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蘇宛如輕巧帶笑的一句話,落在霍錦澤眼裡,卻是猶如炸雷一般。
蕭定坤,和福寶談著?
他們兩個,已經談著了?
這個信息進入了霍錦澤的耳朵中,他半響都沒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只知道那對他而言是一個苦澀到完全不想去接受的信息。
他茫然地望向對面的福寶,只見福寶面上帶著輕笑,臉上沾染了一絲緋紅,如同三月春風吹紅的小桃兒。
十八歲的少女,清新柔和中帶了幾分情竇初開的羞澀。
這一刻,大滾子山初見時的驚艷,以及之後無來由的鄙薄,其間種種的誤會,都襲上心頭。
所以當他終於明白在他心頭撩動著的滋味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嗎?
霍錦雲很快發現了弟弟的異樣,詫異地道;「錦澤,你怎麼了?」
此時的霍錦澤俊美的臉龐上蒼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一些細汗來,他咬著牙,牙齒甚至有冷顫之聲。
蘇宛如也是擔憂地看著霍錦澤,她只是說出了真相,打擊這麼大?
她以為,霍錦澤只是對福寶有些好感,淺淺淡淡,早說了早打消念頭,免得以後成了麻煩。
而福寶自然也是納悶,本來好好的,他怎麼突然這樣了?
霍錦澤深吸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恢復過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福寶,清晰地看到了那雙澄澈眸子中的擔憂。
他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艱難地搖了搖頭,心裡是說不上來的悲哀。
他其實是清冷的性子,輕易並不會說對誰瞧不起,也不會當著誰面給誰不堪,可是對福寶,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現了自己的不屑,甚至對她還曾經出言嘲諷,為什麼?
於他而言,情愛這兩個字很遙遠,幾乎不可能,但是一旦那粒種子埋在心裡,竟然會自己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等到他察覺的時候,已經悄然長成,再也不能拔去。
霍錦澤驟然起身,邁步就要進入自己臥室:「我沒事,就是有點累,我想回去休息下。」
說完,倉惶逃入了自己的臥室。
霍錦雲和福寶看著霍錦澤那甚至有些搖晃的身子,都有些納悶。
蘇宛如心裡明白,只是暗暗嘆息一聲:「錦雲,等下你去看看,他到底怎麼了,別是哪裡不舒服,這大冷天的容易感冒。」
霍錦雲點頭:「先讓他躺一會再說,等會我過去看看。」
因為出了霍錦澤的事,福寶蘇宛如吃完飯後也沒什麼心情多說了,當下福寶告辭,蘇宛如本來要送的,誰知道這個時候霍錦澤卻走出來,望著福寶:「我送送你吧。」
蘇宛如愣了下,之後想想,還是點頭:「也行,我正好要和你哥哥商量下婚禮細節的事,錦澤你幫我送下福寶吧。」
霍錦雲這個時候正在廚房裡刷碗,聽到這個,也是疑惑地看向蘇宛如。
蘇宛如卻道:「快去吧,錦澤。」
福寶微怔了下,倒是也沒說什麼,便隨著霍錦澤一起出去了。
等福寶和霍錦澤出去,蘇宛如望向疑惑的霍錦云:「你難道沒發現你弟弟的心事嗎?」
霍錦雲想起錦澤剛才的樣子,心裡也是明白了,他搖頭,苦笑:「這傻孩子。」
最初,他確實是有意想讓錦澤和福寶在一起的,他覺得他們兩個很般配,私心裡也是喜歡福寶,如果福寶能成為自己的弟妹,那自然是好。
但是他沒想到自家弟弟對福寶竟然表現出那樣的反感,以至於這個媒人根本做不成。
一時又想起來那天自己買了一條魚來做,定坤大冷天突然跑來,沒頭沒尾地說他和福寶在一起了。
他比自己更敏銳地察覺到錦澤的心思了嗎?
……
外面很冷,福寶圍著圍巾,烏黑的頭髮被圍巾攏起來,雪白的面頰上因為風的緣故而透著紅潤。
她把兩手揣在麵包服兜里,抿著唇,沒有說話。
就在剛剛蘇宛如這麼說的時候,她多少有點察覺,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霍錦澤喜歡自己?
那個眼高於頂對自己愛答不理的霍錦澤?
福寶攏了攏圍巾,她確實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和霍錦澤有過接觸嗎?
似乎沒有一次是愉快的,唯一一次還算正常的交流是他突然去學校找自己,解釋了他的誤會,自己表示理解,兩個人一起表示這件事就過去了。
要說他喜歡自己?
