長的官道上除了杏杏之外並無旁人,也倒吸一口涼氣,捏了捏杏杏的臉蛋:「你家裡人呢?就讓你這麼一個小姑娘自己出來?」
這話一出口,龔晴娘就知道應該不是如此,她驚疑不定:「……可是遇上了什麼事?」
杏杏小腦袋連連點著,把先前她們遇險一事同龔晴娘說了,最後道:「……龔姐姐,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去報官?」
龔晴娘是個極聰慧的姑娘,雖說杏杏除了敘述遇險的事外並沒有說旁的,但她立馬反應過來——在這京郊官道附近就敢劫人,怕不是簡單的求財!
龔晴娘立馬握住杏杏的手,臉色凝重,囑咐商隊護衛隊長:「你先讓一人輕騎快馬,去順天府報官。」
護衛隊長立馬點了個人,讓他去辦了。
「點出十個身手好的,再騰出一輛馬車來,讓他們跟著我。」龔晴娘又吩咐道。
商隊護衛隊長一愣,不過東家說了算,他很快也把這事給辦妥了。
龔晴娘牽著杏杏的手:「杏杏別擔心,我帶人陪你過去。」
「……龔姐姐,可你這邊還有事……」
「也沒什麼事,我是來押送這批貨物進京的,這都到京城城門口了,想來也沒什麼風險了。」龔晴娘又捏了捏杏杏的小臉蛋,「看你這細皮嫩肉的小臉,都快被風吹皺了,心疼死我了。」
杏杏有些羞赧。
龔晴娘性子果決,也不待杏杏拒絕,揮揮手就把這個決定給做下了。
杏杏帶著龔晴娘,龔晴娘帶著十個身手好的護衛,一併來了先前杏杏她們被伏擊的地方。
杏杏的迷藥量下的十足十的,又帶丫鬟把匪徒們捆了個結實。龔晴娘的人過來,仔細檢查過後,得知這些都是杏杏這個穿著銀狐斗篷的小姑娘一人搞定的,都露出了極為震驚的神色來。
人一多就好辦了,龔晴娘的人幫著把杏杏她們這邊的傷員都抬到了馬車上,驅著馬車先回京城去就診了。
「你跟這位岑姑娘要不先坐車回去?」龔晴娘同杏杏商量,「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到時候官府把他們帶回衙門審問,想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
風越發急了,眼看著就要下大雪了。
杏杏道了聲「等下」,她走到那個昏迷不醒的刀疤臉跟前:「……這個人,我一直覺得他有些眼熟,卻又感覺沒見過他……方才我突然想起來,他的鼻子跟嘴巴,生得同小安澄一樣。」
龔晴娘有些迷糊,小安澄又是誰?
不過這會兒這些問題並不重要,龔晴娘沒有問,見杏杏又從懷裡掏出一包讓人筋骨鬆軟的藥粉來,往刀疤臉嘴裡倒了些,這才拿過水囊,往刀疤臉臉上倒了些水,叫醒了他。
刀疤臉被喚醒,見眼前這情況,哪裡還不明白他們陰溝里翻了船。
他粗聲粗氣道:「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杏杏道:「是誰雇的你們?」
刀疤臉眼神冷漠,不吭聲。
杏杏道:「我們已經報官了,你眼下不說,去牢里也要說。」
刀疤臉依舊冷著臉不說話。
這會兒風越發大了,杏杏也不想再跟刀疤臉墨跡,直接問道:「那麼,小安澄在哪裡?」
刀疤臉終於不再像先前那般,臉上閃過一抹震驚的神色來。
「你怎麼知道——」
他粗聲粗氣的說了一半,沒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