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再見杏樹

  第176章再見杏樹

  到了晌午過後,各路人馬也差不多散了,吃過飯沒事,於安民就提議說要去大滾子山里走走,去看看當初福寶生活過的尼姑庵,寧慧月聽了,自然是贊同,她也想看看女兒生活過的尼姑庵,畢竟那尼姑庵算是救了女兒性命的地方。

  她想想,又提議說:「我們抽個時間,還得去看看當初照料過福寶的那兩位,叫慧心慧如的,感謝人家當年照料咱家福寶。」

  於老爺子和於安民自然是贊同,於敬躍也跟著起鬨要去,寧慧月瞪了一眼於敬躍:「你毛毛躁躁的,就別去了,明天你霍叔叔結婚,你就在家裡幫著幹活,勝天,你帶著敬躍,要幹啥,你就讓他和你一起干,他要是不聽話,回來讓他爸揍他。」

  於敬躍看著他媽那兇巴巴的樣子,只好不去了,想想跟著顧勝天混也挺好的,便忙答應下來。

  他下鄉後,顧勝天可是告訴他許多山裡的事,還說要帶他去山裡捉兔子什麼的,他還挺期盼的呢。

  這邊於家幾個和顧衛東商量了下,顧衛東想著冬天裡山里太冷,怕他們幾個上去有危險,不過人家於安民是軍人出身,又曾經駐紮在山裡,應該是沒問題,而這個時候蕭定坤表示,他也要陪著一起去。

  顧衛東頓時放心了,有蕭定坤這個未來女婿陪著,怎麼都不怕了。

  蕭定坤是什麼人物,當年在山裡混得可是比他這個本地人都如魚得水。

  於是於安民夫婦帶著於老爺子,跟著蕭定坤和福寶,大家帶了乾糧和水壺,向山里行去。

  而這邊於安民夫婦一走,於敬躍則跟著顧勝天也抄了一條近道打算去山裡打野味了,暫且不提。

  重新踏上大滾子山,福寶滿心都是踏實和喜歡。

  她這輩子的記憶最初就是大滾子山,蟲鳴鳥叫,一石一木,對她來說都是透著親切的。

  福寶攙扶著於老爺子,腳步輕快得很:「爺爺,這邊走,小心腳底下。」

  一時又指著這裡那裡給大家看:「爹娘,你們看,翻過這個山頭就是當初我住過的尼姑庵,那裡還有一顆杏樹,是當年庵主從山裡抱了我後,在院子裡栽下的。」

  這麼想著的時候,自然是記起了當初她上山去摘杏子,結果遇到了暴風雨,蕭定坤去找她,為了這個生氣,差點要打她屁股的事。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悶不吭聲陪在後頭的蕭定坤。

  恰在這個時候,蕭定坤也看向她,四目相對間,兩個人自然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蕭定坤黑眸中微微帶笑,頗有深意,福寶猛地臉紅了,收回目光,攥緊了拳頭。

  於老爺子興致高得很,又問起來福寶那尼姑庵的事,福寶雖然有那尼姑庵中的記憶,但是能說出口的卻不多,於是又說了當時蕭定坤帶她上山的事。

  提起這個,於老爺子自然對蕭定坤讚不絕口:「定坤從小就疼咱福寶,多虧了定坤!」

  現在於老爺子對這個女婿滿意到了心坎上去了,對於之前反對蕭定坤和福寶在一起的事,那是隻字不提。

  於安民也深以為然,一大家子此時對蕭定坤那自然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一時又問起來蕭定坤的家人,蕭定坤都一一說了,寧慧月更加心裡有譜了,想著等過了年回去,就看看雙方家人見見面。

  當然了,自己這邊肯定是不能主動的,得讓對方主動,先開口,這樣子以後福寶嫁過去才能有地位。

  一家子說著話,中間老爺子累了,蕭定坤扶持著,又休息了兩三次,終於翻過了那座山頭,來到了那座山頭。

  福寶也是來過幾次的,自然是熟悉,一看這山路還是曾經的山路,只不過雜草叢生,昔日的青石板早已經埋沒在枯草迷離之中。

  蕭定坤用一根木棍撥開了雜草,帶著大家走過去,卻見一片青磚亂瓦的廢墟之中,有一顆老杏樹枝杈嶙峋,有些繁茂的枝葉近乎匍匐在地上,而在那地上,到處都是斑駁風乾的杏,就這麼密布在老杏樹下。

  有成群的麻雀就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啄著那干杏,啄得干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痕跡,有的只剩下杏核了。

