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無常

  第570章 無常

  醫院對面,一輛貼了防窺膜的車內,趙添拿著望遠鏡往醫院門口望。

  「人真進去了?」

  「趙總,我一直盯著,還有冉騰霄也進去了。」

  「倆人關係不錯嘛。」趙添摸了摸下巴。

  「她是不是有幾個妹妹?」呈上來的資料上是這麼寫的。

  「沒錯,三個妹妹,不是親的,不過比親的還親。」

  「找人盯著,聽我的吩咐。」

  這幾個小姑娘可能會派上大用場。

  「人出來了出來了。」助理指著走出醫院大門的幾人,「中間穿白裙子的女的,就是她。」

  趙添拿著望遠鏡看過去,對準焦之後,少女的面容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趙添倒抽了一口涼氣,「長的這麼漂亮?」

  眼神里有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以及貪婪的精光。

  「看來我需要改變一下計劃了。」

  少女忽然停下了腳步,朝他的方向望了過來,隔著一條大馬路,少女一雙黑黝黝的眼珠仿若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直將人神魂吸入。

  趙添呼吸一窒,手裡的望遠鏡「啪嗒」掉在了膝蓋上,砸的他齜牙咧嘴。

  「她……她怎麼會發現我呢?」

  「怎麼了?」冉騰霄見明鏡忽然止步,不由得疑惑的望來。

  明鏡收回目光,神色淡淡:「沒事。」

  「剛才你和江夫人聊了什麼?」

  冉騰霄挑了挑眉:「就知道瞞不過你,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南州的江家並不是什麼顯赫的大家族,只是在蔣春嵐的扶持下,才有了一時煊赫,恐怕江家的現任家主、也已經淪為了蔣春嵐的爪牙,這就是她給自己留的後路。」

  「你似乎很了解她?」

  「不了解你的對手,就等於提前給自己宣判了死刑。」

  「受教了。」冉騰霄笑的很開心。

  明鏡瞥了他一眼:「你別高興的太早,這招請君入甕,一不小心,就是自投羅網,不要低估她的狡猾。」

  「你是在擔心我嗎?」冉騰霄笑眯眯的說道。

  「師姐這裡還需要派人保護,以及我的幾個師妹,為防有人拿她們生事,還望你多費心。」

  「明鏡。」冉騰霄忽然叫住她。

  明鏡停下腳步。

  男人的眼神像海一樣深,翻湧著浪花,灼灼的落在她的身上。

  「待蔣春嵐的事情一了,你能留在江州嗎?」

  不要回薄家。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小心翼翼。

  明鏡不動聲色的往前走,「外婆年紀大了,我能陪著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冉騰霄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

  林清接到明鏡電話的時候,正在做頭髮,也顧不得頭上的捲髮工具,火急火燎的往醫院沖。

  電梯門即將合上的時候,一個人急匆匆的沖了過來,林清立刻摁了打開電梯門的按鍵。

  「謝謝謝謝……。」趙小蕙抬頭,看清面前珠光寶氣的女人,愣了一下。

  「祝……祝夫人、您怎麼會來醫院?」

  難道已經知道湘湘生病的事情了?

  林清一看是趙小蕙,這個人勾起她一些很不好的記憶,不由得皺了皺眉,往旁邊站了站。

  抬著下巴,一臉高傲,顯然對於對方的問話不屑於回答。

  電梯逐漸上行,封閉空間內,氣氛壓抑沉悶。

  「你不摁樓層嗎?」背後傳來一道冷酷的聲音。

  趙小蕙趕緊摁了九樓。

  林清皺了皺眉,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索引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兒子不是白血病嗎?怎麼去了腎內科,難道是你丈夫?」

  看她手裡提著保溫桶,顯然是來給病人送飯的。

  那這個女人命可真夠苦的。

  林清勾了勾唇,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趙小蕙抿抿唇,「多謝夫人關心,我已經離婚了。」

  林清冷哼一聲,「誰管你離不離婚。」

  那種男人,離了才好,還算沒蠢到底。

  等等,既然她離婚了,她到腎內科又是看誰的?

