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洪櫻桃一直昏昏沉沉的,等到被緣行救下後,感受著身周傳過來的溫暖氣息,心頭一松又失去了知覺。
等再次睜開眼,沒有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雨絲,四周光線昏暗,好像在一處山洞中,緣行正敲打著火石和一堆木頭較勁。
她並未說話,只愣愣地望著蹲在地上那人。
這應該是上山的獵戶平時休息的一處山洞,到底是下了幾天的雨,這些木材都已受潮,廢了很大的功夫,才將之點燃,火焰終於在洞中升起。
感受著火焰中那絲絲的暖意,緣行似有所感轉過頭來,正見櫻桃做賊似的閉上眼睛。
緣行並未點破,而是盤坐在火堆旁,心中開始盤算以後的事情。
參與熬製薑湯的人中有內鬼,這是肯定的,相信明光法師也會想到這點,這時恐怕正在排查吧。
金佛同那兩個竊賊被湮沒在洪水裡了,這算不算任務失敗呢?如果揪出內鬼,是不是只要將明光法師送到中原,這任務就算完成呢?他掃了眼任務提示,依舊毫無變化。
這裡沒有食物,看樣子今晚只能先餓著肚子了。也不知這具體的方位,接下來應該往哪裡走才能與大部隊匯合?
也許真的是因為冷了,櫻桃姑娘已經靠近坐在了他的旁邊。
緣行轉頭看她一眼,這姑娘年紀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不像其他這個年紀的古代女子梳著髮髻,而是將烏黑的頭髮紮成了大辮子垂在身側,瓜子臉上眉眼如畫,配著那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自有三分的俏皮勁兒。是個渾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小姑娘。此刻,小臉正被火光映得紅紅的。
他微微一笑,又往火中添了柴火,這還是個孩子啊!金佛丟了也就丟了,任務失敗又有什麼打緊?能救得這小姑娘一命,也算沒白來一回。
這一夜,兩人只是默默烤火,俱都想著心事,誰也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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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已經停了,兩人天剛亮便沿著山路尋找,終於到了一座小鎮。這裡位置不錯,沒有受到洪水的影響。
餓了,緣行摸了摸肚皮,湊到一個賣米糕的小攤旁,伸手在懷裡掏阿掏,正要拿出錢來,身旁已經有隻小手將錢遞了過去。
櫻桃姑娘買了四塊米糕,將一半分給緣行,外加一個大白眼:「掏什麼,你有錢麼?」
緣行微微一笑,只是接過,兩人繼續前行。
「味道如何?」
「酸味大了些,沒有你做的香。」緣行很快吃完,砸吧砸吧嘴,實話實說道。卻未看見身後姑娘面上浮現的害羞和竊喜之意。
櫻桃快走兩步與他平行,見他吃完了,又將自己的一塊遞過去:「咱們現在僱船出發如何?」
「不如先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出發。」緣行三兩口將米糕咽下,考慮下,開口道。說實話,現在兩人的形象實在是悽慘了些,衣服變得鄒巴巴不說,身上也有了異味,實在需要洗個澡修整一番了。
「可是……」櫻桃掏出錢袋,仔細數了數,有些發愁:「咱們的錢不夠住店啊。」
緣行笑了笑,取出一錠銀子。
「你哪來的錢?」櫻桃盯著他看了眼,又小心地掃了眼四周,才又小聲道:「不會是你從和尚那裡偷來的吧?」
緣行剛要解釋,卻猛地愣住,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飛快地將銀子搶過去收入錢袋,最後麻利地打了個結:「這下夠了。」
那,那是我的……
「住店去……」姑娘手中揮舞著錢袋往前行去,一副元氣滿滿地樣子。
緣行啞然失笑,只能跟近。
在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兩人雇了艘船,順流之下,據說兩日便可抵達望水鎮,也許比明光等人還要快些。
緣行靠坐船頭,他很享受此刻的閒適,慢悠悠的,只要一直往前便好,有經驗豐富的船夫在,不必害怕迷路,天氣晴朗更不需擔心淋雨。這一刻,時間放佛都是慢的。
在現代社會,他離世隱居,很少回城市去住,因為根本無法融入到鋼鐵叢林中去。也許真的像師父說的那樣,他天生適合沙門那種不急不躁的修行生活。
感覺真舒服,抬眼望去,淨碧長空下是江畔連綿的翠綠;鼻翼輕嗅,微風和煦中吹拂過春季草木的清新。若不是兩天前的洪水,這江水應該也是碧綠的,那時在和風中乘船暢遊,該是何等美麗舒適的場景?
