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忠君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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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有韓忠的戰書在前,又有元景帝的聖旨在後,宇文逸再也撐不住,一口鮮血自嘴角溢出。

  內衛見狀,眼中沒有絲毫反應。「宇文將軍,還不接旨嗎?」

  「鐺!」宇文蕭拔劍而起。「簡直欺人太甚!!!」

  「住手!」宇文逸大喝一聲。「把劍放下!你眼裡還有為父嗎?」

  對此,內衛反倒略帶不屑。隨即,眉頭微微皺起。「怎麼?龍驤將軍是想造反嗎?」

  「內使大人,犬子絕無此意,還請大人明鑑。」宇文逸一把奪過其子手中長劍,用力丟至一旁。

  「不重要。這旨,將軍是接還是不接?」

  「大周戍邊司已趕赴定平,陛下想來並不知曉。若是此時冒然拔營,對方率軍掩殺,我康州軍有覆滅之險啊。」宇文逸微微搖頭,眼神中帶著些許無奈,也有些許悲涼。

  「呵呵!」內衛聞言,冷笑一聲。「這個與本使無關。本使只問將軍接旨否?」

  與此同時,帳外一老者緩緩入內。「宇文將軍,別來無恙啊。」

  宇文逸抬眼望去,微微愣神。「英國公?」

  內衛將聖旨遞到了宇文逸跟前,隨即笑道:「宇文將軍,你走之後,康州軍自有國公爺暫領,就不勞你多慮了。」

  英國公蔡康,先帝年間也曾在此經略數年。元景帝將派他一同前來,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臨陣換將乃是大忌。況且國公爺主內政而非領軍,陛下何以於此。」宇文逸雙眼微微閉合,似乎,他已經沒了選擇。「微臣,微臣……接……」

  「父親且慢!」宇文蕭雙眼血紅,迅速撿起地上長劍,搖指著內衛。「我父子二人戍邊安境,連連征戰。多年以來,陛下對父帥信任有加,更於年初招我為駙馬,豈會傳來如此荒謬的聖旨?分明是你假傳聖旨,在此意圖不軌。依本將看,爾乃大周奸細,妄圖亂我軍心!」

  「你說什麼?」這話,將前來傳旨的內衛與蔡康齊齊震住。

  宇文蕭並未顧及,轉頭大喝一聲。「來人!」

  聞言,帳外大量康州軍步卒湧入帳內,拔刀而侍。帳外,亦是亂做一團,雙方人馬紛紛持械對峙。

  來使頓時滿臉怒意,一身修為驟然外放。「放肆!黃口小兒,你怎敢在此胡言亂語,藐視聖意?」

  「呵!」宇文蕭面帶不屑。「在這康州軍大營內,本將說你是奸細,你就是奸細。本將說你假傳聖旨,你就是假傳聖旨。我父子領兵在外,以拒大周。豈容爾等在此妖言惑眾。」言罷,宇文蕭揮劍將聖旨挑落。「給我拿下!」

  「夠了!」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宇文逸終究還是阻止了其子的行為。「逆子!為父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嗎?忠君愛國四個字,你忘了?」

  宇文蕭不可置信的看著其父,許久之後棄劍而笑。「可嘆吶!我宇文氏為元武流血流汗,內安百姓,外安邊境,竟落到如此地步。忠君愛國?好重的四個字。

  涼州營八萬精銳盡喪,多好的戰機,朝堂之人豈會不知?這天下又豈是靠權術制衡可以平定的?呵!不就是一條命嗎?既然陛下想要,那就拿去吧。」言罷,宇文蕭憤然離開大帳。

  見兒子憤然離場,宇文逸神色黯然。「內使大人,犬子年幼無知。先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寬恕。

  微臣…這就……接旨。」此話一出,宇文逸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精氣,頓時間蒼老了許多。

  內衛見狀,眉頭緩緩舒展,他的內心又何嘗不怕。宇文逸若是當場反了,他有一百條命都不夠對方砍的。「宇文將軍,請起吧。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將軍為元武立下汗馬功勞,陛下又豈能不知。不過回京述職而已,放寬心。」

