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子衿

  第501章 子衿

  時間倒退回初一。

  鄭青得知趙凝涵事件的前因後果,氣炸了肺。

  揚言要她身敗名裂,狼狽的滾出娛樂圈。

  「我還有筆帳沒跟她算,她竟敢欺負到你頭上去,不知死活的玩意兒。」

  鄭青罵罵咧咧的,扭頭一看,人家當事人正雲淡風輕的賞雲賞景。

  鄭青胸口的那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快把她憋死了。

  「我問你話呢。」鄭青衝過去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明鏡挑眉,一張白皙的面容隱在薄霧之中,氤氳著朦朧神秘的美。

  眼珠幽靜如深海,幾欲令人窒息。

  此刻那眸底浮起一層淺笑,若陽光灑落在海面上,漾起的點點碎光。

  「你問什麼?」

  鄭青深吸口氣:「我說你想怎麼處理趙凝涵,她事後肯定把髒水都潑你身上,雖然現在網友都向你說話,保不齊那些腌臢玩意兒背地裡怎麼下黑手。」

  鄭青眼神帶著誘哄,仿佛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又是下毒又是催情藥,還拍L照,這是想把你往死里整啊,現在不過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力,只能說報應不爽,就這麼放過她,太便宜她了,只要你一句話,她就算把全國的水軍公司請來,我也能讓她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明鏡說好聽是慈悲,說難聽就是聖母,別人都踩到她臉上拉屎拉尿了,她還能笑著原諒對方。

  鄭青看不下去,不把對方踩進泥地里永遠翻不了身,她就不姓鄭。

  「她已經得到報應了。」明鏡淡淡道。

  「那算什麼,不疼不癢的,再說了她那是自己作的。」

  明鏡靜靜的看著鄭青,翻開手掌心,躺著一個鏤空的圓球。

  那是燈具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陽台上,被明鏡撿了起來。

  她說:「如果這就是一個世界,世人以此身為實,在世間生死輪迴、相愛相殺、不得出離,因不愛之境與身心會合而引發之痛苦,稱為怨憎會苦,云何怨憎會苦?當知此苦、俱由五相……。」

  鄭青臉都綠了,雙手捂著耳朵:「天啊,饒了我吧……。」

  明鏡並未在意鄭青的反應,溫柔空靈的聲音仿若源自遙遠的夢中:「忿自瞋而生,如樺皮火、其相猛利、而余勢弱,常懷憤結、諸恨、等恨、遍恨、極恨、作業難回、為業纏縛、起業堅固,恨云何?如冬室熱,其相輕微,而余勢強、歷久不滅……。」

  她說:「仇恨永遠不能化解仇恨,否則便是害人亦害己,須知不念舊惡,心向慈悲,才不枉人身難得,佛法難聞。」

  「阿青,你明白嗎?」

  鄭青拉著臉:「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管她三七二十一的,老子爽了再說。」

  明鏡無奈:「也罷,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又何必強求。」

  這句話也是說給鄭青聽,她又何必強求。

  鄭青聽懂了,深深的看她一眼,才不在這件事上糾結了,算是翻篇兒了。

  「行,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得陪我參加一個比賽。」

  「什麼比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作為我的女伴,你得需要一套像樣的裝備,這樣吧,明天你陪我去個地方,給你搞套裝備。」

  第二天早上的餐桌上,陶纖纖剛在吐司上抹了沙拉醬,一抬頭,就見一抹亮色踩著陽光走了過來。

  「啪嗒」勺子掉在了地上,猶不自知。

  「你……你是哪兒來的妖精?」

  面前的女人穿著紅色的絲綢睡衣,酥胸半露,栗青色的波浪捲髮風情萬種。

  那張臉更是有一種令人嘆為觀止的美,狐狸眼微微眯起,一半笑意、一半涼薄。

  她一笑,半邊骨頭都酥了。

  讓人想起古代禍國殃民烽火戲諸侯的褒姒,應該就是這樣吧。

  女人撩了撩鬢邊的一縷捲髮,黛眉輕挑,陶纖纖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女人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一舉一動嫵媚至極,一顰一笑勾魂攝魄。

