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線索

  第453章 線索

  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轎車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四季鎮。

  這裡是去瓦罐村的必經之路。

  恰逢年前最後一個熱鬧的廟會,小鎮上商販林立,行人如織。

  轎車艱難的穿行在人群中,嘀嘀嘀鳴笛的聲音引起行人的不滿。

  「不要鳴笛。」李嶺吩咐司機。

  司機是他的一名手下,剛畢業的大學生,叫陳偉,分到了他的手下,行事毛躁了一些。

  副駕駛座上的李娟指著前邊的轉盤處說道:「前邊右轉。」

  薄玉潯半降下車窗,看到一個賣糖人的商販熟練的用工具在模板上繪出惟妙惟肖的糖人,身邊圍著一群又笑又鬧的小孩子,處處充滿人間煙火氣息。

  忽然、薄玉潯目光一凝。

  「停車。」

  司機本來神經高度提著,聽到薄玉潯的話,立即踩停了剎車。

  車子還沒停穩,薄玉潯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徑直走到糖人商販前,拿起插在道具上的一個糖人。

  那是一個少女的姿容,雙手合十,眼帘微垂,衣帶當風,裙袂飄飄。

  再看那少女的眉眼,清麗中隱含著慈悲,仿若畫卷中走出來的菩薩,忍不住令人心生敬仰。

  師傅的手藝實在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將少女的神態刻畫的生動而鮮活。

  一群小孩子驚訝的看著忽然出現的高大男人,他舉手投足的成熟優雅,都是這些鄉鎮小孩子從未見過的,一時看呆了眼。

  那俊美的面容,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許多。

  做糖人的師傅是位五十多歲的大叔,兩鬢霜白,皺紋里滿是風霜與歲月的痕跡。

  他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見他盯著手裡的糖人發呆,笑呵呵的說道:「先生是大城市來的吧,眼光就是好。」

  薄玉潯捏著糖人有點粘膩的木棍,喃喃道:「明鏡?」

  糖人師傅更高興了,一臉驕傲的說道:「看來我們明鏡師父現在很出名啊,先生也知道她,她可是我們當地的大名人,十里八村無人不知啊。」

  指了指遠方的白頭山:「明鏡師父出家的寂月庵就在這座山頂上。」

  「明鏡師父慈悲心腸,幫助了我們很多,我們都是她的信徒,即使她現在離開了,我們也會永遠記著她的恩情。」

  薄玉潯看到一個小孩子手裡拿著的正是明鏡的糖人,只不過是笑意嫣然的。

  眼看小孩子就要把糖人往嘴裡送,薄玉潯趕忙叫住他。

  「等等。」

  在對方困惑的眼神中,薄玉潯打開錢包,只有一些散碎的外幣,回國之後手機支付如此便捷,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人民幣了。

  薄玉潯回頭看向車內的李嶺,「借我一些紙幣。」

  很遺憾,李嶺的錢包內也是空的。

  「薄醫生,我有。」李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紙幣都給了李嶺,加起來有八百多塊。

  她是黑戶,辦不了銀行卡,唯一的消費方式只能是現金。

  薄玉潯拿一張一百元的紙幣換小孩子手中的糖人。

  小孩趕緊把糖人塞給他,生怕對方反悔似的,拿著人民幣就跑了。

  「我也有我也有……。」

  一群小孩子好像找到了發財路徑,紛紛舉著手中的糖人擠了過來。

  「一個一個來,都有的。」把這群孩子打發走,薄玉潯手裡多了一堆糖人,紙幣也只剩下一張十塊錢的。

  李娟看的一陣心痛,果然是沒見過人間疾苦的貴族大少爺啊,真夠敗家的……

  薄玉潯看著糖人師傅道具上插滿的糖人,看來明鏡在這個小鎮上人氣確實很高,她的糖人數量可以和孩子王孫悟空掰掰手腕了。

  糖人師傅笑呵呵的把明鏡的幾個糖人全部拿出來給他:「我看出來了,你很喜歡明鏡師父,你這麼有眼光,我就把這些糖人免費送給你,希望明鏡師父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在他們這裡,過年除了拜菩薩,也要拜明鏡師父,有的家裡甚至擺了明鏡長生牌,沒事就要拜一拜。

