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煉心(五更)

  第221章 煉心(五更)

  「你是酒駕。」明鏡站在車門外,靜靜的看著駕駛座上的曲飛台。

  曲飛台維持的瀟灑風度一瞬間煙消雲散,面色尷尬。

  宋引章搖了搖頭:「只能找代駕了。」

  三人坐在車內等代駕來。

  曲飛台怕人認出來,又戴上帽子和口罩,宋引章坐在副駕駛,明鏡和曲飛台坐在后座。

  代駕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看這限量版跑車,便知是個富二代,一上車就很多話。

  一路嘀嘀咕咕,也沒人搭理他,車內沒開燈,后座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代駕自然不知道後邊坐著什麼人。

  先把宋引章送回去,宋引章下車前對後邊兩人說道:「明早機場見。」

  李石聽到后座響起一道低沉的「嗯」,應該是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聲音極具性感魅力。

  車子重新上路,李石沒話找話:「你們要去通和盛世對嗎?據我所知,那裡的房子可是七八萬一平呢,江州的有錢人都住在那裡,我就是當一輩子代駕也買不起一個廁所,唉……。」

  沒人理他,他繼續自顧自的說話,言語間充滿了對有錢人的嚮往和對世道的憤世嫉俗。

  「別廢話,好好開車。」曲飛台終於忍不下去了,開口冷聲說道。

  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抖,老老實實的開車。

  車子開進地下車庫,李石下車走了,他走了幾步,想了想又繞了回來躲在柱子後。

  車門打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車內走下來,在這陰冷的地下車庫內猶如黑白無常似的。

  那黑衣是個男人,個子很高,那白衣是個女孩,行走間裙擺葳蕤,飄逸如風。

  他忽然覺得那個白衣少女有些眼熟,「這不是……不是明鏡嗎?」

  長的比明星還漂亮,但是明星只有臉,腹內空空,純粹花瓶,但這個明鏡卻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名媛,還是超級學霸,長的娛樂圈你找不出第二張臉,在他們大學內那可是比當紅小花還要紅。

  李石迅速掏出手機對著兩人的背影「咔咔」拍照。

  大半夜的和男人從錢櫃出來同回住處,在外人眼中冰清玉潔的國民女神,也不過如此。

  明鏡腳步頓了頓,猛然看向一個方向,李石心中一跳,以為被發現了,扭頭就跑。

  「怎麼了?」曲飛台一目望去,車庫內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明鏡搖搖頭,一邊走一邊撥了個電話出去,淡淡道:「小區半公里範圍內,二十出頭,穿代駕衣服的男子,把他手機里的照片刪除了。」

  曲飛台愣了愣,眉頭緊蹙:「剛才那個人偷拍我們了?」

  他竟然沒發現。

  明鏡摁下電梯,「已經有人去解決了。」

  「抱歉,我好像總是給你帶來麻煩。」明鏡都能發現了,他卻沒有發現。

  明鏡沒有理他,電梯到了之後,徑直走了出去,開門回家。

  曲飛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吹了會兒寒風,才開門進房間。

  李石正得意的想著把照片賣給哪家媒體,現在明鏡熱度正高,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有錢了就能把他一直想買的那輛車給買了,到時候看誰還敢看扁他。

  剛走出小區,背後忽然被人踹了一腳,他慘叫一聲一個狗啃屎的姿勢狼狽的摔了出去,直接摔掉了一顆門牙,手機掉了出去,屏幕摔的稀碎。

  李石驚懼的回頭,便看到一個黑衣少年雙手抱臂,靜靜的望著他。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少年冷哼一聲,腳尖一踢,手機掉進路邊的下水道里,沉沒於污水之中。

  李石慌忙撲過去,手想從鐵網間穿進去,然而他手臂太粗,被卡住了,疼的他慘叫一聲。

  「為什麼?我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害我?」

  少年走過去腳踩在李石胸口,仿佛一塊大石壓下來,李石喘不過氣來,臉色越來越白。

  「為-什-麼?」

  少年並未回答他,揚起下巴,李石只看到一雙漂亮又乾淨的眼睛,在夜色中熒熒生輝。

  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風,風吹起塵土,迷了雙眼。

  李石眯起雙眼,僅這一瞬息的功夫,等他再度睜開雙眼,夜色茫茫,哪裡還有少年的身影。

  李石毛骨悚然,後背冒起一股冷汗。

  見鬼了!

  ——

  明鏡關上門,身體忽然晃了一晃,背緊貼在門板上。

  那杯茶她喝了,她沒想到顧慶剡竟然敢下致幻劑。

  在冉騰霄面前她不能露出馬腳,一直強裝鎮定,腿上那一刀發揮了作用,還好堅持到家。

  韓素文聽到動靜披衣走出來,看到明鏡驚了一驚:「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小姐,我先扶您回房間吧?」

  「不用。」明鏡拂開韓素文的攙扶,一步一頓的往樓上走去。

  明鏡沖了個涼水澡,感覺好多了。

  她在醫院服了奮乃靜,此藥乃致幻劑的克星,但這致幻劑藥性實在太烈,藥物也不太奏效,明鏡一直依靠強大的意志力抵抗。

  現在不用面對任何人,明鏡不用再強裝鎮定。

  她倒在床上,手背、脖頸上青筋暴突,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低低的呻吟聲從她嘴中溢出。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明鏡爬起來,盤腿而坐,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佛祖,弟子知錯了。」燈光下,少女面色蒼白,秀氣的額頭上冷汗滾落。

  她面色似乎在掙扎,陷在一段令她十分痛苦的回憶中,她想抽離、想忘記、卻有一隻大手緊緊的拽著她,將她拖入無底的深淵。

  「阿雨……阿雨……。」溫柔的呼喚從遙遠的回憶中襲來,她整個靈魂為之一振。

  誰在叫她?