  九樓到了,趙小蕙轉身朝林清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鬼使神差般,林清悄悄的跟了上去。

  當林清看到形銷骨立的祝湘湘,不可置信的捂住嘴。

  她拉住一個路過的護士,「這間病房內的小姑娘生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她得的是尿毒症,幸而發現的及時,沒有到晚期,但也沒好到哪裡去,要想保命,得換腎,可腎源並不是那麼好等的,小姑娘還年輕,真是可惜了。」話落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林清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她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明心的病房的,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女兒,心臟像被人掏空了。

  她到底是什麼命,女兒一個一個的出事。

  「林媽媽,不要擔心,大姐沒事的,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明塵暖心的安慰道。

  林清看著面前小姑娘純真溫暖的眼神,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抱住明塵,抽泣起來。

  明塵手足無措的看向明提。

  明提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

  「湘湘,我熬了幾個小時的雞湯,喝點吧。」

  祝湘湘手裡拿著遙控器,不停的調台,聞言一臉的不耐煩:「你不知道我現在看見油膩的東西就想吐嗎?」

  「對不起,那你跟媽媽說你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吃什麼吐什麼,我還吃什麼啊,別煩我。」

  「今晚六點,江州一年一屆的商會交流大會將會在君悅酒店舉辦,商會主席沈舟將出席發表講話……。」

  祝湘湘忽然停在江州本地的經濟頻道上,主持人正在介紹今晚的大會,背景正是輝煌氣派的君悅酒店,沈舟曾經的採訪畫面也被放了出來。

  祝湘湘看著看著,忽然把遙控器扔出去,翻身鑽進被窩裡哭了起來。

  趙小蕙嚇了一跳,「湘湘,你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你為什麼要生下我,連我親爹都不知道是誰,還得了這種病,我上輩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這輩子你要這麼折磨我嗚嗚……。」

  趙小蕙很難過,輕聲安慰道:「湘湘,你放心,我會找到你爸爸的。」

  「找什麼找?」祝湘湘猛然抬起頭,眼眶通紅,眼神滿是恨意。

  「萬一是個要飯的,這種親爹找來丟我的臉嗎?這種人才配當我的爹。」祝湘湘指著電視裡的人憤憤的說道。

  趙小蕙扭頭,電視上,是男人接受採訪的畫面,西裝革履、英俊儒雅,舉手投足成熟而從容。

  趙小蕙認得這個人,當然,他並不認識自己。

  他是江州首富,身家數以千億,產業遍布全世界,僅靠金錢濾鏡,就足以使他成為全國女子的夢中情人,更遑論他英俊紳士的面容氣度。

  這樣的人,就如雲端的太陽,高不可攀,連直視都會刺痛眼睛。

  而自己呢,不過芸芸塵世一隻卑微而渺小的螻蟻。

  隨時熄滅的熒燭之火、怎敢希冀攀附太陽的光輝,連想想,都是一種殘忍。

  趙小蕙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湘湘,是媽媽對不起你,只是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你未來的日子還長……。」

  祝湘湘捂著耳朵,尖叫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你滾、你滾啊。」

  ——

  今晚,君悅酒店的酒會將會舉辦的非常隆重,據可靠消息,冉騰霄也會出席,這無疑在整個圈子內投下一顆重磅炸彈。

  冉家以前在這個圈子裡,一直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僅是冉博文留下的遺風,更是整個江州圈子裡墨守成規的約定。

  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個冉騰霄、他不是殘暴不仁的冉博文,也不是懦弱無知的冉陽,他是怎樣一個人……每個人想起來,心頭都會有一種比對冉博文更深的忌憚。

