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林可韻當即舉手提問:「周隊,你們憑什麼確定前天的案子,是之前那個少女殺手乾的?」
周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宋啟:「宋啟,你來替她解答一下?」
宋啟嘆了口氣,解釋道:「很簡單,作案手法完全一致,少女殺手的作案手法有幾個顯著特徵。」
「第一,受害者都是經過他精挑細選的,並非隨機選擇目標。」
「四個受害者,最大年齡不超過18歲,最小的未滿14歲,都是未成年少女,也可以延伸為處女。」
「而且面容姣好,身材纖瘦,皮膚光潔白皙,這些都是他的篩選條件。」
「第二,受害者都沒有遭受性侵和暴力虐待,是在身體完好無損的情況下,被放干血液而死。」
「為了保證手法足夠柔和,兇手甚至會等她們彌留之際,再動手切割。」
「第三,每個受害者的肢體都有部分殘缺,疑似被兇手割下來留念,或者用作其他用途。」
「而且切割的部位也有規律可循,四人分別缺失右胸,左手,右臀,左小腿。」
「右,左,右,左……兇手大概率是個強迫症,講究一種離譜的對稱。」
「他挑選的部位,都必須是左右對稱的,所以他沒有選擇頭顱這種單一的部位。」
「第四,兇手拋屍的地點都選在荒郊野外。」
「齊海市只有兩個地區有山林,城西區的西部山區,蓮東縣的郊區。」
「所以,第一和第四受害人被拋屍西部山區的密林,第二和第三受害人被扔在蓮東縣的山崖以及山洞裡。」
聽完以後,林可韻再度提出質疑:「有沒有可能是模仿作案?」
宋啟果斷搖頭:「不太可能,因為警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公布案件細節。」
「兇手的作案手法以及受害者的死亡原因,都是對外保密的,連受害者家屬都不清楚,外人怎麼模仿作案?」
林可韻繼續追問:「那有沒有可能是警局內部的知情人模仿作案?」
此話一出,宋啟頓時無語了。
周正也一臉黑線呵斥:「林可韻,合理質疑可以,但不要妄加猜測,你這說法毫無根據……」
林可韻不甘心,噘嘴抬槓:「刑偵一號大案不就是內鬼乾的嘛……
「好了好了。」周正急忙轉移視線,「譚法醫,你來說說吧。」
譚術推了推眼鏡,不緊不慢說道:「我作為城西分局主檢法醫,直接參與了第四起案子的屍檢工作。」
「下面我從法醫和心理學兩個角度,來談談對這個兇手的看法。」
「第一,拋開前三具屍體不談,單論我經手的第四具屍體。」
「皮膚表面塗抹了一層甘油以及苯酚,左小腿的切口處還用乙醇和過氧化氫處理過。」
「甘油可以保濕和抗菌,苯酚可以破壞微生物細胞膜和酶系統,抑制微生物生長,二者結合可以很好地對屍體進行防腐處理。」
「切口處更容易腐爛感染,所以兇手用酒精和雙氧水對切口消毒殺菌,並且二者都有強烈刺激性氣味,可以防止蚊蠅產卵,進一步抑制腐爛。」
「以上種種足以說明,兇手具備豐富的醫學和化學知識,並非低文化水平的莽漢,大概率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高智商人才。」
「此前警方給出的畫像,對兇手職業是醫生的推測,大致沒有問題。」
「兇手職業方面我只補充一點,還可能是某些生物研究機構的科研人員,或者醫學、化學方面的專業教師。」
譚術講得很專業,明顯超出了林可韻的知識範疇。
她罕見沒有抬槓,托著腮聚精會神聆聽。
譚術看了宋啟一眼,繼續道:「第二,以兇手對屍體做防腐處理這一點,對其進行犯罪心理側寫。」
「他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保存屍體,又在拋屍現場擺出各種造型,或許是認為屍體都是他的藝術品、他的偉大傑作,而並非單純的『獵物』。」
「既然是自己精心打造的『作品』,自然不容許任何人破壞,哪怕是蚊蠅都不行,所以他做了防腐處理。」
「這樣一來,屍體能長久保存,即便被人發現得晚一些也無妨,總能讓人『欣賞』到他的偉大傑作。」
周正插嘴道:「譚法醫,打斷一下。」
「兇手如果把受害者當作藝術品,為什麼中間停止了五年沒有作案?」
「這種變態的藝術行為不都上癮嗎?他怎麼能忍住的?」
譚術搖搖頭:「具體原因我猜不出來,或許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許因為不可抗力,導致他無法繼續作案,比如疾病、遠行甚至服刑。」
「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他停止犯案絕對不可能是因為良心發現,或者畏懼警方的追查。」
「他是個對自己極度自信、一絲不苟、追求完美的人。」
聽到這裡,宋啟暗暗讚嘆。
這個譚法醫果然有兩把刷子,犯罪心理學沒白選修。
他的所有推論,都跟自己不謀而合。
棋逢對手啊!
「然後呢?」
林可韻迫不及待催問:「兇手為什麼時隔五年又突然犯案了?為什麼選在初冬這個時間節點?」
「據我所知,他前三起案子,都是集中在春、夏、秋……」
說到這裡,她自己突然頓悟了。
「哦,我明白了,他是想要湊齊四個季節!果然是個強迫症!」
宋啟果斷搖頭反駁:「不,他的目的不可能這麼簡單。」
「譚法醫說過,他是一個極度自信的人,為了能讓人欣賞他的『藝術品』,不惜煞費苦心做防腐處理。」
「這種人說白了就是好大喜功,把變態的虛榮心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因為一些原因,導致他五年沒有犯案,大家早已經把他遺忘了。」
「他能容忍自己被拋棄在公眾視野嗎?絕對不可能!所以他又出現了!」
「而且他選擇作案的時間節點也是有原因的。」
「五年過去,刑偵手段已經有了質的飛躍,道路監控也日漸完備。」
「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地遠距離拋屍,也開始忌憚警方的偵查水平。」
「所以他要選擇警方最疲軟的時候,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段!」
「我們都被湯水鎮的一系列命案搞得焦頭爛額,手忙腳亂,幾乎所有警力都被抽調過去了。」
「其他地方警力空虛,這就給了兇手可乘之機。」
「接下來,兇手可能會走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