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高中生涯

  第109章高中生涯

  甜水縣第一中學的教室里,老師在給大家布置著這一周的作業,而學生們卻有些心不在焉了。

  外面陰雲密布,冬雪正在漫天灑下。

  這場大雪已經陸續下了一周了。

  顧勝天靠著窗戶,望著外面那天,開始發愁了。

  他們這種從鄉下到縣裡來讀書的孩子,平時都是從老家帶乾糧,用五顏六色的尼龍網兜,一人帶兩兜子,那是一星期的糧食。

  每天早上把用尼龍網兜攏著的乾糧交到學校廚房裡,中午下課後自己去取自己的,拿到手裡熱乎乎,正好就著鹹菜吃。

  今天是周六了,下午就該放學回家,這個時候娘應該已經著手和面,準備給自己和福寶做下一周的乾糧。

  可是這種天氣,咋回去啊?

  聽老師說,外面街道上都結冰了,厚厚的一層冰,人走上去能直接打滑。

  還聽說,縣外頭的路上的凍雪有些化開了,路成了稀泥路,前幾天有輛牛車經過,牛蹄子打滑,直接翻車到路邊溝里去,傷得不輕。

  這兩天颳大風,山上的石頭往下滑,把路又給砸爛了,路邊大樹都倒了幾棵。

  於是公社裡讓人封了路,說是為了防止進一步傷亡,路先不讓走了,等到大雪停了,就趕緊派人去清雪清石頭。

  這麼一來,可愁壞了進城出城的,特別是這群孩子們。

  這個周末家是沒法回去了,沒幹糧吃可咋辦啊!

  其實顧勝天手頭有幾塊錢,是他娘塞給他和福寶的,讓他們萬一遇到個事買點吃的。

  可是錢是有,糧票卻沒有了。

  沒有糧票,外面的那些國營飯店都不賣給他們啊!

  台上的老師姓牛,牛老師看看底下心不在焉的學生,嘆了口氣:「同學們,乾糧省著點吃,熬一熬,等外面路通了就好了。」

  同學們卻有些聽不太進去,誰願意餓著肚子聽教導啊。

  總算下課鈴聲響了,顧勝天蔫蔫地走到了福寶跟前:「福寶,咋辦啊!」

  福寶但是很淡定,她把剛剛做的筆記收拾好,又把課本文具盒放在了書桌下面,之後才慢條斯理地道:「省著點吃,以後咱兩一頓吃半塊乾糧。」

  劉桂枝給他們蒸的乾糧挺大一個,正好一頓吃一個,一天吃兩頓兩個,現在只能是吃半個了,這樣可以多熬幾天。

  顧勝天想想,也只能這樣了,他又不能飛著回家拿乾糧。

  這時候陳翠兒也過來了:「你們還有多少乾糧?」

  福寶算了算:「還有六個,我和勝天哥哥兩個人省著點,一天吃兩個,夠吃三天的。」

  這麼一想,肯定是不夠的,不過手裡有些錢,福寶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去黑市換點糧食。

  陳翠兒嘆氣:「我比你們好點,我從家裡背來的棒子粒,可以去換乾糧。

  不過也不多了,換棒子麵乾糧,只能換兩天的飯量了。」

  他們不但可以自己帶乾糧,也是可以從家裡背糧食的,沒加工的糧食拿過去找人家換乾糧,比自己做乾糧稍微虧點,但是這樣能吃個新鮮。

  顧勝天一聽:「得,本想著你是個大戶,可以讓我們靠著吃吃,沒想到你比我們還慘!」

  顧勝天這麼說是有道理的。

  陳翠兒的爹是陳有福,大隊長,不管莊稼地里收成怎麼樣,她爹都是有工資的,這日子就比一般人過得好,而且陳翠兒兩個哥哥現在都在大隊裡幹活掙工分,她家不缺糧食吃。

  而顧家的兩個哥哥,顧躍進徵兵才被征走,還沒有什麼進項,顧躍華沒被選上當兵,本來想下地幹活的,誰知道寶妮在礦上升了職,能管點事,就想辦法招工的時候把顧躍華也招過去了。

