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星火
葉青杏失魂落魄的從警局走出來,頭重腳輕,眼前一片昏暗。
警察沒有為難她,她的家人為她爭取了民事賠償,只是從此之後,京州這個圈子,她已是臭名昭著。
丟了工作,名聲盡毀,她已經沒有臉見任何人。
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停在面前,葉青杏嚇了一跳,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
車門打開,露出女子溫柔微笑的面容。
葉青杏不可置信道:「阿姜姐姐?」
「上車吧。」
葉青杏看了眼四周,沒有看到家裡人,女子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道:「葉夫人不會來了。」
葉青杏眼眶瞬間通紅,連母親也要放棄她了嗎?
她不再猶豫,彎腰鑽進了車內。
「阿姜姐姐,這次是你幫了我嗎?」
女子遞給她一瓶水,「看來在警局裡過的不好。」
警察沒有虧待她,吃的喝的都沒少,只是她根本沒有心情吃喝,兩天內,滴水未沾,嘴唇早已乾涸的起了皮。
葉青杏接過水瓶狂灌了一大口,感覺嗓子沒有那麼幹了,這才說道:「阿姜姐姐,謝謝你。」
「青杏、你別怪我二哥,他眼裡向來揉不得沙子。」
葉青杏握了握拳頭:「我知道的,我沒有怪薄二哥,本來就是我的錯。」
女子搖頭嘆息:「只是二哥到底太狠了些,竟是一點親戚情分都不念,你丟了工作,又被吊銷了醫生執照,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葉青杏眼底浮起一縷水霧,「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已經沒臉回家了。」
薄玉姜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你也別怪你的家人,大嫂因為你的事,跟我家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鐵面無私,二哥正是聽了她的話,才對你……唉。」
葉青杏眼淚流的更凶了,心底恨死了薄老夫人。
「說來當初你差點成了我們薄家的人,都是造化弄人啊……。」
薄玉姜語氣帶著無盡的遺憾。
「那時你就算做錯了什麼事,薄家自然會盡全力救你,怪只怪你沒這個福氣。」
葉青杏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阿姜姐姐,你剛才說我差點成為薄家的人,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薄玉姜有些驚訝。
葉青杏一臉懵。
「也罷,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當初啊,大嫂是想撮合你和二哥成一對的,我家二哥你也知道,心思素來不在這上邊,家裡張羅什麼他都認了……。」
葉青杏呼吸一窒,原來、原來當初她差點嫁給薄玉潯。
薄玉姜瞟了眼葉青杏青白的臉色,唇角微勾,話鋒一轉說道:「只是可惜……。」
葉青杏下意識抓住薄玉姜的手臂,急切的追問道:「可惜什麼?」
「你也知道,我家老夫人素來眼光高,一個大嫂已經是她的底線了,她一門心思想為二哥尋覓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你們葉家的門庭、可入不了她的眼。」
葉青杏攥緊了拳頭,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她就能嫁給薄玉潯了,薄老夫人憑什麼攪了她的好事。
「可惜啊,你差點就是我的二嫂了。」薄玉姜搖頭,不無遺憾。
葉青杏痛哭出聲:「為什麼會這樣?」
「別著急,你還有機會。」
葉青杏猛然扭頭,車廂內燈光昏暗,女子的面容有些模糊,唯獨一雙眼睛,亮的逼人。
「阿姜姐姐……你、什麼意思?」
薄玉姜挑起葉青杏鬢邊一縷髮絲把玩,語氣輕柔的說道:「二哥多年來孑然一身,作為妹妹,我擔心他會孤獨終老,京州的名媛想嫁他的雖多,可大多是奔著薄家而來,只有你、一心為二哥著想,二哥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會幸福吧。」
葉青杏心頭湧起巨大的狂喜,「阿姜姐姐,我喜歡薄二哥,從小就喜歡,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我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好,我一定幫你,只是你,一定要乖乖聽我的話。」