  薄玉潯把剩下的幾張散碎紙幣放在了收零錢的盒子裡,然後摘下手腕上的腕錶,放在了零錢盒子裡。

  「謝謝。」

  在老闆震驚的視線中,薄玉潯轉身上了轎車。

  「真闊氣的大老闆,看來我們明鏡師父真的很招人喜歡。」

  糖人師傅拿起手錶看了又看,只當是個普通手錶,除了乾淨沒看出什麼來,順手就戴在了手腕上。

  「正好缺個表,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偉嘴角抽了抽,那塊表他在時尚雜誌上看到過,世界一線奢侈腕錶的經典款。

  六位數下不來。

  屬於有錢都買不來的款,除了是會員外,還要衡量買家的身份地位,審核之後才有購買資格。

  而這位薄醫生,隨隨便便就送人了。

  他真的好心痛!真想打劫糖人師傅。

  李娟雖然不知道那塊表多少錢,但薄醫生的東西,肯定都不便宜,心想便宜那個糖人師傅了,回頭找時間一定贖回來。

  不過由此可見,明鏡對這位薄醫生來說,在心底的分量肯定非同一般。

  薄玉潯欣賞著手裡的一堆糖人,在李嶺古怪的視線中,他小心翼翼的包起來,生怕折斷了任何一個角。

  「薄醫生,明鏡小姐在四季鎮人氣真的好高啊,這裡的人都很崇拜她,把她當菩薩供著。」

  李娟忍不住感嘆道。

  她指著遠方雲霧遮掩下的山頭。

  「那就是白頭山,在我小時候白頭山就很出名了,山上有個女師父遠近聞名,醫術也很好,十里八村的村民有個疑難雜症的,找她比找醫生還管用,我萬萬沒想到明鏡小姐竟然是她的弟子。」

  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

  薄玉潯和李嶺同時抬頭看向白頭山。

  出了四季鎮,本以為路會好走了,誰知道接下來走了有半個多小時,全是鄉下的土路,又顛簸塵土又大,完完全全的窮鄉僻壤。

  李娟看到路邊一個大瓦罐,激動的坐直了身子。

  「到了,我們到了。」

  顧名思義,瓦罐村之所以叫瓦罐村,是因為村口的一個大瓦罐,說起來還有一段膾炙人口的故事。

  李娟找到村尾,看到她家,忍不住捂嘴哭了起來。

  兩間破瓦房搖搖欲墜,慘敗的院牆以及被風華腐蝕的木門,滿院雜草,長的比人都高,到處透著淒涼破敗。

  「娟子?是娟子嗎?」門口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婆婆佝僂著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走上前幾步仔細看了看。

  李娟看到來人,想了想,「二嬸兒?」

  老婆婆每一道皺紋里都藏滿了不可置信:「真是娟子?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李娟撲過去和老婆婆抱在了一起。

  「娟子啊,我們都以為你死了,這麼多年你咋不回來呢?」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這幅畫面看的人鼻子發酸。

  李嶺繞著房子走了一圈,破開生鏽的門鎖進正屋轉了一圈,屋裡老鼠橫行,家具東西都風化的不成樣子,成了老鼠的溫床。

  牆上掛著一張全家福,拂去積年的灰塵,照片裡,除了一對面容和善的中年夫妻外,是一對扎著麻花辮的雙生姐妹,兩人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眉清目秀,一生動活潑,一內斂溫和。

  一隻手伸過來,摘下了相框,把照片拿出來。

  一滴灼灼的熱淚滴在了照片上。

  李娟抱著照片跪在了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老婆婆嘆氣,走過來扶起她。

  「還活著就好,你姐姐呢?」

  李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條乾淨的手帕送到她面前,手帕的主人有一雙非常漂亮修長的手。

  李娟接過手帕:「謝謝薄醫生。」

  薄玉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給她無聲的安慰和力量。

  李娟擦了擦眼淚,她深吸口氣,「二嬸,我問你件事。」

  老婆婆敏感的察覺到她嚴肅的語氣,下意識站直了佝僂的背。

  「你想問什麼?二嬸知道的都告訴你。」

  李娟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十三年前,大概下雪的那一天晚上,我姐姐有沒有回來過?」

