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肺腑之言，盧濤竟然眼眶微微泛紅。
鄒大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場面十分尷尬。
「好了，往事不堪回首，以後就不提了，談正事吧。」
盧濤重新坐回主位，一本正經問道：「這個月的錢呢？」
鄒大福給葛安麗使了個眼色。
葛安麗回臥室拿出一個密封好的檔案袋，小心翼翼放到了盧濤面前。
盧濤打開檔案袋，裡面是滿滿當當三沓百元大鈔，共計兩萬五千元整。
2005年新發行的第五版鈔票，紅燦燦的一片。
猶如太陽一般，照得盧濤心花怒放，樂得合不攏嘴。
鄒大福小心翼翼問道：「一年過去了，這是最後一筆，今天就兩清了，U盤可以給我了吧？」
盧濤收住笑容，恢復了往日的冷漠，把檔案袋塞進書包，冷聲道：「本來我心情挺好，結果你把這場飯局氣氛搞得這麼僵，你告訴我怎麼兩清？」
「之前的三十萬，只是這一年的封口費，接下來準備第二年的封口費吧。」
「不過，這次我可以給你打個折，給二十萬就行，每月一萬六七。」
一聽這話，包括鄒紅星在內，鄒大福一家三口臉色全變了。
鄒大福忍無可忍，一把揪住盧濤的衣領，咬牙低吼：「盧濤，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不要欺人太甚！」
啪！
盧濤掙脫鄒大福的束縛，反手一耳光扇在鄒大福臉上，冷聲道：「給你臉了是不，還敢對我動手？」
鄒大福憤怒暴喝：「食髓知味的蛀蟲！你太過貪得無厭！」
盧濤呵呵冷笑：「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你安分守己，又怎麼會被我抓住命脈？」
「鄒大福，你整天抱怨這抱怨那，把你的苦惱全部歸咎於老爺子頭上，其實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盧濤倒上一杯酒，自顧自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你全家都是城鎮戶口，住著城裡的高樓大廈，享受著城市的資源和紅利。」
「你又是高高在上的銀行行長，隨便簽個字就能決定一家企業的生死存亡，下面的人都對你點頭哈腰，阿諛奉承。」
「你有權力可以為自己牟取暴利，隨隨便便就是幾百萬。」
「而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櫃員，只能靠著微薄的工資艱難生存，這公平嗎？」
「上天給我一次鹹魚翻身的機會，讓我拿捏了行長大人，天意如此，我當然要抓住機會。」
「二十萬對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但對你來說只是一個簽名的事，輕而易舉。」
「反正你已經挪用了三百萬，再挪用個百八十萬也不在話下，無所謂的。」
不等鄒大福開口，葛安麗率先說道：「小盧，嫂子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你這樣逼我們，是把我們全家往火坑裡推啊！」
盧濤冷笑搖頭：「不不不，嫂子這話說的不妥當。」
「什麼叫我把你們往火坑裡推？難道不是鄒行長自己先跳進去的嗎？我只是往火坑裡添了一把柴而已。」
盧濤起身走到鄒大福身旁，雙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低頭說道：「其實如果我是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搞一筆大的。」
「比如弄個一兩千萬，要麼炒股，要麼理財，要麼做短線投資，怎麼不能賺個幾百萬？」
「賺到錢之後，再悄無聲息填補上本金，什麼事都不會有，權當沒發生。」
「你作為本地最大的銀行家，難道連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都沒有嗎？」
此話一出，鄒大福腦子「嗡」的一聲炸裂。
一切豁然開朗，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但很快，他眼裡的興奮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絕望與落寞。
「你說的輕巧，如果一兩年前這麼搞，興許還有操作空間。」
「可如今齊海銀行業績下滑嚴重，內部虧空非常大，銀監會已經有所察覺了，根本不敢亂搞。」
「更何況，三百萬的窟窿我都填不上，何談空手套白狼？」
鄒大福態度緩和下來，低聲下氣央求：「所以你就行行好，把U盤給我吧。」
「之後等我賺到錢了，可以再分給你十萬八萬的……」
話音未落，盧濤抬手打斷。
「你不用跟我討價還價，要麼按我說的辦，要麼咱就紀委審計見，你自己掂量。」
鄒大福像一具被抽空靈魂的軀殼，絕望的癱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你到底為什麼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非要賺快錢嗎？細水長流不好嗎？」
盧濤嘿嘿一笑：「其實……不僅僅是為了錢，我更喜歡拿捏你們的感覺。」
「那種感覺賊他媽爽，比任何遊戲都爽，你能懂嗎？」
鄒大福一聽，陷入了更深層次的絕望。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無法擺脫盧濤這個無底洞了。
「好了，我吃完了。」
「感謝鄒行長的款待，嫂子的手藝真不錯！」
盧濤擦擦嘴，起身一巴掌拍在葛安麗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當然，嫂子的手感也很不錯，嘿嘿……」
再一次當眾被盧濤揩油，葛安麗臊得面紅耳赤，慌忙閃躲到鄒大福身後。
鄒大福氣血上涌，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惡狠狠瞪著盧濤。
「鄒行長別那麼看著我，怪嚇人的。」
「我只是說句公道話，你得多鍛鍊身體，千萬別浪費了嫂子這麼好的身材。」
「走了，回見！」
說完，盧濤大搖大擺開門離去，留下鄒大福絕望的一家。
「唉……」
一直躲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鄒紅星，此刻發出一聲長嘆。
「如果當初不動那三百萬就好了，就沒有後來這麼多麻煩事了。」
「哪怕我當個老賴，被警察抓進號子裡蹲兩年，也好過現在這樣……」
一聽這話，一直憋著悶氣的鄒大福突然爆發了。
「嘭」的一腳踢翻椅子，指著鄒紅星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在這馬後炮有什麼用？還不都是因為你開車把人撞了？」
「當初怎麼沒直接撞死你，一了百了，我和葛安麗也不至於替你受罪！」
「我替你擦完屁股，攤上盧濤這麼個貪得無厭的王八蛋。」
「你倒跟沒事人似的，張口閉口事後諸葛亮，你說你這輩子對得起誰？」
鄒紅星啞口無言，臉上紅一塊白一塊，默默轉身回了小屋。
葛安麗急忙安撫鄒大福：「你別老跟咱爸置氣，盧濤這事跟他也沒關係。」
「攤上這麼個吸血鬼，這就是咱的命，得認！」
鄒大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什麼狗屁的命，老子就要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