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定平關之戰(十九)

  ……

  宇文逸已經快要癲狂了,兩軍對峙十年之久,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說!究竟怎麼回事?」

  副將滿臉的生不如死。「上將軍,並非我等不願對敵啊,狗娘雜的涼州營太他媽噁心了。他們用煮沸了的糞水澆倒,我前軍將士們沒被殺死也被熏死了。」

  「糞水?還是煮開的?」宇文逸滿臉不可置信,魏冉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

  雙方對敵十餘年,大家都是正面較量,即便有諸多算計,起碼也沒誰幹這種爛屁股的事吧。

  此話一出,連帶著宇文逸身邊的眾人都沉默了。這特麼是人幹的事?

  「將軍啊,咱們的兵卒悍不畏死,便是刀兵盡加於身,也未曾後撤。可是,可是這特麼誰能受得了?太噁心了,這仗沒法打了。」

  宇文逸眉頭緊鎖,任憑他怎麼謀劃,也未曾想到會有一招煮糞守城。

  「上將軍啊,這幫龜孫子太他媽陰損了。回撤的路上,末將看到受傷倒地的兵卒,他們不光被糞水澆到,外傷之處還紛紛潰爛發黑啊……。」副將一邊搖頭,一邊欲哭無淚。

  「潰爛,發黑?到底什麼意思?給本將說清楚。」宇文逸正欲上前揪住副將的護頸,卻又趕緊退回原地,太特麼臭了。

  副將悲憤欲絕。「末將懷疑他們在屎里下毒。」

  「你放屁!」宇文逸一腳將其踢翻在地。

  「將軍,這是真的。金瘡藥、止血散根本就不管用,傷口處是又黑又臭。這幫周狗簡直不當人子。」

  宇文逸渾身顫抖,兩眼發紅。「不行,什麼叫沒法打了?就算是用命填,也給本將攻上去。」言罷,宇文逸將令旗丟給旁邊的參將。「你來執旗。本將親自前去督軍,但凡敢撤退者,殺無赦。」

  「牽馬來!」

  「諾!」一名侍騎趕緊將戰馬牽出。

  宇文逸接過長槍,翻身上馬,朝著定平關下疾馳而去。

  待近城關,看著四散而逃的康州軍,宇文逸大聲喝道:「不准…嘔…逃。」

  一眾兵卒早已在精神上被擊潰,哪聽得了這話。

  「跑啊,快跑。」

  「額啊!」

  「太他娘噁心了,老子再也不來攻打定平了。」

  「快回營,跑啊。」

  宇文逸目眥欲裂,當即抬槍斬殺了幾名逃兵。「不准後退,都給本將……嘔……

  沖,都給本將衝上城關!

  膽敢後退者……嘔!」

  太過糞了,剛才的副將都不算什麼,接近城關之後,宇文逸才明白為什麼大軍會潰散得如此徹底。這不是被打敗了,是被打出心理陰影了。

  滿地狼藉,城關之下儘是污穢。除去城牆上往下倒的,每有滾石砸落,又將澆倒在地上的糞水濺起。別說攻城了,簡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著這一幕,宇文逸心態崩潰,抬槍搖指城關之上。「啊啊啊!魏冉匹夫…..嘔!本將勢當……嘔!」話未說完,他便策馬而回。

  仗打成這樣,軍心散了。更何況 ,如今的康州軍大營中已經斷水,前去尋源的兵卒尚未疏通。接下來的兩到三日內,康州軍大營都將無水可用。天氣炎熱,又如此臭氣熏天,營中如何駐軍。

  瑜州營還沒到,他們就敗了。雖未折損大量兵馬,卻無力再戰。

  更為關鍵的是,既沒有消耗到對方的兵力,也沒有損耗掉自身的兵力。十餘萬人馬未有所失,待水源疏通後,很快便可穩定三軍。如此情況下,就算拔營後撤,韓忠也未必來襲。

  徐平先焚糧,再截源,斷水之後還潑糞。這也就算了,還特麼在屎里下毒。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簡直喪心病狂!雖說兩軍對壘,兵不厭詐,那也不能不講武德啊。

