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沒打算回頭。

  林薇小跑過來，在車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一把扯住了劉軒。

  劉軒不耐煩地下了車，抽回手，點燃一根煙，一手插進兜里，面無表情地看向林薇。

  「劉軒！」

  林薇怒氣沖沖地看著他，指向旁邊的粉紅色轎跑：「你迫不及待地離開海源，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劉軒笑了，是被氣笑的，他就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

  「大姐，你就安心做你的頂流，跟你的新搭檔好好唱歌不好嗎？我跟陸小姐是朋友，就是出來坐坐而已，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麻煩你不要散播謠言好不好？」

  劉軒很無語，他們也就是搭檔而已，怎麼搞得跟他始亂終棄似的。

  林薇還是不依不饒：「我就說怎麼這麼硬氣，原來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呀。」

  說完，轉過頭看了眼剛從車上下來的陸雨晴，眼中滿是不屑。

  「我說劉軒，你找也不找個好一點的，怎麼找了個八線女歌手啊？」

  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戴著大框眼鏡，夾著文件夾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向陸雨晴的眼神充滿不善。

  女人劉軒認識，是火鳳奇蹟的經紀人，叫李娜，是個非常尖酸刻薄的人。

  劉軒皺起眉頭，他了解這個女人性格，只是一上來就貶低陸雨晴，他聽了心裡也不舒服。

  陸雨晴卻並不在意，走到劉軒身邊，挽起他的胳膊，對李娜做了個鬼臉，說：「果然狗都是很護主的。」

  「你......」

  李娜一臉怒氣，指著陸雨晴說不出話。

  而後她冷笑：「可惜呀，你這位十八線歌手，連個狗都沒有。」

  「這麼說，你承認自己是狗了？」

  陸雨晴一臉壞笑。

  「你......」

  李娜又被噎住了，惱羞成怒：「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陸雨晴看了眼劉軒，小聲說：「劉哥，我聽說咬人的狗都不叫哦，像這樣的，是不是不咬人啊？」

  劉軒搖頭苦笑，這丫頭看著柔弱，懟起人來真是......一針見血！

  李娜有種一記重拳打在彈簧上的感覺，反彈了成倍的傷害，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劉軒，在你心裡，海源真的比不上清魚嗎？」林薇抬起頭，臉色難看。

  不等劉軒開口，陸雨晴又裝作驚的看著劉軒說：「劉哥，不是她們趕你走的嗎？」

  劉軒無奈地捂住腦門。

  林薇深吸口氣，看向陸雨晴：「陸小姐，我跟林軒說話的時候，麻煩你不要插嘴好不好。」

  陸雨晴也不甘示弱，昂起腦袋回懟：「你是他老婆啊？管得真寬！」

  林薇一時無言以對，胸膛起伏，隨後憤憤地看向劉軒，說：「劉軒，海源沒了你照樣還是海源，你離開海源你什麼都不是，你以為沒了你火鳳奇蹟就沒了嗎？我告訴你，火鳳奇蹟只會比以後更好！」

  劉軒不想和她爭辯什麼，從他走出醫院接到林薇的電話，她第一時間讓他去公司解決分配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好感了。

  林薇平復了一下心情，撂下一句好自為之，就轉身離開。

  劉軒鬆了口氣。

  本以為這件事就到這兒了，誰知陸雨晴又喊了一句：「林大小姐，劉哥離開火鳳奇蹟對你影響大不大，你最清楚，別裝了好不好，不然你老糾纏他做什麼？」

  劉軒捂住腦袋，有點頭大。

  果然，林薇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滿臉怒氣地盯著陸雨晴。

  胸膛因憤怒不住起伏，似乎就在爆發的邊緣：「我再說一遍！我林薇能有今天的成績，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劉軒沒有任何關係。」

  劉軒心裡冷笑：好一個跟他無關！

  「這次最強歌手我也收到了邀請，敢不敢在舞台上一較高下？」

  陸雨晴昂著腦袋喊道，她心裡有自己的小算盤，原本是沒把握的，但現在有了劉軒給她寫的這首歌，她覺得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林薇沒有說話，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一個二三線歌手，怎麼跟我比？