  老人記憶本來就不好,更何況是十三年前。

  老婆婆皺著眉頭,似乎很努力的回想。

  「這也太久了吧,我記性不好,真的不知道。」

  李嶺在一旁提醒道:「江省下大雪的機會很少,那一年是近十年來下的雪最大的一次。」

  「哦哦我想起來了,你二叔在隔壁村挖井,因為下雪被困在鄰村好幾天,他糖尿病幾天沒吃藥,身體差點撐不住。」

  「你姐姐啊。」老婆婆撓了撓銀白的頭髮。

  「她沒回來過,她要是回來,我肯定記得的,我記得大雪還把你家房子壓塌了,你二叔找人給補起了,我說你和小嬋肯定要回來的,不能回來了家裡的房子塌了,那可怎麼行……。」

  老人絮絮叨叨個不停。

  李娟不死心又問了一遍:「我姐姐真的沒回來過嗎?比如帶了一個大著肚子即將臨盆的孕婦?」

  老婆婆擺擺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就住你家隔壁,說句不好聽的,你家放個屁我都能聞到味兒,自從你爸媽走後,你家就再也沒人回來過了。」

  李娟靠著牆,無力的垂下腦袋。

  薄玉潯眼底的光,也一點點的黯淡下去。

  李嶺想了想說道:「我們去四季鎮。」

  薄玉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四季鎮是回瓦罐村的必經之路,如果當晚她們真的回來了,那麼四季鎮作為一個中轉站,絕對是她們停留的一個落腳點。

  並且四季鎮人多,更容易發現線索。

  婉拒了老婆婆留飯的好意,幾人馬不停蹄的趕往四季鎮,路上李娟一直在撫摸著那張老照片。

  到了四季鎮,已經快下午兩點了,李嶺提議先找個飯店吃飯。

  在這樣一個南來北往的大鎮上,輻射面向方圓幾十里的大村小巷,飯店就是一個最好的情報搜集站。

  這個時間,廟會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轉了一圈,薄玉潯看了眼對面的招牌。

  「就這家吧。」

  陳偉去停車,幾人下車走進店裡。

  早過了飯店,老闆娘坐在櫃檯後打瞌睡,門口的招財貓發出歡迎光臨的娃娃音,老闆娘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一抬頭,看到兩男一女,那女的就不說了,那兩個男人卻是一個比一個帥氣有范兒,尤其穿著黑大衣的男子,簡直就像電視裡走出來的美男子。

  老闆娘立刻站起來招呼三人,大堂內只有零星兩桌客人,有一桌坐著幾個小年輕,一邊喝酒一邊划拳,越喝越來勁,扯著嗓子亂喊。

  老闆娘煩躁的皺眉,一扭頭,面對客人又是眉開眼笑。

  「樓上有包間,很安靜,風景也不錯。」

  李嶺點頭:「走吧。」

  上樓的時候,老闆娘假裝隨意的問道:「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李嶺笑了笑:「老闆娘見多識廣,能猜出我是哪裡人嗎?」

  老闆娘眼珠子一轉,咯咯笑了起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如果猜對了,我把我家珍藏的茅台酒拿出來給先生助助興。」

  「先生是雲州人吧。」

  李嶺挑了挑眉,朝老闆娘豎起大拇指:「這茅台酒我是喝定了,不知道老闆娘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的普通話似乎沒有地方口音。

  老闆娘捂嘴笑起來,目光瞥了眼走在後邊卻難掩其風華的男人:「這位先生是京州人士?」

  被cue到的薄玉潯愣了一下,看向老闆娘。

  「你怎麼知道?」

  「看家本領,告訴你們就沒趣了。」

  打開包間門,走在最後的李娟看著老闆娘說道:「老闆娘,你能猜出我是哪裡人嗎?」

  老闆娘本是隨意的掃了一眼,忽然她皺起眉頭,仔細的盯著李娟的臉。

  她「咦」了一聲,這聲「咦」成功引起了薄玉潯和李嶺的注意。

  窗戶大開,對面是雲遮霧繞的白頭山,樓下的廟會傳來沸沸揚揚的人聲。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老闆娘撓著腦袋,有些困惑的說道。

  李嶺豁然轉身,一雙犀利的眸光鎖定在老闆娘的臉上。

  薄玉潯反應也很快,他深吸了口氣,忽然感覺到心臟猛然間跳的很快,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