  宇文逸長嘆一聲,只能回營休整,再做打算了。

  這一戰,涼州營可謂大獲全勝。

  接下來斷水的這幾日,康州軍不會再有任何軍事行動。瑜州營今日就會趕到,只需耐心等待戍邊司,則大局已定。

  「永寧!好……嘔!太好了…嘔。」魏冉一邊掩嘴,一邊忍不住的笑出眼淚。不是贏得有多大,而是幹得漂亮。

  看著緩緩退兵的康州軍,徐平也是會心一笑。金汁守城,也是在前世所知。他自己都未曾想過,實戰之時,竟然會有如此奇效。「三叔。大局已定啊!」

  在徐平與魏冉看來,如今的定平關之戰,應當是已成定數了。只看能否在戍邊司到達之後,將康州軍盡誅於此。

  「快,快收拾下。讓人把城牆清理乾淨,這些金汁暫且留著,找個妥善之處存放。」魏冉拍了拍徐平的肩膀,顯然是對於這個侄兒滿意到了心坎。

  能沖陣搏殺,亦能使奇謀詭計。不驕不躁,不居功自傲。好得很!

  「三叔,接下來咱們固守即可。宇文逸如今退去,瑜州營長途跋涉,定然疲憊不堪。待其到達之後,已不用立刻投入戰鬥,正好可以休整幾日。」徐平抬起雙臂,使勁伸了個懶腰,緊繃的神經也終在宇文逸退軍之後,得到了放鬆。

  「永寧啊,稍後打掃戰場之事就交給馬季他們。待瑜州營趕到,你隨三叔一起去迎。

  徐平點頭應下。

  本該兩軍殺得血流成河,滿地殘屍的一戰,如今卻被徐平搞成了這個樣子。

  定平關之戰,草草結束。

  只待瑜州營和戍邊司趕到,接下來的戰局就複雜了。雙方都暗藏著同一個目的,全殲敵軍。

  ……

  北境,靖北王府。

  「王爺,世子確在定平。」管家高奉剛收到來自西境的消息,便趕忙前來。

  徐滄放下手中茶盞,眼角稍稍挑動。「那兔崽子去多久了?」

  「有些時日了,都督韓忠遣他去的。王爺,可要暗中派人護著?」對於高奉來說,徐平是他從小看著長大,得知對方跑去了定平,高奉比徐滄還心急。

  徐滄手指不停敲打著案台,思索片刻之後,搖了搖頭。「不必了。有凝霜在,還有張掖與英月娥,應當無恙。對了,軍函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聞言,高奉眼色變得生冷。「安姑娘首先排除。大先生尚在盧東,時間對不上。通知司徒孝呈與安姑娘的,的確是陸錚,所以也不會是他。就信中手書比對,老五也不是。老五自幼斷了右臂,此軍函並無左癖的痕跡。至於老七,以老七的智商,額……」言到此處,高奉未再繼續說下去。

  徐滄緩緩起身,抬眼看向了遠處。隨即,周圍捲起風塵,一丈之內,物件盡碎。

  「王爺……」

  「你是想說那人有可能會是老四或英月娥其中一人?」

  高奉聞言,微微搖頭。「老僕沒有這個意思。」

  風驟停,塵埃落地。徐滄身上的氣勢緩緩消散。「去府庫取一丈威來。本王多年沒有練槍了,今日倒想耍上一耍。」

  「額……」

  見高奉半天未動,徐滄略帶疑惑。「去啊?愣著做甚?」

  「王爺,您忘了嗎?哪還有什麼一丈威,早都被世子順走了……。」

  「……」正在拂須的徐滄,聽聞此言,差點沒把鬍子扯斷。「這個王八犢子!他想氣死本王了,好繼承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