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遂園主人

  第134章 遂園主人

  如果是一隻正經的筆筒,那肯定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連「開口」這個動作都不會有,更勿論「說話」了。

  但問題是,這隻筆筒它一看就不正經。

  問題不是出在材質上。

  它的材質還是很正經的。

  正兒八經的一節竹筒製成,雖然不清楚是否某種天材地寶,但肯定不是凡品,表皮碧綠潤滑, 充滿玉石之感。

  材質沒問題,造型也沒問題。

  雖然有點復古,上面的花紋也繁複古樸,但這不是太大的問題。

  裡面放著幾支筆,那筆或許是極品法器乃至法寶級別,但這其實也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 誰家的筆筒會張嘴的?

  這隻筆筒就張開了嘴,口吐人言。

  雖然它的樣子並不可怕, 中肯地評價,復古的造型,配上那張有點卡通化的嘴,其實還顯得萌嘟嘟的。

  但夏其雄和唐北燕沒法中肯地評價啊。

  他們只覺得這效果依然驚悚。

  「請進來坐吧,主人雖然很久沒回來了,但是如果有客人來訪,他會很高興的。請坐,掃塵,清茗,來招待客人了!」

  夏其雄和唐北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又看到幾個奇形怪狀張著嘴的東西出現了。

  不過這筆筒喊了幾聲「掃塵」「清茗」後,又自言自語道:「都不在了麼?輕羽不在了,流霞不在了,掃塵和清茗也不在了。哎。可我又不會泡茶……怠慢客人了。」

  「不怠慢,不怠慢。……前輩,」夏其雄絞盡腦汁想出一個稱呼,「我們其實和此間的主人素不相識。」

  他感到胳膊內部的嫩肉被唐北燕掐了一把。

  唐北燕這是怪他不該太坦誠。

  夏其雄沒理她,這女人有點小聰明, 有時候挺精明,但真正該聰明的時候不夠聰明。

  筆筒發出一陣腔體內振動的笑聲:「呵呵呵,沒關係,遠來就是客。兩位客人無需多禮,就當是自己家裡,隨便一點,我家主人不是古板嚴肅的人。」

  夏其雄想了想,找了張散發著木料香味的椅子坐下,又示意唐北燕坐下。

  唐北燕猶猶豫豫,奇怪於陶三等人為何還不過來,看看筆筒,又看看夏其雄,還是謹慎地坐下了。

  但是她全身蓄著力,肌肉緊繃,隨時準備跳出屋外去。

  夏其雄倒是坐得安穩,他看著筆筒,這時覺得順眼多了,「請問前輩,此間主人的名號是?」

  「我家主人是遂原真君,二位客人聽過嗎?」筆筒的聲音很熱情。

  「久仰大名!」唐北燕說。

  「抱歉,恕我孤陋寡聞, 真君一定是位偉大的人物,可惜我無緣得聞。」夏其雄道。

  筆筒又是「呵呵呵」笑了幾聲,「無妨,我家主人說過,層次不夠,接觸不到,也是正常的。不過你資質不錯,或許有一天,能夠接近主人的層次。」

  夏其雄又道:「那就承前輩吉言了。」

  猶豫了片刻,他大著膽子問道:「不知前輩,是器靈麼?」

  「器靈?咦,我是不是器靈呢?這是個問題,這是個問題。讓我想想……額,我應該是器靈,但又不是器靈。你是覺得,我是這筆筒的器靈吧?其實不是的。你看這筆筒上長了一張嘴,以為這就是我,其實不是的,這張嘴只是個幻術而已。」

  說到這,筆筒住了嘴。

  夏其雄想問,又不敢追問。

  還好,很快筆筒就自己解釋起來:「這只是我暫時的棲身之所。因為這筆筒的材質讓我很舒服,對,很舒服。」

  說到這,它又中斷了,沒有說清楚它究竟是什麼。

  夏其雄等了一會,沒等到進一步的解釋,也只好轉移話題,「前輩,我們之前在這片天地里探索,取了不少東西,還摘了些千里明的樹葉。」

  唐北燕忐忑又不滿地瞪了夏其雄一眼。

  夏其雄懶得理她。

  這女人,根本沒搞清楚狀況。

  這筆筒看似天真樸實,其實什麼都清楚。

  關鍵的是,這筆筒並非是人,而是器靈或者什麼,自有它的運轉邏輯。

  對它說謊是最壞的一種選擇。

  「沒把那棵千里明砍了吧?」筆筒關切地問。

  「那倒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砍了就麻煩了,那千里明想重新弄活很麻煩的。別的都無所謂,想拿什麼就拿吧,這『遂園』不過是主人的別院,這些身外之物,都無所謂。主人很好客的,他曾有言,來遂園的客人,想帶走什麼都隨意,無需阻攔。」筆筒說。