  按說顧家兩個兒子都出息了,從莊稼地里走出去了,應該寬鬆,可是兩兒子還沒見回頭錢呢,指望不上。

  顧衛東手裡是有些活錢,但是不敢明面上花,只是塞給他們一些錢,讓他們看看自己買點啥,再說福寶節儉,覺得自家蒸的糧食挺好吃,還是自己帶乾糧蒸著吃。

  陳翠兒白了顧勝天一眼:「哼,你就知道打趣我,這都要挨餓了,你還這麼說!」

  福寶聽著這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嘴的,無奈地搖頭:「咱都要挨餓了,我覺得還是別吵吵了,咱想想辦法吧。」

  這麼說著,她很快地做了打算:「翠兒,你把你手頭的棒子粒先別換糧食了,跟著我們吃我們現在的,咱省著點吃,先熬幾天,等回頭看看情況不好,咱再把你的棒子粒換成黑面窩窩頭,這樣子還能多換一些。」

  走到最後一步,還是不能回家的話,那就只能用錢去買黑市乾糧吃了,那個太貴,不是萬不得已福寶不捨得。

  現在越大了,她就越知道父母的難處,家裡三個哥哥,以後都要想辦法娶媳婦的,沒錢娶不上媳婦,娶不上媳婦就得打光棍。

  像陳有糧那種,四十多了,也沒個媳婦,一個人冷鍋冷灶的,越混越沒勁。

  陳翠兒當然聽福寶的,其實幾個孩子從農村來到縣城裡求學,吃喝都不容易,平時有什麼好吃的都一起伙著吃的,到了這要挨餓的關頭,當然更是患難與共。

  於是幾個人就商量著,顧勝天過去學校食堂取蒸乾糧,福寶和陳翠兒回去宿舍拿鹹菜,到時候幾個人回教室一起吃。

  旁邊的生銀正好路過他們,笑了笑說:「怎麼,沒幹糧吃了?」

  生銀考初中那一年考得很不好,栽了大跟頭。

  不過她死來活賴就是要上初中,上了初中後,聽說特別刻苦地學習,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總算現在勉強也考上了高中。

  上了高中後,生銀跟得吃力,班裡六十個學生,她只能排到四十多名,不過卻就是堅持風雨無阻地上學。

  聶老三媳婦那裡當然是想讓生銀輟學,趕緊幫家裡忙的,那是生銀也不知道用了啥法子,竟然說服了聶老三媳婦。

  對於這件事,福寶是有些納悶的。

  現在高考早停了許多年了,可以說對於農村人來說,讀書其實是沒什麼用的,交了大運可以徵兵或者去礦上,但是一般人真沒那好運氣。

  自己和勝天哥哥是因為爹娘那裡就是想讓自己有文化,但是聶老三媳婦顯然不是這一種人。

  不過福寶也懶得操心生銀的事,對於她來說,只要不妨礙她的事,她都不會太過操心。

  陳翠兒聽到這話,一看生銀笑嘻嘻的,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故意說:「怎麼,你給我們乾糧吃?」

  陳翠兒和福寶關係特好,好到兩個人跟親姐妹一樣,但是她和生銀就不太對盤了。

  她私底下曾經和福寶說,總覺得生銀想躲在陰溝里的耗子,暗地裡謀劃著名啥壞事。

  哪怕生銀一本正經地學習,她都看著不爽快,覺得這個人不是好人。

  現在幾個人正愁吃飯的事,聽到生銀這麼問,她當然更沒好氣了。

  生銀一聽,抱著手裡的書本,笑了:「還是我有先見之明,我就知道最近天氣不好,上次回家,多提了一尼龍兜的乾糧,足夠我再吃一周了。

  人哪,沒有遠慮必有進憂。

  你們一個個家境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混到挨餓的地步?」

  陳翠兒心道我呸,這是故意笑話我們呢?

  她心裡冷笑一聲,故意說:「都是一個村的,你借給我們點乾糧唄,我們都快餓壞了。」

  生銀看看福寶,再看看陳翠兒:「你們也有淪落到這一天的地步啊?

  想吃糧食就求我,不然就餓著唄!」

  陳翠兒:「瞧你這得意勁兒,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誰稀罕,誰稀罕啊,餓著也不稀罕吃她糧食!

