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紫薇星現

  ……

  聽聞莫無涯回到京城,元景帝趕忙起身著衣。「他人在何處?」

  「陛下,國師就在西山帝陵。」

  怎會在帝陵?元景帝雖有幾分疑慮,還是決定星夜前往一會。「朕要出宮,即刻安排,要快。」

  「是是是,老奴這就前去。」

  大半個時辰過去,元景帝帶著一眾禁衛快步趕到山腳。「就在此地駐紮,朕一人上去便可。」

  聞言,禁軍統領大驚失色。「陛下,如此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元景帝冷哼一聲。「若連國師都護不下朕,你們就能行?將方圓三十里處封鎖,任何人不得靠近。」

  「…」猶豫再三,其人躬身拜禮。「諾!」

  西山之巔,許多古老的陵墓靜伏於此。

  陵園外,一座舊亭子,略顯斑駁,國師莫無涯獨坐其中,一襲黑袍在夜風下微微飄動,元武能有四朝之盛,其居首功。

  莫無涯靜坐於亭內,仰望星空。斑白的須髯,髮髻隨意束起,幾縷殘絲在風中輕揚。蒼老的面龐,歲月在其臉上刻下極深的紋路。歷百年風霜,眉如劍,斜飛入鬢,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

  夜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

  他微微眯眼,享受著此間的片刻寧靜。

  一炷香後,元景帝快步來到山頂。他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帝冠,氣宇軒昂。

  聽到動靜,莫無涯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淡淡微笑。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多年未見了……」

  「學生見過老師,您終於回來了。」元景帝作揖躬身,語氣亦頗為恭敬。

  莫無涯微微點頭,「陛下,來這邊坐。」

  「是。」

  亭中,兩人相對而坐。

  「老師,近日國事繁雜,朕的心中頗多困惑。」元景帝皺起眉頭,神色間露出一絲疲憊。

  莫無涯看著元景帝,眼中卻是有著幾分無奈。「陛下但說無妨。」

  聞言,元景帝嘆了口氣,將元武如今的朝局一一說出。

  莫無涯靜靜地聽著,時而點頭,時而沉思。待其說完,他緩緩開口。「陛下,治國之道紛繁複雜。

  身為君者,當於朝廷諸勢之間,謀求其衡。官職任免、賞罰之措,使各方相制,保陛下處權之核便可。

  宗室之爭,亦當善衡。防兄弟鬩牆、宗室奪權,亦需借宗室之力固統治。此間利益分配,當合理。為之,點到即可。

  亂世君者,不可僅靠制衡之術。」話到這,莫無涯輕嘆一口。「宇文將軍之事,陛下做得不好啊。」

  「老師……」

  元景帝欲反駁,卻被莫無涯打斷。「用人之道,亦不僅在於識人之明。

  善察而重用,當展其長,既任之,當信之。

  馭群臣,雖需恩威並施,更需用之不疑。疑者,便是不用,亦不可用之而生疑。

  每一代君王都有屬於他自己的使命。陛下怕尾大不掉嗎?那是後世之君所要解決的問題,而不是陛下。

  列國紛爭不斷,防範於未然不該用在當下。陛下既欲取大梁,那就更應該重用宇文逸。

  大周兵伐南安是為解梁國之困,若是梁國到了覆滅之際,紀凌必會出兵西境。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將戰火隔絕在我朝之外方為上策。

  陛下應該支持宇文逸。」

  聽聞此言,元景帝久久未語。

  見他如此,莫無涯繼續說道:「陛下是覺得我朝沒有兩線作戰的能力?」

  「這……老師所言極是,學生正是有此考慮。」言罷,元景帝再次作揖。

  「哎!」莫無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不打他,他就不打你了嗎?

  陛下既有一統六合之心,當不懼天下諸國。」

  「老師教訓得是……」元景帝輕聲回道。

  「紫薇已現,八荒聚首。此勢,不在我朝境內,陛下當早做打算。」說著,莫無涯緩緩站起身來。「這個兆頭不好啊。」

  不在元武的境內?聽聞此言,元景帝臉上頓時陰沉不已。幾息之後,他亦是驟然起身。「老師,不在我朝,您的意思是?」

  「那邊!」莫無涯朝著南面的大梁方向抬手指去。「梁境。」

  「大梁?這怎麼可能?梁幼帝說是傀儡也不為過。難不成是顧應痕?老師,就憑他哪有這個能力。」元景帝先是滿臉震驚,很快又轉變為滿臉的不屑。

  聽他這麼一說,就連莫無涯亦是有些不解。「星象所現,尚不可為正論。

  不過,如今的大梁混亂不堪,也許不是梁帝,也不是顧應痕。」

  「對了老師,若按您的說法,太子正在天下學宮,也算得上在梁境。御六合而統八荒者,豈不是亦有可能?」

  「陛下是說武成乾?」莫無涯眉頭緩緩皺起。此人他自幼便見過,並沒有這等面相。

  「正是!太子前往天下學宮求學,如今已過去數個年頭,他所在之地不正是大梁境內?」想到這裡,元景帝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欣喜。

  聞言,莫無涯微微頷首,而後平淡的回道:「也許吧。看來,為師要去大周和大梁走上一趟了。」言罷,他緩步朝向山下走去。

  見狀,元景帝趕忙跟上前去。「您才剛剛回京,這就要走嗎?」

  「星象非為師所長,待為師去張啟聖那裡走一趟。至於大梁,呵呵,八荒聚首,難道夫子就不好奇嗎?」話到此處,莫無涯突然縱身一躍,而後消失在夜空之下。

  見人離去,元景帝長嘆一聲。對方已有數十年未參國事,如今回來,恐怕是對元武的未來不放心啊。

  五國之中,誰又能與如今的元武抗衡?

  這個問題,元景帝苦思無解。

  許久之後,他亦是緩步朝著山下走去。

  而此時的析津,姜安民正欲率軍出城襲營,卻聞信卒來報。

  「大將軍,王爺。大事不好,張郡守中伏,如今生死未卜,十萬火急。」言罷,信卒趕忙遞上一份密信。

  「你說什麼?」未等徐平接過信函,姜安民拍案而起。「張安遠在紫萍,他怎麼會中伏?中誰的伏?岳州營分駐在紫萍的兵馬只有八千,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