  夏其雄先是有些不解,後來也想清楚了。

  此間的主人肯定是強大無比,知道他身份的人,到了這裡,無不戰戰兢兢,誰敢拿他的東西?

  若是平輩,來到這裡,看上了什麼,拿走也無妨,畢竟是同一層次的人物,這種身外之物,算不了什麼。

  怪不得自己等人在這大肆搜刮,筆筒也不在意。

  雖然沒有證據,但夏其雄可以肯定,這筆筒絕對能監視到這院中天地的每一寸。

  他扭頭看看門外,這麼久了,陶三等人還沒進來,估計是難以進來了。

  那院子裡,與這書房中,果然不是同一空間。

  明明近在咫尺,卻分屬不同的空間,遂原真君對於空間的掌握,乃至玩弄,簡直如同神跡,讓夏其雄這樣的小修士只能驚嘆而無法理解。

  夏其雄又問:「我們是偶然來到此處,發現並無人跡,只有一些歷史悠久的建築,說明了此處必是一個強大的門派。卻不知外邊是何門派?」

  筆筒不太在意,「外面啊,外面是天河宗的下院。」

  「下院?」

  「當然,天河宗的本宗當然是在上界。」筆筒毫不經意地說出了對夏其雄和唐北燕來說是天大秘密的事。

  此界!上界!

  上對下,那麼此界就是下界!

  唐北燕驚駭地看了夏其雄一眼,夏其雄還好,父親以前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都曾經讓他們思考過「天外有天」的道理,含糊地表示應該還有別的界域。

  所以夏其雄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天河宗……」夏其雄斟酌道,「天河宗是如此強大的宗門,那位遂原真君一定是天河宗的重要人物吧?」

  「天河宗也就一般吧,連天下宗門前二十都沒進入,主人不太看得上,」筆筒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在凡爾賽,「不過主人和天河宗當年的本宗掌門有些淵源,正好主人來此界遊玩,便被那位真君請託,照拂一下此界的天河宗下院。」

  原來如此,夏其雄大致梳理出脈絡了。

  所以,這院中天地雖然充滿價值驚人的奇珍異寶,但對那位遂原真君來說,還真是一處偶爾居住、隨時可以放棄的別院……

  「二位客人問了我許多問題,我也有些問題想要請教。」筆筒說。

  「前輩請賜教。」夏其雄恭敬地說。

  「不用這麼客氣,隨便聊天而已。我就想問問,外邊現在是什麼樣了?」

  夏其雄認真地回答了一番。

  筆筒應該真的只是好奇,又問了幾句,得到答覆後,十分滿意。

  「兩位在這坐了許久,掃塵、清茗、流霞都不在,我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兩位請自便吧,想休息,旁邊有客房。想到處走走的話,外面也有山水草木可以入目。」

  「多謝前輩,只是如果晚輩在外面逛了逛,還想回來的話,可以嗎?」夏其雄試探著問。

  筆筒道:「自然可以,你看看那邊矮柜上。」

  夏其雄扭頭看去。

  「去拿起那塊腰牌。」

  唐北燕有些眼熱,但不敢輕舉妄動。

  夏其雄則依言過去拿起腰牌。

  那腰牌看著是金屬材質,但是入手輕飄飄的,簡直輕如羽毛。

  背面是複雜的花紋,正面只有兩個字:「遂園」。

  「這是主人平時給客人用的腰牌,」筆筒說,「你持此腰牌,可以隨時到遂園裡來,遂園任何地方都可以去,此外,外邊天河下院的所有地方你也都可以去,所有的設施都可以使用。」