  生銀噗嗤笑了:「實話告訴你們,這路可能還得再堵幾天,你們能熬就熬吧,餓暈了可不要說我這個同村不講情分。」

  福寶看著生銀那樣子,笑了下:「生銀,謝謝你的好心,不過你放心,我們有糧食吃,還不至於求到你頭上。」

  說完,拽著氣哼哼的陳翠兒就走。

  陳翠兒:「這人是不是找抽啊?

  誰求她了,是她跑到咱跟前找事,沒事就顯擺她有糧食,顯擺她有糧食就是不借給我們吃?

  這是故意氣我們呢!」

  福寶嘆了下:「對,她就是故意氣你的,所以你為什麼要為了她生氣?」

  陳翠兒:「這人可氣!這人看著就讓人想抽她耳刮子。」

  想想就生氣,特別是生銀臉上那笑,那種幸災樂禍,看你倒霉,我特意跑到你跟前顯擺顯擺的那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福寶:「得,你為了這麼一個人犯得著嗎,平心靜氣,先吃了東西,回頭好好學習,考試的時候名次靠前,把她壓得死死的,那才叫出氣呢!」

  陳翠兒當然覺得福寶說得有道理,不過她還是心裡來氣。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當她氣哼哼的時候,福寶總是能最理智地分析到事情的最根本,然後該幹嘛幹嘛去,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些,也不會對誰惱火。

  她歪頭,看著福寶,納悶了:「福寶,你咋就沒脾氣呢?」

  福寶:「我就是覺得犯不著,犯不著的事,幹嘛生氣呢。」

  陳翠兒:「我要是知道不該生氣就不生氣那還好了!誒!」

  不過陳翠兒很快就自我安慰自己,福寶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是的,不一樣的。

  福寶十二歲那年因為發現蕨根能吃,名聲大振,成為了小名人,對外宣傳的名義是她懂知識懂科學,但是平溪生產大隊的人都覺得,她是天生自帶福運,是尼姑庵里供著的小菩薩,是降落到平溪生產大隊護佑一方百姓的。

  儘管大家還是叫她福寶,還是會和她開玩笑說這個小姑娘真好看,但心裡卻是把她當個福星來看。

  福寶自己倒是沒太當回事,該幹嘛幹嘛,心氣平和,會在早上提著馬桶去倒髒水,會在吃完飯後幫著家裡刷鍋洗碗,當然也依然會背著竹筐上山找野味割草捉蟲子什麼的。

  慢慢地,大家也就覺得,福寶和大部分小孩子一樣,就是個普通小姑娘。

  但是陳翠兒卻覺得,是不一樣的。

  福寶長得和其它鄉村孩子都不一樣。

  今年十五歲的福寶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褪去了童年時代的嬰兒肥,她生得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精緻得仿佛美術課本插圖裡的古裝美人兒。

  比如現在,她含笑望著自己,杏仁眼兒如同春雨之後深山裡的一汪泉,清澈柔和,讓人看了後心裡原本煩躁惱怒的心便慢慢平靜下來了。

  細想想,好像是啊,這個世上有許多可氣的人,但是那本來不關自己的事,何必生他們的氣,氣壞了自己才叫不值當呢。

  陳翠兒頓時心平氣和了,拉著福寶的手,高高興興地回宿舍。

  兩個人是同村,又是一個宿舍,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很多東西都是混著用,比如洗澡的胰子,都是買一塊兩個人慢慢用的。

  同宿舍的商向紅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她雖然也住校,但家是在城裡,回家就方便了。

  她看陳翠兒和福寶從床底下掏袋子,知道那個袋子裡裝著她們的鹹菜,便說:「你們乾糧還夠吃嗎?