自己真是絲毫想不起來任何痕跡。
就在福寶疑惑的時候,霍錦澤開口了:「你真得和蕭定坤談對象了?」
福寶默了下,輕輕點頭:「是。」
在這個年代談對象這件事並不適合大張旗鼓宣告眾人,都會比較隱晦低調,福寶當然也是,不過他既然問,她也就點頭了。
霍錦澤已經聽蘇宛如提了,現在再一次和福寶確認後,他苦澀地笑了,別過眼去,看向遠處。
這一片已經不是小區了,大多是低矮的平房,角落裡堆砌著的煤球混夾著枯枝敗葉,成為了冬天裡最常見的風景,不遠處,有賣凍柿子的小販發出長長的吆喝聲,被清冷的風吹散在街頭。
霍錦澤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們去爬長城。
當時他在車後斗站不穩,趴在地上,福寶和她的舍友笑啊笑啊。
後來呢,後來他回頭看,看到福寶和蕭定坤在說話。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成吧,只是有些親近而已。
如果那個時候他察覺了自己的念頭,去付諸行動,一切是不是不一樣了?
霍錦澤想到這裡,心竟然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了下,疼得不能自已。
他說不清楚自己對福寶的感覺,按說也沒有多麼深地了解過,怎麼可能就投入太多情意,可是現在,一想到福寶和蕭定坤,他就難受,難受得喘不過氣,整個人仿佛要死掉,就好像福寶對於他來說是多麼重要,重要到無法失去的人。
福寶只是輕輕點了下頭而已,她沒想到霍錦澤竟然反應這麼大,他的身體好像在顫抖,臉上煞白煞白的完全沒有正常人的臉色了。
她有些擔心了:「你,你沒事吧?
你不是不舒服嗎?
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霍錦澤艱難地看向她,聲音清冷沙啞:「沒事。」
福寶:「那……我送你回去?」
他是出來送自己的,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他真倒在大街上,那自己沒法向霍老師和宛如姐姐交待。
霍錦澤搖頭拒絕:「不。」
他苦笑了下:「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站一會。」
但是福寶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怎麼可能走?
她沒法,看看那邊有長椅:「我扶著你過去那邊坐坐。」
霍錦澤抿唇:「好,麻煩你了。」
福寶趕緊上前,扶著霍錦澤過去,讓他坐在了長椅上,自己也坐在那裡,觀察下他的臉色。
霍錦澤感覺到福寶的目光,輕笑了下:「我說過了,我沒事,我只是心裡不好受,也許坐一會就好了。」
也許坐一會就好了,也許一輩子都不好。
一時望向福寶,淡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事?
你先走吧。」
福寶連忙道:「沒事,我也陪你坐會,等你沒事了,我送你回去。」
他都這樣了,她怎麼可能扔下自己走,真出事,別說對不起誰誰誰的,自己的良心都過不去。
霍錦澤默然地坐在長椅上,沒再說話。
福寶和霍錦澤不熟,有些尷尬,又有些擔憂,只好也安靜地坐在那裡。
風不小,她的臉頰被吹得通紅通紅的。
霍錦澤突然道:「福寶,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福寶微詫:「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現在大家都是比較信奉科學的,四舊都早已經破了,很少有人會提起前世今生這種話題。
霍錦澤:「我總覺得,我一定有個前世。」
福寶:「哦……」
對於他的話,她有些不知道怎麼接茬。
主要是她不認為自己和霍錦澤熟到可以和他探討這種人生大哲理。
況且,她有自己的秘密。
她是於家父母生下來的,但是剛生下來的時候,她應該是處於混沌懵懂之中的,真正有了意識是在被扔到大滾子山裡的時候。
而她記憶中的佛音,記憶中的蓮花池水,並不是在於家的時候。
她避諱著這個話題,並不想多談。
霍錦澤不知道福寶心裡已經想這些了,他用一種茫然清冷的語調喃喃地道:「我總覺得,我一定有上輩子,而這輩子我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就把上輩子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給丟了。」
他的話沒頭沒腦,聽在福寶耳中,福寶只有擔憂:「你可能真病了?
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家,或者直接去醫院看看?」
霍錦澤正要說話,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福寶,你怎麼在這裡?」
聲音低沉好聽。
福寶仰臉看過去,就看到了蕭定坤。
他戴著她織的灰色圍巾,穿著一件厚實的大衣,站在那裡望著自己。
福寶頓時笑了,心也跟著放鬆了。
「定坤哥哥,錦澤好像不舒服,你快看看,要不要送他去醫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