  陶纖纖自小長的漂亮,大學時更是系花,從來不缺關注的目光。

  但是此刻,在這個女人的艷光面前,她所有的自信被粉碎個徹底,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明鏡也是美的,但她的美溫柔而含蓄,若山澗雲霧,看得到,卻永遠也抓不住,只會心生敬畏,而不會想著去超越。

  但是面前這個女人,猶如一團烈火,美的熱烈而奔放。將一切靠近的人和物灼燒殆盡,令人自慚形穢。

  「呀,今天早上有炒肝還有燒賣啊,都是我愛吃的。」

  聲音更是有一種獨特的爽朗大氣,過耳難忘。

  陶纖纖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意識:「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張臉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尤其那雙眼睛。

  對面的女人眨了眨眼睛,「是嗎?在哪裡見過我?」

  咬了口燒麥,真不錯。

  陶纖纖下意識去看明鏡,卻見明鏡始終不動如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吃完飯,送你去機場,回家和家人好好過個年吧。」

  吃完飯,開車送陶纖纖去機場,一路上陶纖纖都皺著眉頭,時不時偷偷看一眼開車的美女。

  帽子口罩,將眉眼遮的嚴絲合縫。

  陶纖纖總覺得她長得像一個女明星,名字就在嘴邊,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登飛機時,陶纖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空。

  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正好,幾乎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陶纖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慶爭、鄭青。

  去年出了醜聞退圈的女明星鄭青,自那之後一夜間銷聲匿跡、人間蒸發。

  怪不得啊怪不得……

  在空乘人員委婉的提醒下,陶纖纖趕緊走進了機艙,直到坐下來她整個人還有些緩不過神。

  但緊接著,又一個疑問壓制住了激動。

  既然鄭青就是慶爭,那麼她什麼時候和小姐認識的?

  算算時間,她退圈的時候,小姐才剛剛下山吧,兩人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但是現在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不只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怪不得她之前就覺得慶總怪怪的,哪裡怪又說不上來,現在就說得通了。

  慶總選擇以真面目示人,沒有避諱她,只有一個結論。

  信任她。

  她的信任基於小姐。

  陶纖纖握了握拳頭,以後她一定要好好做事,讓小姐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準備關機前,微信有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葉世祖——纖纖,有時間嗎?賞臉吃個飯。

  葉晟這位二世祖,自合作的項目順利開展後,便纏著她不放了。

  對方是合作方的負責人,又不能拉黑,三天兩頭的找藉口請吃飯送東西,現在全公司的人都誤以為她跟葉晟在一起了,解釋也沒有用,那些人根本不會信,還會背地裡說她矯情。

  陶纖纖忽略消息,將手機關機。

  飛機逐漸起飛之時,有一瞬間的失重感,同一時間,她的心仿佛也隨之沉入了谷底。

  連葉晟都知道關心一句。

  他呢?連句新年快樂都吝嗇。

  ——

  明鏡瞥了眼開車的鄭青:「你不怕被人發現了?」

  鄭青聞言笑道:「我觀察過,這個陶纖纖是個靠譜的,信任你我才信任她,再說了……。」

  鄭青傲嬌的挑起眉:「我鄭青有那麼見不得人嗎?偽裝成慶爭那是為了行事方便,畢竟我這張臉,人見人愛,要是人人都愛上我,那得多苦惱。」

  她從未想過靠慶爭活一輩子,當時是見到明鏡之後,怕她在祝家受欺負,才不得不做偽裝。

  鄭青握著方向盤的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臉:「偶然也需要透透氣。」

  車子拐進了一條幽巷,停車後,鄭青並未下車,拿出化妝包,拉下擋板上的鏡子,開始對著臉化妝。

  前後不過五分鐘功夫,鄭青收起鏡子,扭頭一笑:「怎麼樣?」

  這張臉無疑也是美的,只是相較先前,略顯黯淡,更神奇的是除了眼睛之外,這張臉與之前毫無相似的地方。

  娛樂圈那位緋聞纏身的一線女星鄭青,自出道以來,沒有任何整容風波,她的美濃烈的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所過之處,無人倖免。

  那是鄭青原裝的臉,當初為了搜集情報,她才進了娛樂圈,誰知道一不小心就火了,然後一不小心就坐上了一線花旦的地位。

  再後來嘛、她也厭倦了這一行,借著醜聞退圈。

  自從阿雨死後,這個世界對她來說,無聊透頂。

  之後她遊戲人間,醉生夢死,痛恨夜鷹的薄情又憎恨自己的懦弱。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腰圍忽然增大了一圈,紅毯上穿著禮服被粉絲吐槽吃胖了。