葉青杏雙眸痴然,毫不猶豫的點頭:「我聽您的,我什麼都聽您的。」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只有嫁給薄玉潯,才能徹底翻身,她必須要賭一把。
「我先送你回家,這幾天好好陪陪你的家人,不要和他們置氣,沒有家人做你的後盾,你就算嫁進了薄家,也是孤家寡人。」
葉青杏點頭:「好,阿姜姐姐,我該怎麼聯繫您呢?」
「必要時,我會主動聯繫你的。」
把人送到葉家所在的小區門口,薄玉姜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知道嗎?」
葉青杏已經顧不得思考那麼多了,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嫁給薄玉潯,氣死那個老太婆。
「我知道了阿姜姐姐。」
「時間不早了,快回家吧。」
葉青杏下了車,回頭看了眼車內的薄玉姜,咬了咬唇。
「阿姜姐姐,我等著你。」話落轉身走進了小區大門。
薄玉姜闔上車窗,隨著車窗一點一點升上去,她臉上的笑容也一寸一寸的消失,直至徹底的面無表情。
「二哥真是給我送了一個好幫手。」薄玉姜冷笑了一聲。
想嫁給薄玉潯、做夢比較快。
「走吧。」
司機發動車子,駛上了高架。
遠遠的看到華清大學的標誌性建築,夜色中燈火輝煌。
薄玉姜下意識說道:「去一趟華西路。」
司機在下一個路口下了高架,在華西路路口,薄玉姜吩咐司機停車。
「在這裡等著我。」
扣上帽子,薄玉姜下車,身影快速沒入胡同里不見蹤跡。
「叩叩叩。」敲門聲規律的響起。
女人拽了拽身上的睡衣,把胸前的春色展露的更加鮮活,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門開了,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身材修長,襯的眉眼乾淨溫潤。
看到站在門口的女人,柳相月劍眉微蹙:「胡老師?有什麼事嗎?」
胡欣兒露出手裡的盒子,「我……我朋友從國外給我寄了些車厘子,我一個人吃不完,就想著給柳教授送來一些嘗嘗鮮。」
柳相月沒有接:「謝謝,心意領了,你拿回去吧。」
胡欣兒急忙抬頭,燈光下,清秀的面容透著幾分我見猶憐的風姿,畫著精緻眼妝的眼睛楚楚可憐的,冒著一層水汽。
「柳教授,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柳相月無動於衷,目光望向樓道口,燈光映照下,一縷暗影貼著牆根浮動。
柳相月眸光微眯,唇角翹起一縷微不可察的弧度。
胡欣兒發現柳隨月竟然笑了,一顆心砰砰亂跳。
「胡老師說笑了,我只是不愛吃甜食。」
胡欣兒塞他手裡,轉身就走,「你不吃也是扔,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柳相月笑了笑,低聲說了句謝謝,緩緩關上了門。
樓道內很安靜,胡欣兒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眼柳相月的門,唇角微勾。
迎面白色的牆壁上,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接近,燈光忽閃忽滅,胡欣兒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喉嚨就被背後伸出的一隻手緊緊的掐住了,她所有的恐懼與尖叫一起被掐滅了。
胡欣兒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牆壁上,映出一道黑影,猶如毒蛇的腦袋,貼著她的耳朵。
「敢覬覦我的男人,膽子不小啊。」
那聲音陰冷入骨,仿佛一把冷刀割肉,胡欣兒瞪大雙眼,拼命的搖頭。
薄玉姜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眸光陰騭狠毒。
「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我給你這個機會。」
——
「叩叩叩」房間門再次被人敲響,柳相月打開門,看清門外的人,當即皺眉。
薄玉姜沒有錯過對方眼底一瞬間的失落,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會演戲。
「怎麼,看到我失望了嗎?還在等你的胡老師?」
薄玉姜伸手推了他一把,隨著男人後退的動作,跨進了門檻。
身後的門「砰」的一聲關閉。
柳隨風抬手拂了拂胸前被她碰過的地方,淡淡道:「你來幹什麼?」
薄玉姜眯了眯眼,冷笑一聲:「我來我未婚夫家裡,不行嗎?」
柳隨風轉身走到流理台前倒了一杯水,背對著薄玉姜,「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薄玉姜目光瞥到桌子上的一盒車厘子,冷笑了一聲,捻起一顆:「車厘子甜嗎?」