  這下輪到陸雨晴不開心了，叉著腰跺了跺腳。

  走出不遠，李娜對林薇說：「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參加最強歌手，也不知道節目組怎麼想的。」

  林薇加快了步伐，沒有說話。

  她心裡很清楚，這次陸雨晴有劉軒的幫助，肯定不會差。

  這讓她有種危機感。

  但內心深處，她始終覺得林軒能火，還是沾了她的光。

  她悄然攥緊拳頭。

  劉軒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陸雨晴把她送到了樓下。

  劉軒下了車，一手插兜，站在小區門口揮手告別。

  陸雨晴探出腦袋，笑著說：「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啊？」

  劉軒愣了下。

  「逗你玩的！」

  陸雨晴做了個鬼臉，而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劉軒深吸口氣，沒有急著上樓。

  他蹲在小區門口的路燈下，從兜里摸出煙，抽出一根，點燃。

  眯起眼，伸出一隻手，擋在眼前，透過指縫看著緩緩升起的煙霧，就像看著他緩緩流逝的生命。

  抽完一根煙，準備回去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到備註的時候，路燈下反射的燈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李若曦。

  回憶一遍遍從腦海里閃過，卻一幕幕定格在那張診斷書上。

  他倆是通過直播平台認識的。

  李若曦還在上大學，為了賺取零花錢，開始在短視頻平台直播。

  劉軒刷到過幾次，後來還是好奇點進去了。

  看著屏幕中那個笨拙的小女生，他覺得有些好笑，就隨手刷了兩個無足輕重的禮物。

  女孩笑得很開心。

  那之後，他每天晚上閒下來的時候，都會看她直播，也算是一種消遣。

  再後來，他們見了面。

  她說：你對我這麼好，不會有所圖謀吧？

  他口是心非：怎麼可能？

  想到這些，劉軒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在手機鈴聲第二遍響起的時候，將他拉回了現實。

  按下接聽鍵，劉軒很輕柔地說了聲：「曦曦？」

  「劉叔，你在幹嘛？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嗤怪。

  劉叔是李若曦對他的稱呼，只是因為剛認識的時候他的一句調侃，讓她叫他叔，後來就一直沒變過了。

  「剛剛手機在充電，沒聽到。」

  劉軒撒了個謊。

  「劉叔，我跟你講，我今天在學校......」

  李若曦並不在意，喋喋不休地講起在學校的見聞。

  劉軒抬起頭，看著昏黃的路燈。

  聽著電話里那個略微有些大舌頭的聲音，心情莫名舒暢了幾分。

  劉軒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生病的事告訴她，可一想到她可能會因此神傷，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這件事壓在了心裡。

  「劉叔？」

  劉軒想得出了神，聽到李若曦叫他才回過神。

  「對不起，曦曦，剛剛在想事情。」

  「不是的，劉叔，我是想問你，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李若曦的聲音很是溫和。

  「沒有啊，叔能有什麼事......」

  劉軒打著哈哈。

  「叔，我看到網上關於你的事情了......」

  劉軒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李若曦解釋。

  「叔，不要因為一時的困難，就放棄你的夢想哦，我記得你說過，唱歌可是你兩輩子的追求呢！」

  「雖然我不太懂為什麼是兩輩子，但是我知道，唱歌這件事，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哦。」

  劉軒一怔。

  是啊，前世的時候，不是把音樂當作畢生的追求嗎？

  為什麼來到這裡之後，把它當成一種謀生的工具了呢？

  如果在離開之前，多留下幾首歌，何嘗不是對熱愛的一種詮釋？

  「我聽他們說，劉叔解約會賠償好多好多的違約金，你不要擔心哦，如果你沒錢了，我賺錢養你哦，我現在直播有好多人給我送禮物嘞......」

  劉軒笑了笑，說：「叔再怎麼樣，還沒到那種地步，你的錢還是留著多買兩套好看的裙子吧。」

  「哼，叔看不上我的小錢哇。」

  「怎麼會。」

  劉軒心情好了很多。

  李若曦繼續講述著碰到的趣事。

  劉軒抬頭看向昏暗的路燈。

  與其自甘墮落，為什麼不在離開之前，為什麼不給這個單純的女孩，留下更多的東西呢？

  她那麼傻，以後怎麼面對社會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