  當初的冉博文是用暴力的征服者,讓所有人戰戰兢兢的跪服於他的腳下。

  而冉騰霄,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讓人心甘情願的臣服。

  這江州的天、看來是要變了。

  「這棵香樟樹,依舊這麼繁茂。」

  高陽遠遠聽到沈舟的這句感慨,笑著走過來:「沈先生這是睹物思人了?」

  沈舟負手而立,望著高大的幾乎遮天蔽日的大樹,「十九年前,它還是個少女,而現在,它像一個自信從容的強者。」

  高陽挑了挑眉,十九年前的那場酒會,他當然也在,那時他剛剛接手集團的酒店業務,那場酒會是他主辦的,那時的沈舟還是個不起眼的創業人。

  而現在、高陽搖了搖頭,物是人非啊。

  也不知沈舟到底在懷念誰。

  「沈先生,這是今晚到會的嘉賓名單,您請過目,並且按照您的吩咐,增調了安保力量,務必將今晚的酒會舉辦的順順利利。」

  沈舟淡淡的瞥了一眼:「我相信你。」

  「多謝沈先生的信任,希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剛剛聽沈先生提到十九年前,難道當年的那場酒會,給沈先生留下了什麼深刻的印象嗎?」

  沈舟負在身後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望著遠方的夕陽,眼神染滿了懷念。

  「當然,這是沈先生的隱私,我無意窺探。」

  「沒什麼好隱瞞的,不過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當年的那場酒會,我聽說很多投資人都會出席,本身以我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參加如此高端的酒會,是我託了一個朋友,才勉強混了進來,也因此,認識了江先生。」

  高陽心臟猛然一跳,謹慎的笑道:「江先生啊,那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我現在還記得他的音容笑貌,年紀不大,氣度卻非常人,待人寬和謙遜,真是可惜了……,如果他還活著,江州也許會更好。」

  沈舟走過去,抬手輕輕的撫摸著粗壯的滿是褶皺的樹樁,像撫摸愛人一般的溫柔。

  當年也是在這裡,邂逅了令他一生難忘的麗人。

  她在樹下、回眸一笑,那一瞬的驚艷、足以令他銘記一生。

  沈舟忽然皺了皺眉,腦海里,一些混亂的畫面襲擊而來,令他猛然有些站立不住,扶著樹樁才不至於跌倒。

  高陽立刻上前一步:「沈先生、您沒事吧?」

  沈舟臉色有些難看,抿抿唇,沉聲道:「我沒事。」

  青白的手指緊緊的摳著滿是褶皺的樹皮,摩擦出了血也渾然不知。

  那是一段對他來說,十分屈辱的記憶。

  一直潛藏在記憶的深海之中,而今、隨著洶湧的心潮,逆流而來。

  沈舟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將那股浪潮強制壓制下去。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明鏡小姐也快到了。」沈客大步走過來說道。

  沈舟睜開雙眼,眼神清明冷靜,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領帶,轉身大步離開,朝著他的金光大道走去。

  ——

  車內,化妝師在給明鏡掃腮紅,效果可以說是驚艷級的。

  淡妝濃抹總相宜,雙頰微暈,若春日指頭最嬌艷的那朵桃花,滿園春色盡皆黯然。

  小花笑眯眯的說道:「霄爺,您看啊。」

  正在看平板股市的冉騰霄不經意抬頭,這一眼,時光似乎定格了。

  目不轉睛。

  小花捂嘴偷笑,霄爺什麼美人兒沒見過,能讓霄爺看直了眼的,也就只有大小姐了。

  化妝師還要給明鏡塗睫毛膏,被明鏡拒絕了,化妝師只能訕訕的退往一邊。

  明鏡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有多美,低頭整理著裙子。

  這時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口的紅毯前。

  一隻手伸到了明鏡面前。

  那隻手骨節分明,掌心寬厚,給人無敵的安全感。

  明鏡正要伸出手,這時手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突兀又急促。

  明鏡那隻伸出去的手半路移向了手包。

  冉騰霄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不知手機里的人說了什麼,他注意到明鏡輕輕蹙起的眉心。

  冉騰霄捏了捏拳頭,今天似乎不是個好日子,有很多不順心的事情發生。

  她一皺眉,就讓人的心跟著揪起來,真想把她藏起來,不讓人看到她的美麗,那些煩惱也別想靠近她。

  這一瞬間,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一個瘋狂的念頭,連他自己都嚇到了。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垂下眼帘,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幾分自嘲,幾分邪氣。

  「你確定?」明鏡問了一遍,似乎確定了答案。

  她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了。」

  明鏡掛斷電話,整個人怔了怔。

  「怎麼了?」耳邊落下一道溫柔的聲音。

  明鏡抬手捏了捏眉心,無奈道:「世事無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