  不、她不是阿雨,她是明鏡,寂月痷的明鏡。

  少女拼命的搖頭:「滾……滾啊,從我的世界滾出去。」

  「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她艱難的從口中念出。

  「我不是阿雨,我是明鏡……。」

  少女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目光朦朧:「『情』者,虛妄之事,不實之法,乃眾生心中之業力所為,故有情生……。」

  所謂近者則喜,遠者則淡,得之則喜,失之則憂。

  我好者則喜,我惡者則忌,益我者則善,損我者則惡,故情之生,妄也!

  未曾有得、未曾有失。

  不知來處、亦無去處……

  少女喃喃著陷入沉睡中。

  韓素文推門進去,看到床上大汗淋漓的少女,驚了一跳,慌忙端著薑湯走過來。

  「小姐?」

  明鏡無知無覺,濕透的頭髮粘在額頭上,精緻的小臉有種病態而柔弱的蒼白。

  小姐素來是溫柔強大的,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打倒她,一切的困難被她從容微笑間化解。

  在她心中,小姐是無所不能的。

  而此時,她看到少女虛弱的躺在大床上,面色似有痛苦的掙扎,心猛的一揪。

  原來小姐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會疼、會生病,會難過……

  韓素文伸手摸了摸明鏡的額頭,似乎有些發燙。

  韓素文趕忙拿了冰袋裹了毛巾敷在明鏡額頭上。

  明鏡走入一片虛無的金光中,那金光刺的人幾乎睜不開雙眼。

  金光中佛祖寶相莊嚴,慈悲萬物。

  「佛祖,請指點弟子。」

  「萬事皆有輪迴,因果循環,自有定數,著相於無情,是復著相。」

  「俗世道場、紅塵煉心,只有堪破情之一字,跳脫輪迴,才得解脫,終證菩提。」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阿彌陀佛。」

  ……

  明鏡緩緩睜開雙眼,韓素文趴在床邊睡著了。

  清晨六點的陽光清潤柔和,裹挾著微風輕輕吹拂著紗簾。

  明鏡怔然片刻,韓素文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看到明鏡立刻問道:「小姐,您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昨晚您發燒了,可嚇死我了。」

  「麻煩文姐了,我已經沒事了。」明鏡起身下床,面色雖還蒼白,但已無大礙。

  明鏡收拾一番,提著收拾好的行李下樓吃飯。

  明塵和明提知道她今天要去江州,一早就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等著她。

  明提蹙眉看了眼明鏡:「二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明鏡搖搖頭:「我要去一星期,這幾天你們在家聽文姐的話。」

  兩人乖乖點頭。

  明鏡吃過飯提著行李出門,曲飛台正倚著窗邊發呆,耳朵上掛著耳機,聽到開門的動靜立刻站直了身子。

  明鏡看到那立在晨光中的少年,怔然了片刻。

  少年踏著滿地陽光走過來,順手接過明鏡手裡的行李,輕鬆的說道:「走吧。」

  明鏡看著他:「你吃早飯了嗎?」

  曲飛台愣了愣,搖頭。

  明鏡轉身開門進屋,再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食盒,裡邊放了兩個豆沙包,一個煮蛋,還有一瓶溫熱的牛奶。

  曲飛台更愣了,門內探出一顆小腦袋,明塵笑嘻嘻道:「曲哥哥,加油。」

  曲飛台看看手裡的早餐,再看看已經走進電梯的明鏡,嘴角微微翹起,抬步走了進去。

  這種做朋友的感覺讓他更舒服、更自在。

  反正明鏡不喜歡他,也不會喜歡任何人。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這輩子時間長著呢。

  咬了口豆沙包,曲飛台眉眼都甜的眯成了一條縫,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豆沙包。

  杜澤開車送兩人去機場,路上杜澤給明鏡匯報祝氏集團的近況。

  與此同時,一輛勞斯萊斯停在機場入口處,司機小跑著開門,匆匆趕路的行人被這派頭吸引了,忍不住想看看是哪來的富家小姐。

  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的少女從車內走下來,從上到下的奢侈品散發著金錢的味道,少女戴著墨鏡,抬頭望了眼大氣的機場建築,嘖嘖道:「從小到大,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

  保姆小芳提著兩個大行李箱跟在她身後,笑道:「小姐,托您的福,我也能跟著去京州看看了。」

  夫人怕小姐照顧不好自己,特意派了自己跟著。

  柳暮雪喃喃道:「我走了,沒人纏著他了,他應該很開心吧,說不定在家開香檳慶祝呢。」

  小芳對此保持沉默。

  明鏡遠遠的看到柳暮雪的身影走進了機場大廳,接過曲飛台手裡的行李:「你身份不便,我們倆分開走吧。」

  曲飛台點頭:「好,我們京州見,有任何困難記得打電話給我,京州可是我的地盤。」

  少年得意一笑,陽光下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明鏡抿抿唇,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