  如果不夠,我看看從家裡帶來點,大不了回頭你們再還我。」

  福寶感激地望向商向紅:「向紅,謝謝你,不過我們現在還夠吃,真到了山窮水盡的一步,我可就不客氣啦!」

  這話說得商向紅笑出來:「和我客氣啥,你經常幫我講題,我還沒說感謝你呢!」

  這個時候陳翠兒已經掏出來一塊鹹菜,是醃蘿蔔:「這個醃蘿蔔不太咸,我娘說可以當菜吃,萬一餓了,多喝點水,也湊合能管飽,我這裡還有不少,咱多拿幾塊吧。」

  福寶看了看:「行,拿上,咱少吃點乾糧,多吃點這個。」

  兩個人告別了商向紅,回到教室里,這個時候顧勝天已經把乾糧取來了。

  食堂大鍋蒸的火候足,乾糧都熟透了,在寒風中冒著熱氣。

  顧勝天一說話,鼻子裡也往外噴白色的霧氣:「咱現在蒸了兩塊乾糧,一塊三塊,每個人吃三分之二。」

  於是幾個人圍攏在福寶的課桌前,開始分乾糧,這是棒子麵乾糧,熱燙熱燙的,都不敢下手,幾個人吹著氣,又怕燙手,又貪著想吃,大家看看對方那饞樣,都不由笑了。

  正笑著,就見教室另一邊的生銀吧唧吧唧地吃乾糧呢,一個人獨享一大塊。

  她故意讓嘴巴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吃得好像特香。

  陳翠兒撇嘴,低聲嘀咕了一句:「啥人啊!」

  福寶淡淡地掃了一眼生銀,懶得理會,把兩塊棒子麵饅頭都分了,三個人一人一份,一起吃。

  剛吃了兩口,就聽到外面一個男生問:「同學,請問顧丹陽是在這個教室嗎?」

  旁邊就有同學隨手指了下:「裡面,正吃飯呢!」

  福寶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疑惑地看過去,卻正是李健柏。

  李健柏上身穿著一件高領的厚實藍毛衣,外面應該是他換下來的中山裝,看著清清爽爽的。

  他看到坐在教室裡頭的福寶,倒是微怔了下,之後神情恢復了之前淡淡的模樣:「你出來一下。」

  福寶和李健柏不熟。

  幾年前因為獲獎的事來縣裡,在李明栓家吃了一頓飯,當時是李健柏送她出來的。

  再見面就是她上高中了,李明栓的愛人孫阿姨又把她叫過去,又見了一面,知道李健柏和自己是同校同學但是不同班,不過兩個人依然沒什麼話說。

  加上這一次,也就第三次而已。

  福寶想不明白,他突然來找自己幹嘛?

  陳翠兒看到李健柏,低聲問:「這是誰啊?

  長得還挺好看的。」

  福寶隨口說:「之前見過兩次,不知道咋回事,我出去看看,你們先吃。」

  說著,她出去教室外頭。

  李健柏抬起手來:「這個給你。」

  福寶這才看到,他手裡提著一個尼龍塑料兜,兜子裡應該是吃的,滿滿當當的。

  福寶納悶了:「給我?」

  李健柏:「我爹說縣外頭下了封禁令,路不通了,說你們可能沒法回家拿乾糧,我娘就讓我把這個給你送來,說免得你們餓肚子。」

  福寶萬沒想到竟然這樣,畢竟她和李明栓孫愛華並不熟,也就見過兩三次,而且每次都是人家幫自己,挺不好意思:「叔叔和阿姨對我真好,不過我現在還有吃的,現在糧食不容易,你帶回去吧,告訴阿姨,心我領了,等我萬一餓肚子沒吃的了,我就去找叔叔阿姨。」