  那些麻雀也不怕人的,就歪著腦袋看福寶他們。

  福寶激動地撲上去,撫摸著那老杏樹的枝幹,興奮地對蕭定坤道:「定坤哥哥,這杏樹還活著!竟然還活著!」

  昔日尼姑庵已經隨著那逝去的年月而淹沒在廢墟之中,但是這棵由老庵主親手種下的杏樹竟然還活著,再再提醒著福寶尼姑庵里那短暫而安穩的時光。

  蕭定坤笑了:「杏樹生命力本來就很頑強。」

  於家幾個人圍著這尼姑庵前後看了又看,又站在高處俯視著下面的群山,於安民想起來自己當年在大滾子山駐紮的事,指著老遠的地方道;「我當時就是在那裡駐紮。」

  他看著這山勢溝壑,突然間明白,當年那個叛徒逃離的時候,應該是從駐紮之處一路往北走,而自己當時也是順著那條路追的,但是陰差陽錯,不知道為什麼就錯了。

  甚至於,他還曾經追到過尼姑庵所在的那片深山裡。

  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在女兒被遺失的地方走過。

  只可恨,當年他們部隊駐紮是有機密任務的,所以一切事情對外不會大家宣傳,老百姓也只知道是一支部隊,至於幹什麼的,誰也不知道。

  當時福寶被那叛徒帶走,他們一路跟過去,又因為火車站人員的說法,一直以為那個人抱著福寶一路南去,以至於從來沒有想過,可能福寶已經被那人丟在了大山里。

  於安民想起這些,嘆息不已,這或許是命運的捉弄,也或者是福寶的機緣。

  十幾年的親情割捨,痛在心裡,不過好在,老天有眼,福寶到底是重新回到了他們身邊。

  寧慧月望著那片殘瓦廢磚,卻已經遙想當年她的小福寶是如何被人家抱回來,如何在這裡被餵養,那庵主又是以怎麼樣的心情種下這棵杏樹,想著想著,竟是眼裡落淚:「我曾覺得上天待我太殘忍,竟然讓我母女分離,潛心掛肚十幾年,但是如今想想,其實,其實我應該知足了,我的小福寶這一路,總是能遇到好人。」

  福寶拉著寧慧月的手:「媽,你說得對,其實我挺慶幸的,我喜歡大滾子山,喜歡這裡,從小長在這裡,又靠著自己努力走進了首都,和你們相認,我覺得這也是一種人生經歷吧。」

  她不知道如果她一直留在首都生活在於家會是什麼樣的,但是她隱隱覺得,她命中注定,就應該長在大滾子山。

  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

  冬日的陽光下,寧慧月望向女兒,卻見溫煦的光輕柔地灑在這片山上,也灑在女兒身上,讓女兒周身仿佛鑲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環,旁邊的麻雀啄著干杏,在杏樹上蹦來蹦去,忽而間撲棱一下子就沒了蹤跡,仿佛融化在了這蒼茫的大山之中。

  山裡的氣息清新動人,寧慧月忽覺得脖子上掛著的玉發出溫熱的氣息,讓她周身舒暢,她忍不住抬起手來,握住了那塊玉,那種舒暢的感覺更厲害了。

  一時竟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她聞到了山泉的清香,聞到了那甜得膩開的干杏香氣,聽到了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聲,這就是大滾子山,這就是女兒被救起,又被撫養長大的地方。

  寧慧月睜開眼睛,忽而笑了:「福寶,我也覺的,這樣挺好。」

  ……

  下山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下來,不知為何,登了一趟大滾子山,竟覺心曠神怡,仿佛心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滌。

  蕭定坤上山的時候就沒怎麼說話,下山的時候更沉默了。

  他只是安靜地陪在於老爺子身邊,攙扶著他。

  甚至到了一些溝壑和難行的地方,他會直接背著於老爺子走。

  福寶連忙跟在他身邊,扶持著老爺子的身子,免得摔下來什麼的。

  寧慧月和於安民跟在後頭,看著這一幕,自然是感慨良多,兩個人甚至私底下悄悄討論,說於敬躍是個不太懂事的,於敬飛又是軍人,以後怕是為了國家顧不上老人,蕭定坤人好,和福寶結婚後,怕是自己反而要多指望蕭定坤了。

  寧慧月心裡卻是想著,那蕭定坤和自己女兒,越看越般配呢,以後指望不指望的倒是不想去想,她是只要女兒好,怎麼都行,女兒幸福,讓她怎麼著都願意。

  這么小聲說著,議論著,慢慢地往回走,走著間,偶爾碰到什麼山蘑菇啊啥的,寧慧月就低頭摘著,拾著山蘑菇和野山菜等。

  一路上也是巧了,肥嫩的山蘑菇不斷,甚至還碰到野山雞,野獐子還有野兔子什麼的,開始的時候沒在意,於安民也就隨便捉捉,結果那些山雞都好像沒勁似的,幾下子就被他捉住了。

  當他把一隻撲棱著的山雞塞到寧慧月手裡,寧慧月表示可以燉山雞湯給大夥喝的時候,於安民也來精神了,他又去捉野兔子了。

  野兔子也很好捉,緊追幾步就捉到了。

  於安民感慨:「這山裡的野味都不怕人啊!」

  一捉一個準。

  再之後,就連於老爺子都捉到了一隻野兔子。

  可把老爺子樂呵得不輕:「老當益壯啊,我還能比野兔子跑得快,哈哈哈!」

  於是當他們走下大滾子山的時候,一家人手裡拎著兩隻野雞,三隻野兔子,一隻野獐子,足夠大傢伙大吃一頓了!

  福寶看著他們那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想笑,唯有蕭定坤,好笑地看了福寶一眼。

  福寶抿唇,調皮地沖他眨眼。

  蕭定坤無奈地動了動眉,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