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現代比之古代要方便太多,不但路途平坦有路牌指示,沿路的鄉鎮城市也非常密集,唯一的苦處便是需要徒步修行,從島城出發到這裡,二百多公里路用了十天才走完,即便緣行功夫不錯,每日這樣長途跋涉也是累的不輕。
終於到了烏頭鎮,閒逛了一下午,在夜幕四合的時候找了家旅店住下。
安頓好後,將內外衣物都洗了晾上,換上了備用的T恤短褲準備打坐入定,卻怎麼都無法靜心,只能作罷。
夜裡的烏頭鎮依舊燈火通明,繁華熱鬧。這小旅館的隔音不好,外界的喧鬧毫無保留的擠了進來,心內思緒翻湧得更是厲害。便索性取了椅子坐到窗前,望著不遠處那黑蒙蒙的山峰陰影發呆。
這種修行好聽點叫雲水行腳,大氣點叫丈量天下。但他卻不同,既不為拜山,也不為參學,目的只為靜心,所以此行不如說是在雲遊,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更加隨性一些,想化緣化緣,想住店住店,不受規矩的限制。心情好了清除一些邪祟,心情不好了也清除一些邪祟,沿途倒做了幾次好事。
正愣神間,電話響了起來,是老何。
老何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說緣行,狄副院長那張照片是你拍的?」
「他摟著漂亮小姐姐旅遊的照片嗎?」緣行挑眉。
「果然是你。」老何的聲音裡帶著幸災樂禍:「現在微微圈裡都傳瘋了,據說老狄家後院起火,現在正鬧呢。」
「阿彌陀佛,照片是貧僧照的,傳播出去可與咱沒有半點關係。」他發誓,只是一時興起拍了張風景照,碰巧將那兩人拍了進去,而後又碰巧將照片傳給了一個老同學,老同學又碰巧傳上了微微,這事兒真不是他做的。
「真的?你上學的時候就總被他找茬,這回是不是又懟上了?」
「貧僧出家後一向與世無爭,怎會在乎以前的那點齷蹉昨天遇到狄副主任還主動上前打招呼吶。」緣行笑著道:「他可能嫌棄貧僧做了和尚給院裡蒙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貧僧謹守戒律,自然要忍下來,任他辱罵了。」
「他敢罵你?信仰自由他不知道嗎?」老何提高了音量,很生氣地道:「現在他認定是你拍的照片,私底下放出話來要辦你吶。」
「他能做什麼?頂多找藉口開除學籍。貧僧都出家了,要學籍何用?」緣行毫不在意。
「那也不能任由他欺負,你放心,他想動你得先把作風問題交代清楚再說。」老何忿忿不平地說了句,接著又壓低了嗓子:「我估計他也只是說說,不敢對你怎麼樣的。」
「貧僧就是個窮和尚,他有什麼敢不敢的。」
「老狄這類的官*僚做事一向畏畏縮縮,毫無膽氣和擔當。」老何語氣里滿帶著譏諷:「他有什麼理由?頂多說你一個學理工的在讀學生卻棄學出家,影響院裡的聲譽。到時我悄悄遞上句話,說你好歹是宗教界人事,開除你會影響宗*教團結,你看他還敢不?」
「……」緣行無語。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結束了通話。緣行剛準備收起手機,鈴聲卻又響了,是向靈的來電。
「三藏,這個月補貼已發放,轉到你卡里了,注意查收。」這小姑娘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緣行淡淡的恩了一聲,要說給督衛府幫忙好處還是挺多的,即便他這樣聽調不聽宣的外圍人員,每個月也有不少的補貼。這筆錢極大的緩解了他生活上的壓力,起碼那些中藥材有錢購買,可以給小豆子定些質量好的貓糧吃,剩下的更能捐出去做善事,真的美滋滋。
「防暑補貼也發了,不過夏姐扣了你一千塊……」向靈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倒顯得有些心虛。
「哦!」緣行隨口應了一聲,完全沒在意。
誰知他反應平淡,對面卻不幹了,夏曉楠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
「你哦什麼哦,前天有人強闖入一戶農家,打暈突發精神疾病的男主人,並損壞門栓一條。昨天上午,有人在街上被身穿灰袍的和尚無故毆打,掉了門牙兩顆……」
「別說了,都是貧僧做的。」緣行連忙告饒,開口解釋:「前天那人被鬼上身了,貧僧好言相說可人家不信,當時情況緊急只能強闖進入,否則要出人命的。昨天那個著實是沒收住手,用力過猛了。貧僧已付給了醫藥費並賠禮道歉了啊!」
「人家覺得你給的那點錢少事後報警了,外地警局最後輾轉找到了島城這裡,我跟那掉牙的直接進行了通話,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夏曉楠哼了一聲,至於怎麼與人溝通的則沒有提及,頓了頓她又繼續說:「為了給你擺平這兩件事,老娘少睡了多少美容覺,扣你點錢買化妝品不過分吧?」
「不過分,您隨意。」緣行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要不說距離產生美呢,當初剛接觸的時候小夏警官是多麼知性溫柔的人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夏曉楠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竟然還將人弄傷了,這可不像你的做事風格,心情不好?」還得是女人的第六感,實在太准了。
「沒,只是一路上腦子裡該想的不該想的東西太多了。」緣行應付般地笑了聲。
「那你自己保重。」對方撂下這句便掛斷了電話。
緣行嘆了口氣,重新將目光投向那片山巒,眼神飄乎,六百多年前,他便在那山里出家學習。而如今,人依舊,那座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寺廟,已經早早化作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