  「是,多謝前輩,」夏其雄在唐北燕熾熱的目光中,將腰牌妥帖收起,趁機問道,「那天河宗下院的人都去哪了?我看他們好像一夜之間就消失了。」

  「自然是我家主人將他們帶去上界了。據說是上界天河宗本宗有事相召,不過本來只說要去去就回,也不知怎的,至今未歸。」

  「前輩你和遂原真君聯繫不上嗎?」

  「自然是聯繫得上的,主人一切安好,」筆筒奇怪地反問,「只是為何要聯繫呢?主人也不會特地來向我這樣一個……連器靈都不是的東西噓寒問暖啊。」

  夏其雄有些無語。

  被教育了。

  「那,前輩你一個人……你獨自在這待了千百年,不覺得寂寞嗎?」

  「寂寞?」筆筒笑了,「寂寞是一種心裡的感覺。是什麼讓你以為,我會有心裡的感覺呢?我沒有心的!我又不是人,我也不是器靈,不是小動物,我甚至也植物都不是。我只要封閉感知,一千年也好,一萬年也好,對我都沒有區別。不過我大部分時間不會封閉感知,因為主人或許會回來。如果他回來了,我要第一時間去迎接。」

  夏其雄聽了,有些惻隱。

  這筆筒說它沒有心。

  但在夏其雄聽來,一個想著「主人如果回來了,要第一時間去迎接」的筆筒,雖然它是筆筒,不是小動物,更不是人,但無疑是有心的。

  而且,他敲門的時候,筆筒的語氣里那雖然不明顯但絕對存在著的驚喜,說明它其實在這樣枯燥流逝的日子裡,早就寂寞了許久,久到它以為自己習慣了,不寂寞了。

  而對這筆筒的存在,他也隱隱有了猜測:很可能是某個靈驅傀儡,放棄了原本的身體,暫時「住」在這筆筒里溫養。

  因為,顯然這筆筒是某種天材地寶,對它大有裨益。

  「前輩,你想要我們留下來陪陪你嗎?我可以再留幾天,陪你說話。」夏其雄真心實意地說。

  而唐北燕則又瞪了他一眼。

  唐北燕只想快點回去,將那些寶物兌現,歸心似箭呢,一個時辰都不願意多待。

  夏其雄沒理她。

  筆筒笑道:「不用,不用,客人自便就好。想起我了,就回來看看,沒想起我,也無需刻意記著。」

  「明白了,」夏其雄道,「下次想起前輩的時候,我會再來的,那今天我就先告辭了。對了……」

  「你說。」

  夏其雄覺得自己有點厚臉皮,但還是大膽問道:「我想帶些特產出去,但是沒東西裝,我沒有納物囊。不知真君有沒有在這別院裡留下什麼儲物法寶?」

  「你說納物囊啊?輕羽以前住的地方,倒是有納物的功效,反正輕羽已經不在了,你拿去吧。」

  「不知那位輕羽前輩的居所是……」

  「喏,你看那邊,」筆筒神氣活現地努努嘴,「那隻鳥籠。」

  夏其雄依言望去,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吊飾——他以為是吊飾。

  不過仔細看,確實是鳥籠形狀,只不過非常袖珍,只有棗核大小。

  當然夏其雄絲毫不會懷疑,這是一件儲物法寶,甚至可能比父親擁有的納物囊,能收納的物品更多,空間更大。

  「多謝前輩。」夏其雄摘了鳥籠入手,賞玩一會,愛不釋手。

  唐北燕看得眼熱無比,打算過後床上再試著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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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邪門了!」趙磊滿頭大汗。

  他已經嘗試不知多少次了,看著迴廊就在那,他卻怎麼也走不上去。

  每次伸腳時,在迴廊這邊;等邁步,就直接到了迴廊那邊。

  「這是神仙法術,不用再試了,」陶三嘆息道,「不曾想,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今日栽到一個毛頭小子手裡。我們是上了他的當了!」

  殷駿有些忿忿不平,「三爺,他一個人吃獨食,說不定拿了什麼異常珍貴的東西。等會他要是露面,我們三個一起動手,不給他任何機會,弄死他!」

  陶三想了想,緩緩搖頭:「不行,我們之前,有點小看他的實力了。現在想來,他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絕不是築基,甚至不是練氣,而是真正的修士了。要是對他動手,我們都活不下來,只有修士,能對付修士。甚至外面埋伏的那些人,也要儘快通知撤掉,他們不可能得手,只會讓那小子和我們翻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