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氣魄

  同生共死,在靈寶道尊心中、早已埋下了這個信念。這是師尊愛惜自己與師兄二人。這世上,手足相殘不再少數。在這大千世界中,這種事情無時不刻在發生著。

  靈寶道尊知曉,自己的師尊、為的就是不讓他們師兄弟二人手足相殘,故而在他們身上種下了禁制。這禁制,便是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顧名思義,便是有一人生,另一人也生

  若是一人死,一人便也是。這二人之間的性命、便是連在了一起。免去了這手足相殘。一人有難,另外一個拼死相救。只因為救另一人、便是救自己。

  此時此刻,靈寶道尊並沒有出手。只是呆呆的望著遠方的空幕。他沒有出手,不是因為不想出手相助。而是因為他知道、那等層次已不是自己可以涉及的。貿然出手,只能成為累贅。

  不管是那神還是魔,隨便哪尊都能致他於死地。不僅沒有半點用處,反而只能將師兄拉下水。

  故而靈寶道尊儘管當時心急,也沒有去往那方天地與師兄共同迎敵征戰。

  但心急歸心急,這心急也只是在短時間裡。

  隨著師兄相繼出手抹去那尊頂天立地的魔,鎮壓十三尊神將。靈寶道尊心中再也沒有對那恐怖威勢的恐懼。反而也愈加地敬仰師兄。同時心中也有感慨。

  「以師兄的為人品性,真誠待我,就算是沒有師尊在我二人身上種下同生共死的禁制,他也不會有傷我之心,哪怕是天底下最好的寶物放在師兄眼前,也不會因此有害我之心。因為師兄會讓我,而我也會禮讓給師兄。」靈寶道尊對楚程的敬畏越來越濃烈,某種隱隱有火熱,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師兄那般強大的人。

  他也堅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成為同師兄那般強大。自信、友愛、擔當,智慧,等等優秀的品質集於一身。

  「這儘管強大,但師兄一定不會敗,也不可能隕落在那裡。那些存在固然強大,但在師兄眼裡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靈寶道尊搖頭一笑。

  那一幕畫面,以及、他在那世間的執念,在這一刻都被那道身影所占據。導致,那些真正發生過、又不存在的事情,都煙消雲散。

  他的追求,他的執著。在此刻、不是嚮往什麼天下第一貌容、也不是去追求那天下第一人美人周悠落。

  而是跟上師兄的腳步。僅此而已,別無它求。

  靈大寶盤膝坐在了地上,微微眯眼、也微微抬頭,望著遠方的那空幕。那片空幕,已是什麼都不復存。自己如何遠望、也看不到自己的師兄。唯一能夠所做,便是安心等待。

  靜觀其變,等待師兄凱旋之勝!

  「無敵!我們這一脈,只會是無敵!」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那畫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楚程拖著傷體,一步一步走在未知中。

  他已經不知殺了幾天幾夜。他殺的筋疲力盡,再也見不到人影,腳下儘是伏屍。

  無盡落葉紛飛,已是枯黃敗落。這就是這畫中世界的淒景。

  在楚程的身後,遠遠看去、可以看見山有青色,湖泊碧光,只是在這近處、卻是聽不見那流水潺潺的聲音。

  後方,是春天來了。萬花齊放,鳥語花香。只是在那裡、一切的一切、都紋絲不動。

  這是屬於楚程畫中的世界,只是這畫已經崩毀。準確地說,是沒有筆墨續染。

  這是楚程的心力不夠,已是精疲力竭,再難提筆。無法提筆、又如何再續千秋?

  而他的前方,只有一片淒涼、帶著寒意。那淒涼,是一片褐色點墨四方,每一滴墨、都瀰漫著縷縷灰氣。

  這是前方的淒景,在那前方、仿佛有一座宮宇。這座宮宇、沒有任何兵卒把手。這是曾經、有盛世輝煌的存在,然而此時此刻、是輝煌之後的落幕,是大世之後的萬古悲涼。

  曾經,在那裡、發生過大戰麼。這劫灰遍布,積累了一層又一層。就連狂風暴雨、也難以洗褪。

  那裡,已經許多人未曾踏足了。楚程站在一條白線劃割於兩方中央處,一直抬頭瞭望,瞭望著那渾濁的遠方。

  依稀之間,可以看到一道道淺淺的腳印。那是有人曾在那裡踏足,且不止一個人。

  腳印大小不一,寬厚也不一。粗略估算,大概有二十人。

  也就是說,曾經有二十人,踏足了那裡。

  這十七人,可是當年的陌塵修?又是否,那消失的武祖、也踏足了那裡。

  「帝臨關,當初夢中所望。」

  他曾看到,在遙遠的某處。有座仙島在那裡、處處春風得意勁,大道歸鳴集一處。

  那麼,那裡...又是否真的存在?

  還是在那夢中?

  「是否是當初所望。那真正的造化機緣。不處於天地,而是在畫中。」楚程喃喃開口,眸中光芒閃爍,有所明悟。

  正是在這畫中,這世間又怎會有痕跡殘留。故而世人的追尋,不過是痴人說夢。

  說夢,說夢。這世間痴人不少,當真是說夢。

  如今,有痴人入了這夢。站在這畫中。

  這夢很長,這畫裡世界也極為遼闊,仿佛走不到盡頭。

  先前一戰,那尊頂天立地的魔,那十三尊戰將,以及那些接連不斷出現的強者,皆是再次埋葬在他的腳下。

  只是代價極大,已是重傷垂危。但他依然繼續向著前方行走。

  楚程搖搖欲墜,但在深吸了口氣後、依舊步履堅定、一步步走向那破敗之中。

  他懷著戒備之心、向著那中央走去。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當有一道風拍打在楚程的身上,他的身子頓時一震,猛地抬頭。

  前方,有一道身影朦朧,並為為空。

  有人孤身獨坐,像是承載了萬古悲涼,與這一個人的寂寞孤獨。這道身影,若隱若現,模模糊糊。這世間的一切都圍繞著而動。

  這若隱若現,有一種氣吞宇宙洪荒,古往今來、唯吾獨尊的氣魄。

  楚程拖著傷體。立在那空白中,與那暗淡的身影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