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老爺爺

  微風吹拂,一陣涼意隨風送出。

  楚程陷入了沉睡,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剛入紫運宗,在雜役區登上了一座高峰,在那裡見到了明月之下,果樹之中、清潭之後,站著一名白衣女子。

  女子如畫,在她出現的時候,世界已經不是世界,而是只有她的世界。

  潭水明如境,月上中天、影落河池。美者顏如玉、一盼傾世間。一笑間,是那沉魚落雁。

  楚程終於想起來了,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那名女子。是那一眼之間。

  因為,遇上了對的人。所遇是對,便是一見傾心。

  他夢到了,自己坐在一名老者面前,老者給他倒了一杯又一杯水,問他此茶何意。

  夢到了,自己與一名女子拜堂成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又夢到了帶著一名綠裙女子遊歷三年天下、看盡奇觀美景,又坐在一處大石中、面坐與篝火、煨著一鍋桂花蓮子紅豆粥,清香瀰漫了四方。

  這一場昏眠,楚程好似將此生所有經歷重新翻頁,再度此生。

  只是,那些結局、就算此生再度,依舊如此。無法改變。

  他的一生,無非是孤寂一人,嘗盡悲苦。

  楚程好像陷入了無底深淵,四周沒有聲音、無法吶喊。只有無助與絕望在心底悄然而升,磅礴大起。

  但就在這時,他好像看到一抹綠影在遠方顯立。

  「爹爹。」

  他又看到了一名青衣男子,在遙遠的黑暗之處、對他伸出了手。嚴肅開口:「楚程,醒來!」

  在這一刻,他好像重見了光明。

  他在這世上,並不是孤苦一人,還有重要的人在等待著他。

  楚程好像聽到了竊竊私語,有女聲在自己耳邊低訴。

  是夢是真,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緊接著,這些畫景不在、又是陷入了黑暗。

  .......

  一晃,便是幾日過去。

  在這無人之地,若是要強大的妖獸出行、對於陷入昏睡的楚程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幸運的是,這方天地就算是有妖獸,在幾日前那恐怖沙海風暴中、也要被抹滅。

  所以,這裡是安全的。

  楚程的意識終於恢復了過來,雙眸睫毛微顫。

  當他睜開眼時,依舊是那茫茫極白。在清風之下、有沙而起、天地依然被一幕幕白紗籠的迷朦。

  只是當他睜開眼時、胸口一陣悶意再次襲來,在大咳中噴出一口鮮血。隨著自身死意澎拜而出,一縷一縷以肉眼可見的黑霧沖天升騰,又如萬千波瀑布飛流泄下,滾向與四方。

  恐怖的死意,向著四方八面滾卷而出,刮震的飛沙狂舞。

  緊接著,一道痛呼聲響起,又是雙腳劃地的聲音刺耳,續來的是沉重的倒地聲。

  「何人?」楚程聽到這動靜、連忙爬起,心中起戒備。

  這裡是滄海鏡、強者諸多。萬一有人趁著自己虛弱、暗下殺手、那就又是一場危局。

  只是當他站起看向前方時、也是一愣而住。

  一道嬌小的身影摔落在地,以面朝地、啃了一地沙。

  此女身穿素衣,雖然單薄、沒有一點凸翹,但還是能看出這是一名女子。這是一個少女。

  在她身旁,一個玉碗懸立緩轉。

  這是楚程的玉碗,當楚程昏迷時,這玉碗、棄他離去,沒想到再次回來了。

  楚程看著這個玉碗,很快就明白了緣由。

  玄器有靈,這個玉碗可以抵抗玄劫、顯然就是一件強大的玄器。

  玉碗見楚程墜落昏迷,就察覺到附近有人,便是離去尋救兵。

  這個少女修為不過是聚氣,就算是楚程昏迷,她也破不了自己的肉身,對楚程來說沒有什麼危險。

  「誒喲,屁股好疼...疼疼疼.......」少女趴在地上,吃痛直呼。

  少女是以面朝地,屁股根本沒有貼地。只是剛才那暴發而出的死意、如潮浪般一道接連一道、衝擊在少女的身後。

  若不是楚程及時收住,這少女的屁股怕是要開成兩半。

  少女伸手貼向屁股,用力的捏柔。這讓楚程連忙轉頭到一旁,但胸口之中又是一陣悶意升起,劇咳聲出。

  鮮血又從嘴角溢出,楚程嘗試壓制、卻無法壓制。

  他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體內生機已經不剩多少。

  身軀如缸,從支離破碎、徹底塌碎。那缸中為數不多的清水在缸毀的瞬間,隨之流失。只剩底缸的那一環水。

  這水只剩一點,當缸徹底破碎,那一環水徹底暴露在空氣當中,經烈陽當照、被蒸發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只是這時間很短,不用幾日、便將消逝。