  一旁的蔡康將宇文逸緩緩扶起。「宇文將軍受苦了。陛下那裡,自有明斷,將軍切莫多想。」宇文逸站起身來,正欲開口,又被蔡康抬手制止。「將軍之事,蔡某也會儘量斡旋,朝廷不會為難將軍的。還有,既然大周連戍邊司都來了,蔡某不善領兵,還請將軍領兵退回康州,入京之事,暫緩幾日也無妨。」說完,蔡康朝著內衛使了個眼色。

  「宇文將軍,陛下雖急著召見於你。不過路途遙遠,也難免耽擱時日,還請將軍即刻安排撤軍,本使也好與將軍回京復命。」

  宇文逸躬身一拜。「多謝內使,多謝英國公。」

  宇文逸既已接旨,內衛也並未逗留,隨即轉身離去。在其離去之後,蔡康看了眼宇文逸,微微搖頭,一併離開了大帳。

  在二人離開之後,宇文逸緩緩坐下,掏出了輿圖。仔細思考許久後,方才開口。「來人!」

  「將軍!」

  「去傳令三軍,今夜拔營撤退。除中軍大營外,其餘各營合兵一處,每營留下兩千批甲阻截追兵。讓謝威領陽平郡三萬步卒於康涼道斜谷設伏,若遇敵軍,不必戀戰,拖延便可。

  還有,鎮東軍尚未暴露,通知方衛馬上撤回肅州。辦完之後,再將各部將領喚來此處。」

  「諾!」

  許久之後,康州軍一眾將領匯聚於中軍帳內。

  宇文逸在沙盤之上劃下幾道路線,隨即開口說道:「今夜,各營開拔之後,韓忠定然會率軍追殺。首當其衝,便是我中軍大營。你們率本部兵馬與本將在此斷後,可有異議?」

  「上將軍,斷後之事,由我等便可,何須您親自上陣?」

  宇文逸擺了擺手。「無須多言,本將自有深意。」

  眾人面面相覷,幾息之後,紛紛抱拳授令。「我等無異議,願隨上將軍斷後!」

  「我等無異議,願隨上將軍斷後!」

  「呼!」宇文逸長嘆一口氣,眼神里滿是落寞與無奈。「都下去吧。」

  「諾!」

  眾人走後,宇文逸緩緩走出營帳,於他而言,斷後的這一仗,當是此生的最後一戰了。

  「啪!」

  「啪!」

  宇文蕭的營帳內傳出了一些細碎的聲響。宇文逸掀開帳簾走入其內,映入眼帘的是滿地雜亂的文書,撕散在地的輿圖。案台倒在一側,一旁的兵器架已然被利劍劈斷。

  見到宇文逸入內,癱倒在地的宇文蕭並未起身,而是將手中佩劍隨意的丟棄在身旁。

  「蕭兒,你走吧。離開大營,不要再回元武。就現在。」說完,宇文逸轉身走出營帳。

  「父親……」宇文蕭聞言,趕忙爬起身來追了出去。

  看著眼前這個兒子,宇文逸眼眶微微泛紅。「走吧!為父調集鎮東軍之事,內衛尚不知曉。晚了,就來不及了。」

  宇文蕭滿眼含淚,跪倒在地。「父親啊,你若是振臂一呼,何至於此?咱們一起走吧,趕回康州之後,帶上族人,天地之大,何處不能安身?」

  宇文逸緩緩蹲下,捧起腳下的些許沙土,於手中端詳片刻,隨後又將之揮手一揚。「你想說為父愚忠對嗎?」

  見其子並未回話,宇文逸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忠就是忠,不忠就是不忠,沒有愚不愚蠢的說法。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變不了背叛的事實。」

  聞言,宇文蕭怒聲大喝。「只要回到大都,朝中那些人是不會放過您的。」

  「為將者,豈可死於朝野?為父既不會回京,也不會隨你離去。蕭兒,擅自調集鎮東軍已經觸及了陛下的底線,為父若是不死,宇文氏日後必被清算。」言罷,宇文逸漸漸消失在其子的眼前。「生是元武人,死是元武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