柳隨風握著杯子的手漸漸收緊,用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說道:「我們分手吧。」
「啪嗒」車厘子掉到了地上。
薄玉姜不可置信的抬頭:「你說什麼?」
「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能和你結婚。」
薄玉姜緩緩抽出腰間的匕首:「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柳隨風沒有絲毫猶豫:「明天我們去見薄老夫人,我當面向她請罪,你若要打要罰,隨你,但我不會和你結婚。」
「因為剛才那個女人?」薄玉姜一點一點的接近柳隨風。
「跟她沒有關係,這樣拖下去,對我們兩個都沒有好處,當斷則斷。」
「柳隨風,你把本小姐當什麼了?你招至則來揮之即去的丫鬟嗎?一句分手就想把我打發了?」
匕首落在了柳隨風脖頸間。
柳隨風轉身,匕首在脖頸間劃出了一道血痕,薄玉姜手一抖,匕首差點脫落。
柳隨風目光靜靜的凝視著她:「從一開始,我們的結合就是錯誤的,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柳隨風。」薄玉姜怒喝道,匕首逼近了一寸。
「你把本小姐當猴兒耍嗎?」
柳隨風無動於衷,「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薄玉姜忽然笑了起來,「柳隨風,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突然跟我提分手,除非,你出軌了,說,是哪個小賤人勾引了你?」
柳隨風眸光忽的一沉,冷冷的凝著薄玉姜:「嘴巴放乾淨點。」
「原來真有這個人,柳隨風,你想跟我分手,跟那個賤人雙宿雙飛,做你的春秋大夢,你生是本小姐的人,死是本小姐的鬼。」
薄玉姜忽然湊近他,附在他耳邊低語:「這輩子、你都別想甩脫本小姐。」
「那個送你綠水隨珠的人,是嗎?」
柳隨風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冷聲質問:「你要幹什麼?」
薄玉姜盯著面前這張俊美的面容,下意識抬手撫摸著眉眼,那雙劍眉緊緊蹙起,帶著深深的排斥。
「我從未見你如此緊張的模樣,那個人,當真走進了你的心裡,是誰,你告訴那個賤人是誰?」
薄玉姜瘋了一樣抓住柳隨風的衣領,憤怒的質問。
柳隨風掰開她的手指,一字一字的說道:「你這樣、有意思嗎?」
「柳隨風,我警告你,你敢背叛我,這輩子你都別想在京州混下去,我會讓你和那個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薄玉姜渾身顫抖,她可以接受不愛,卻無法接受背叛。
她太了解柳隨風了,這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她相信,即使不愛,這個男人也會是一輩子的好男人,好父親,他恪守著心中的底線,隱忍而克制的活下去。
但是當那片枯寂的心田遇上星星之火,將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從來不認為她是柳隨風的摯愛,從認識到確定關係,柳隨風很好,卻不愛她,她一直很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在合適的年齡做合適的事,也是他的原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柳隨風、是一樣的人。
因此當柳隨風說出那句「我們分手吧」,她便知道,他的星火、找到了。
這段虛假的感情,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抽身而去。
柳隨風的薄情徹底刺激到了她,原來這個世上,終究沒有一個人真心愛她。
這段感情、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
薄玉姜的眸底,從傷心到恨意,不過一瞬之間。
柳隨風不懼威脅,「薄玉姜,繼續糾纏下去,對彼此並無益處,你也並不愛我,不是嗎?」
薄玉姜收起匕首,臉上迅速轉換上笑容「你說的對,既然不愛,就不要彼此傷害了,只是我母親那裡,她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等我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她也不遲。」
柳相月瞥了她一眼,眸光微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