  楚程的生機,也是如此。

  他已是殘燭,生機的完全流逝,用不了多少時間。

  楚程一聲輕嘆,那缸在數次絕境中、終於承受不住,崩潰的一塌。

  神念入往神海、那滿是綠茫的仙台中,劍意依然被道葉遮蔽,沒有一絲松解的趨勢。

  少女聽到這咳嗽聲,連忙站起轉身。待看到面前的人時、也是心中一喜,露出微笑道:「爺爺,你終於醒了!」

  有風吹拂,越過二人。有的只是涼意,但對少女來說、卻是灼熱。

  她的整張臉,都是紅彤彤,是被風沙的熱量吹拂之下形成的皮膚創傷。

  「爺爺?」楚程聽言,也是一怔。道:「你叫我爺爺?」

  雖然楚程歲齡已經快要近百,若是放在世俗中,的確已是爺爺這個輩份。

  但在這裡,是修行界。百歲年齡已經年輕的不能再年輕,就連那些化神修士、都是以千歲為開頭,大半是超過萬歲。

  一個不過百歲年齡的人,竟被一名修士喚作爺爺。

  「對啊,滿頭白髮、這腐朽之味那麼濃,跟我們部落里的那些老人一模一樣,只不過爺爺您更好看點。」少女眨巴眨巴著眼睛,開口道。

  「......」

  少女天真燦爛,向來直話直說。

  「爺爺,你昏迷了這麼久。鐵定餓了,我這裡有肉片,你要嗎?」

  還未等楚程開口,少女便將手伸進懷裡,拿出一個布裹。

  這個布裹包的很是整齊,少女慢慢的解開,顯露的是五片薄薄的肉片。

  「爺爺,給你。」少女笑著走到楚程身前,只是看著這五片肉片,也是吞咽著口水。

  楚程無言以對,這少女的骨齡只有十二歲,的確可以喚自己為爺爺。

  「多謝,我不需要。而且剛醒的人,需喝一些湯粥,而不是干肉。」楚程搖了搖頭。

  「湯粥?」少女聽言一愣,隨後神色有些暗淡,小聲道:「爺爺對不起了,是我考慮不周。」

  「謝謝你的好意,我輩修士根本不需要這些。倒是你不過是聚氣三層,還未辟穀。這些肉片、還是你自己留著。」楚程輕聲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雙眸瞳孔頓時一縮。

  看著少女的像是看到了一頭怪物。

  他這才想起來一件事,滄海鏡中、化神便是可以進入。這個門檻很低。但還是隔絕了不少修士。

  那就是化神之下!

  化神境在古時可以元神出竅、飛升上界,已經可以稱做人仙,自然是可以進入這古仙庭。

  但化神之下、不沾仙字,更沒有元神升空。

  這少女只是聚氣修為,又是如何進入滄海鏡?除非這少女隱藏了修為。

  能讓他看不透修為,唯一的可能就是修為在他之上。且在那恐怖沙海中不死,實力定是恐怖無比。

  楚程想到這裡,臉色頓時一變,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若是此女修為比他高、實力比他強,對他有不軌之意,那早就在昏迷之時,對他下殺手。

  哪會等待他甦醒過來,又替他護法?

  楚程想到這裡,神情放鬆了不少。

  「多謝閣下相救照料。」楚程想了想,抱拳向少女一拜。

  不管如何,這少女是否是真的隱匿修為,總歸是救了自己,理應一拜。

  這一拜,少女臉色頓時一變,連連搖頭道:「老爺爺,您是長輩。我...我怎麼能接受這一拜。」

  少女說完,連忙向著楚程回拜。

  「.......」

  楚程有些搞不清這少女了,換做是誰、都不會相信此女只是聚氣修為。這有違常理。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沉寂。

  楚程見少女依然想要隱瞞身份實力,也不想點破。道:「這滄海鏡一路兇險,不妨結伴而行?」

  「行啊,既然老爺爺願意帶上我一起,那我自然願意。」少女嘿嘿一笑。

  她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別樣的世界,已經跟以往的不同。

  這裡茫茫無際,要是憑藉她自己、怕是終身都無法走出。

  再則、先前的沙海風暴讓她驚懼,若不是沙海風暴在臨近她的時候及時消失,那她已必然葬身其中。

  「不過,老爺爺能否幫我一個忙?」少女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你說,什麼忙。」楚程欠這少女一個人情,若是能嘗還、自然願意。

  「帶我找我家公子。」

  「公子?」

  少女點了點頭,雙眸之中有閃閃亮光起。

  「對,就是帶我找到我家公子。這裡是我家公子帶我來的,只是不知道為何原因分散開來了。」

  「還有,我家公子俊美無雙,比之老爺爺你還要好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