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蟬

  也許因為之前「離家出走」的前科,吃過午飯,緣行未被放出自由活動,而是被送到這個郊區警局的一個未掛牌的房間,這是怕自己再跑了啊!默默吐槽了句。他掃了眼四周的擺設,地方不大,有沙發桌椅,飲水機電視,顯然是做接待用的,值得一提的是這裡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室內人的一舉一動,在外面辦公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隨便找了把椅子,結雙跏趺坐,參練那副觀想圖,因為他需要想些事情,在這種狀態心裡想什麼,金蟬都不能察覺到。這也算是修煉神通的一個好處了。

  他不能不小心,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甚至是一個念頭,都逃不過所謂功德舍利的金蟬窺探,不得不忌憚,小心防備。

  父母之恩,云何可報,慈如河海,孝若涓塵。

  剛穿越到古代那幾年,緣行以為自己回不去了,他總是夢到自己敲響自家房門,一家人仍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但每次夢醒,心就失落幾分。

  後來時間長了,這種思念被他壓在心底,似乎淡了,偶爾閃過的,是對不能侍奉雙親的遺憾。

  金蟬出現給了他回家的希望,對他來說,父母在才是家。

  現在回來了,即將見到父母,可內心閃過的除了欣喜,更多的卻是愧疚和不安。

  他愧疚的是,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無神論者,現在看到自己出家當了僧人,會有多失望和傷心。

  而讓他產生不安想法的,是金蟬。

  金蟬不可信,身上疑點頗多:

  第一、金蟬表現的很人性化,自己罵了一句「狗系統」,立刻就遭到對方報復,被傳送到這離家千里外的陌生森林裡。這次的迷路也很可疑。他不相信自己穿越十幾年就變成了路痴,更看不到景區各個路徑的路標,這次偏偏就每個都錯過了,要說沒有它影響自己的感官,他可不信。自己穿越變成小孩,身體再不能接受葷腥,再加上這次的迷路事件都說明一件事情,金蟬稱自身被分割功能稀少,這是假話,起碼並不如它表面上說的功能那麼少。

  第二、金蟬每次出現都太及時了,不像是功德消耗過大陷入沉睡的樣子,對方一直在暗搓搓的觀察自己,它在隱藏什麼?

  第三、是什麼原因讓金蟬變得殘缺?據它所說是前任佛門行走做的,既然能成為一方佛家大能,資質暫且不提,心性也應是出類拔萃才對,是什麼讓前任寧願受多年魔火焚身之苦也要煉化金蟬?金蟬只說苛刻了些,那所謂的苛刻,要到什麼地步?

  第四、也是他最不安的,金蟬曾說了一句玩笑話,自己的前世與佛祖簽了「合同」。那麼問題來了,金蟬是專為佛門行走服務的,真按他所言,自己前世就是佛門行走,呵呵,細思恐極。作為仇人,金蟬會怎麼對待自己?

  出家人安心修行必須做到兩點,斬情絲斷俗緣,自己修行童子功,並不想碰觸感情之事,不提也罷。可自己不是孤家寡人,他雙親俱在,更有一幫親戚朋友,這俗緣該怎麼斷?現在看來金蟬似乎頗為溫和,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強迫舉動。但是,能把「前任」佛門行走逼到那種程度,會是什麼善茬?

  而且金蟬有人格,那就會撒謊,以上信息都是金蟬提供的,其它的問題也是不盡不實,顯然是有所隱瞞。自己沒有其他的信息來源,不知道對方來自哪裡,有什麼目的,是什麼性格,甚至到底是不是佛門的「系統」都不敢肯定。

  有這麼一個大炸彈埋在身邊,誰能安心?

  在找到應對辦法之前,緣行不能有任何針對金蟬的舉動,甚至連一些小心思都要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

  所以他目前甚至之後的許多年,只能、也必須是一個信仰虔誠的和尚。

  腦中閃過此番種種,亦做下決定。

  漸漸的,他臉上變得無悲無喜且安詳平靜。意識放空,再感受不到周圍嘈雜和時間流逝,無事無心,內外皆空,真的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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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曉楠填寫著凌晨跟隨消防隊到郊區救援滅火的相關報告,顯得心不在焉。她的調令批下來了,近幾天做好交接便會調到家鄉島城工作,明明是自己所求,心中卻著實捨不得這裡的人。

  正想著心事,耳聽得一陣嘈雜,抬頭只見負責接待的民警正向一群人說著什麼,時不時還指向自己。

  發生什麼事了?夏曉楠剛要問,只見那群人中一對氣質不俗的五十幾歲的男女快不走到自己面前。

  「警官,我兒子在哪裡?聽說是您在負責這件事?」說話的是女子,雍容華貴的臉上此時滿是懇切焦急之色。

  「您兒子是?」夏曉楠下意識地問了句。

  「他叫秦空。」女子答道,她雙目紅腫,顯是剛哭過的。

  夏曉楠這才想起被她仍在一旁接待室的和尚:「是他啊,您二位是他的父母?」

  「是的。」女子點了點頭,顯得很是急切,與之相比,她身旁那個氣度沉穩的男人卻始終陰沉著臉。

  夏曉楠有些同情地看著面前的夫婦,島城離這裡一千多公里,沒有直達的航班,上午剛剛打電話過去,下午還沒下班人就到了,顯然是先飛商都再轉乘的高鐵,一路也頗為辛苦。

  這呆和尚真是不讓人省心,累得父母這麼操勞,不孝順。她心裡罵了句,領著二人到了接待室前,指著窗內打坐的和尚:「就是他了。」

  「這和尚也真能耐,這都一動不動坐五個多小時了。」旁邊有警員感嘆了聲。

  但那對夫婦卻是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了,雖然之前看過照片,確定就是自己失蹤兩年多的兒子,在飛機和高鐵上已然激動過了,可面對真人,壓抑多時的情感再控制不住,女人的眼淚瞬間流淌而出,一直沉著臉默不作聲的丈夫此時竟也紅了眼眶。

  也許真的有血脈親情的感應,室內緣行突然睜眼,轉頭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