  這對一個把身材管理刻進骨子裡的女明星來說,無異於恥辱。

  「你是吃胖了,還是懷孕了啊?」經紀人下意識的吐槽,把鄭青嚇了一跳。

  掐著指頭算算,好像三個月沒來大姨媽了。

  鄭青嚇的滾進醫院做了個檢查,然後醫生笑眯眯的對她說:「恭喜你,要做媽媽了。」

  那一刻鄭青是什麼感覺呢?

  如遭雷劈?

  她自小是孤兒,又是最危險的工種,說不定哪天就橫死異鄉了,結婚生子什麼的對她來說,根本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雖然以前跟阿雨開過玩笑,以後兩人結個親家。

  但彼此心知肚明,那是一個不可能的未來。

  她第一反應是打掉這個孩子,懦弱也好、自私也罷,她無法負擔起一個生命。

  然而可惜的是,醫生告訴她,她的體質,一旦失去這個孩子,便再也不能懷孕了。

  鄭青整個人都裂了,不過是一夜的露水情緣,怎麼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

  她恨不得將那個狗男人拖出來狠狠揍一頓,然而那夜太亂了,她又喝了太多酒,根本沒記住那人的臉,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

  活兒整挺好,咳咳……

  既然如此,她便選擇接受,直到她歷盡千辛萬苦,將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看著襁褓中皺巴巴丑的沒眼看的孩子,堅強如她,也忍不住淚盈於睫。

  那一刻她才終於明白、這個孩子,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從此她穿上了一層盔甲,刀槍不入。

  「阿青,哪天我們去看看孩子吧。」明鏡忽然說道。

  鄭青忽然一笑,歪著腦袋:「好啊,我也有好久沒見他了,你這個乾媽可得大出血一回。」

  這個世界上,只有阿雨最懂她。

  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明鏡也笑:「我早已備好了。」

  原來巷子深處,隱藏著一家旗袍店,門口掛了一個不顯眼的招牌,上邊只寫了四個字。

  青青子衿。

  直到踏進去,才覺別有洞天。

  店裡是那種最老式的櫃檯,一批批布料掛在牆壁上,各色各樣,讓人挑花了眼睛。

  一個中年女子倚靠在櫃檯上,手中翻著一本書,一縷陽光穿過窗柩落在女子的身上,秀麗的五官更添雅致,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味道。

  看到有了客人,女子抬起頭,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

  「兩位女士是想定做旗袍嗎?」

  見到兩位大美女,女子並未有絲毫驚訝,始終不卑不亢,從容微笑。

  鄭青笑眯眯的說道:「有適合我妹子的嗎?」

  女子這才看向明鏡,眼底飛快的划過一抹驚艷,然而只是瞬間,她便淺笑著從櫃檯後繞出來。

  「這位小姐身姿高挑清瘦,氣質高雅聖潔,恐怕我店中最好的旗袍,也實難配得上小姐。」

  沒有絲毫諂媚,她的眼神真誠又明亮,誠然讓人信服,她說的都是真的。

  夸明鏡,鄭青比明鏡還高興。

  鄭青手一揚:「那就把你們最好的旗袍拿出來。」

  女子笑著搖頭:「最好的旗袍是量身定製,一針一線手工縫製,你們可以先來選布料,等一下我為這位小姐量一下尺寸。」

  女子為她介紹身後的布匹,鄭青被一匹散發著流螢光輝的月白錦布吸引了眼球。

  女子貼心的解釋道:「這是產自江州柳家的月華錦,百年前月錦工藝失傳,柳氏後人經過多年不懈的努力鑽研,終於研製出了堪比月錦的月華錦。」

  「不錯,就要這個了。」鄭青滿意的點頭。

  這時後院響起一道嘹亮的嬰孩啼哭聲,明鏡下意識看向鄭青,卻見她臉上的笑容一寸寸僵住。

  很快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急急奔了進來,看到女子仿佛看到了救星:「孩子醒來後就哭個不停,摸著也沒發燒啊,是不是受了什麼驚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