這時候,溫暖的陽光正灑在他那英俊的面龐上,櫻桃盯著他看了半天,才紅著臉移開目光,有些磕巴地說道:「秦、秦大哥,你便是那個丐俠吧?」雖然當時她神志不清,卻多少有些感覺,被對方抱在懷中時兩人行進的速度,明顯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
「嗯……」他閉著眼睛,輕輕嗯了聲。這種閒適的時候,被叫做丐俠或該瞎又有什麼要緊?
「那、那你不會怪我吧?之前那般說你……」櫻桃抿著嘴,臉色依舊紅紅的。
「我怎會同你一個小孩子計較。」緣行睜眼笑著說道。
櫻桃瞪了他一眼,隨後這一向潑辣大膽的姑娘竟是扭捏了起來,小聲地嘟囔:「人家也不小了……」
緣行卻只當未聽見,繼續看著風景。
「秦大哥,你說人家是小孩子,那你多大了啊?」
「比你大好多就是了。」緣行撓頭,碰觸到假髮的時候,心中不禁想,夏曉楠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假髮,這質量真的沒的說,戴上後不但牢靠,還很透氣,回去後一定要給個五星好評。
「秦大哥,你娶妻了麼?」
「沒。」緣行微笑著抬頭,天真藍,無污染的古代就是好哇。
「秦大哥,你是從中原來的麼?」
「算是吧!」緣行四處張望,這江可真寬,裡面一定有大魚,不會出現個鐵頭龍王將船撞了吧?
「秦大哥,你見過中原的大城市麼?據說非常的繁華熱鬧。」
「算見過,也就那樣吧!」緣行嘆氣回答,我怎麼忘了這丫頭還是個話嘮來著?
「城裡的美人多麼?」
「沒注意。只記得東西還算好吃……」緣行無力地回了句。
「秦大哥……」
直到撐船的船夫也受不住這種氣氛,在船尾大聲哼起了調子。
緣行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副熟悉的場景,那是前世看過的一部的動畫片的經典橋段,當時將他這個大男人都感動得眼淚汪汪的。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挑眉,忍不住想將當時的心境分享出去,恩,也可以消減一下對方那旺盛的好奇心。
「什麼故事?」櫻桃正覺的無聊,聞言立時欣喜。
「話說某個朝代末年,當朝國師頒布法令,驅使民眾大量捕蛇代稅,以供其修煉邪法,前去刺殺國師的白蛇意外失憶,被捕蛇村少年阿宣救下……」
果然,不論古今,這種悲劇故事都是最能打動人的。
整個白蛇緣起的劇情講完,櫻桃姑娘已是哭得梨花帶雨。
「怎樣?這個故事很動人吧?」
「那阿宣好好一個人為什麼要去做妖怪?真是自甘墮落!」姑娘擦著眼淚,口中卻恨恨地罵著。
「呃……」緣行忍不住撓頭,這風格不對啊!不是應該佩服那種為愛犧牲的勇氣嗎?這難道就是跨時代的巨大代溝?
「五百年後又怎麼樣了?」櫻桃吹促他繼續講下去。
「那就不清楚了!」緣行決定還是不將後面白蛇傳的內容說給她聽了,弄不好,這姑娘會成為法海的簇擁。
咦?不對,為什麼要同情白素貞和許仙呢?無論從身份還是立場出發,貧僧也應該站法海那邊吧?
於是緣行陷入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