  李健柏皺了皺眉頭。

  當他皺眉頭的時候,濃黑的眉毛就不像之前那麼劍挺了。

  陳翠兒說,長得還挺好看。

  李健柏確實長得挺好看,從福寶第一次在李明栓家看到他,就覺得這個男孩子真好看,可以用書上所說的劍眉朗目來形容了。

  他個子又高,窄窄的肩膀更顯得人特高挺筆直。

  但是好看的男孩子未必是讓人喜歡的男孩子,福寶覺得這個人不太好相處,很可能還不太瞧得起人。

  李健柏:「三個人分一塊乾糧,這就是所謂的『還有吃的』?」

  他看得清清楚楚,三個人可憐巴巴地吃那點東西。

  謊言被當場戳穿,福寶臉不紅氣不喘,抬起下巴來:「你錯了,是三個人分兩塊乾糧。」

  看著這女孩子那驕傲的小樣子,李健柏濃眉微微挑起:「三個人分兩塊……這樣很多嗎?」

  福寶:「多不多的,吃了不餓就行唄!」

  李健柏望著福寶,不說話。

  福寶:「沒啥事,我先回去吃飯了。」

  李健柏抬起手,把尼龍網兜直接塞進福寶手裡:「這是我娘給我交代的任務,我不可能不完成,你如果非不要,就去我家找我娘吧!」

  福寶躲都來不及,看著手裡那沉甸甸的一兜子東西:「喂,你慢點——」

  李健柏抬腳就要走的,聽到這話回頭:「少來,給你吃你就吃,真要我娘來給你送,你不吃她就要生氣了。」

  福寶想想也是……

  李明栓和孫愛華對自己確實挺好,自己一味拒絕,反而顯得不領人家情似的。

  李健柏看著福寶那有些猶豫的樣子:「我家不缺這點乾糧,你吃就吃唄。」

  看了看四周,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對了,這次封城的事,別提,別打聽。」

  說完,逕自走了。

  福寶倒是一愣,回想著李健柏的這話,到底是啥意思?

  她蹙了蹙眉,想起之前廣播裡聽的新聞,隱約從那廣播裡感覺不對勁,這是……要變天嗎?

  她兀自站了一會,凍得手都疼了,這才醒過來。

  其實這些事和自己關係不大,就算縣城被封住了,總不能封一輩子,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她這麼大了,想辦法填飽肚子總不會餓死。

  當下掂了掂那乾糧,不少呢,有了這些,自己和勝天哥哥還有翠兒至少不用太委屈肚子了。

  至於李叔叔和孫阿姨那邊的人情,以後可以慢慢還,或者用手裡的錢看看去買個啥送過去。

  提著乾糧回來教室,這個時候教室里其它人有些已經吃飽了,正收拾桌子,或者揣著袖子回去宿舍,教室里人也不多了。

  陳翠兒驚訝地看著福寶手裡的尼龍兜:「這是啥啊?」

  顧勝天這個饞嘴的,難得第一次不關心尼龍兜里的吃的,而是關心起了那個男生:「福寶,他是誰啊,幹嘛給你好吃的?

  你怎麼認識他的?」

  平白無故的,誰會沒事送你那麼多好吃的,別是圖謀不軌!

  福寶看看周圍沒幾個同學,壓低了聲音說:「他叫李健柏,是高一四班的,是李明栓書記的兒子,這次是李明栓書記給咱送的吃的,讓他送過來。」

  陳翠兒和顧勝天一聽,都驚到了。

  陳翠兒當然知道李明栓,這在她爹嘴裡那就是上級的上級,是了不得的人物。

  顧勝天當然也知道李明栓,當年他爹拿到那個啥獎,就是因為李明栓,他奶奶時不時念叨李明栓是為百姓做事的好清官呢!

  「福寶,李書記對你真好,竟然給你送吃的?」

  雖然福寶說過李明栓書記的愛人請她過去吃飯的事,但他們依然覺得那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沒啥,人家李書記是好人,愛民如子,」福寶並不太想提這事,特別是不遠處生銀還在呢,她淡淡地說:「看看裡面是啥,咱吃點吧。」

  在明白了這是李明栓書記的兒子那麼應該沒有什麼壞心後,顧勝天第一時間搶著打開網兜。

  「哇,這是油條!」

  「這是發麵烙餅!」

  「還有豬油,豬油!這個好吃!」

  豬油是豬肉煉出來的油,這種油在冬天的時候會凝結成白色油膏,裡面再有點肉沫沫啥的,用鹽花拌了,冬天沒菜的時候用勺子挖出來一點,夾在煊軟的饅頭裡,特別香。

  這都是他們很少吃到的好東西啊!

  福寶看著這堆東西,都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是這樣的食物,她說啥也不能留下啊。

  不過已經留下了,她就開始盤算,這個人情以後怎麼還?

  陳翠兒和顧勝天卻沒想這麼多,兩個人已經流口水了。

  福寶看他們那樣子,噗嗤笑出來:「算了,吃吧吃吧,咱先把油條分了!」

  兩個饞貨乾脆地響應:「好!」

  濃郁的油條香味在教室里蔓延,正啃著乾糧鹹菜的生銀突然覺得,自己的乾糧好沒滋味。

  吃不下去了。

  她酸澀地看著用熱騰騰的棒子麵饅頭夾著油條吃的福寶,不免開始懷疑了。

  為什麼她竟然勾搭上了李明栓一家子?

  李明栓書記後來……好像還能再升吧?

  她想了想,頓時心塞得難受。

  怎麼碰到貴人的好事都讓福寶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