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雙手奉上
沈家傭人大都是在這做了十幾年工的老人,她們知道的、見過的比誰都多。
不說別的,就單是何璉用了什麼手段上位這件事,她們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何璉沒出現之前,原來的唐夫人性子和善,像個活菩薩,和老爺子的感情不能說不好,但也算相敬如賓,兩個人更是生下了沈博揚這個聰明能幹的兒子。
沈博揚長大後又娶了自己心愛的人,生下了沈家孫子輩的大少爺……和夭折的二少爺。
二少爺之所以會夭折……是因為生性冷血的老爺子在外面有不少女人,唐夫人雖然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總防不住有些心機深沉的女人借腹上位。
比如……何璉。
何璉在外面也給沈老爺子生下了兒子沈繼宗,為了防止沈博揚夫婦生下男孩,何璉設計讓沈博揚的妻子早產,這才害死了二少爺。
沈繼宗只比沈博揚小一歲。
什麼概念呢。
這代表著在和唐夫人這段婚姻的一開始,沈老爺子就出了軌。
作為一個小三,何璉非但不恥反而引以為榮,在江城上下折騰,偏偏老爺子視若無睹,看著何璉一次次冒犯唐夫人。
當初,連他們這些做傭人的都快看不下去了。
唐夫人性子好,但也不是個軟骨頭,後來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具體是什麼她們還真不清楚。
只知道有天晚上唐夫人忽然提出要和老爺子離婚。
她們聽到後是打心底為唐夫人鬆了口氣,像唐夫人那麼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男兒郎。
但……老爺子好像並不願意放過唐夫人。
那一晚,爭執聲、哭喊聲響了一夜。
她們也在外面守了一夜。
她們家人的命都捏在沈老爺子手裡,她們……不能輕舉妄動啊!
因為覺得愧對唐夫人,在第二天她們遲遲不敢上樓,還是眼看著快到中午,她們要請唐夫人下來吃飯,才有人推門進去。
當時,大多人都在樓下收拾被摔碎的花瓶餐具。
忽然,樓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傭人慌張的聲音在別墅里迴蕩,有人在哭、有人在撥打急救電話。
可全都晚了。
唐夫人死了。
上吊自殺。
那個心地善良的女人還是架不住丈夫的背叛、孫兒的早夭,選擇在一個明媚的早晨,結束了自己的一生、結束了自己的煩惱。
唐夫人死後沒多久,沈博揚的妻子忽然失蹤,沈博揚也被人誣陷進了監獄。
而沈老爺子……只在看到唐夫人屍體時掉下了淚,除那以外,他對此的表現冷漠到了極點,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當時的她們都以為沈老爺子對唐夫人沒有感情。
但……如果真的沒有感情,身體健壯的沈老爺子怎麼會在短短三年之內抑鬱而終,死之前,還攥著唐夫人留下的戒指。
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
知錯就改是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原諒。
尤其是沈老爺子,一點都不值得原諒。
他害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對自己親生兒子、親生孫子被人迫害那件事置之不理。
這樣的人,實在算不上可憐。
孤苦而終、在刻骨的思念下被日夜折磨,那是他應有的報應。
回顧往塵舊事,二十多年過去了。
她們心裡真正的沈家之主沈博揚總算回來了。
在場,不少年歲已長的在看到沈博揚的剎那間紅了眼。
沈博揚的長相沒怎麼變,就是比以前黑了點,壯了點,臉上也有了皺紋。
那些傭人很想上去問問沈博揚有沒有找到夫人和孩子。
但沈郅焱和沈繼宗還在那裡站著,哪有她們說話的份。
——
沈繼宗從小就知道沈博揚比他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就是因為沈博揚,他連玩的時間都沒有,整天被他媽逼著學習、逼著上進。
說起來,沈繼宗對沈博揚的印象實在不算好,更何況兩個人現在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沈家不可能有兩個主人。
在看到沈博揚的時候,沈繼宗就已經慫了,他摸摸鼻子,悄悄往沈郅焱那邊過去了點,壯著膽子問沈博揚:「你……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可惜,硬拗出來的氣勢一戳就破。
沈博揚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就讓沈繼宗原形畢露。
沈繼宗身體一抖,不說話了。
沈博揚眼裡的不屑在看向沈郅焱的時候消散殆盡。
他對沈郅焱笑了笑:「阿焱,又見面了,身上的傷好點沒?」
「你受傷了?」
沈繼宗聞言看向了沈郅焱,下意識脫口而出道,說完,發現傭人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是啊,身為父親,連自己的兒子受傷都需要從別人的口中了解。
沈繼宗臉上快掛不住了,朝沈博揚嚷嚷了句:「你回來幹什麼?趕緊滾出去!」
沈博揚不以為意的在沙發上落座,姿態裡帶著大家風範:「這是沈家,我姓沈,為什麼不能回來。」
「你……你別覺得我母親不在了,沒人能降得了你,我告訴你,我兒子一樣可以重新把你送進監獄裡。」
說著,沈繼宗抓住了沈郅焱的手臂,仿佛要從沈郅焱身上找安全感。
沈博揚看著他的動作,眼中嘲意更深。
「我又沒犯法,憑什麼要坐牢?」
「呵,」沈繼宗笑了笑,「單純,真單純。」
他說:「在現在的江城,只要我們沈家一句話,誰敢不給面子?你一個有前科的罪犯,想弄死你實在太容易了。」
沈繼宗說的理所當然,仿佛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一個法盲,「阿焱,快叫人把沈博揚抓起來。」
久未說話的沈郅焱聞言輕瞥了沈繼宗一眼,接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問:「為什麼要抓他?」
沈繼宗著急忙慌的說道:「你這孩子傻了吧,這不明顯是來搶財產的嗎?」
「搶財產?」
沈郅焱輕笑了聲,但笑意不達眼底。
須臾,他看向沈博揚,說:「不用搶,您如果想要,我雙手奉上。」
沈博揚垂了下眼皮,唇邊勾著抹繞有深意的笑。
「沈郅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沈繼宗一聽這話完全惱了,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沈郅焱。
他怎麼生了個這樣的孽子,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一致對外嗎?!
他的話沈郅焱權當沒聽到,從樓上找回文件後,拿上車鑰匙就走了。
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爭執,沈家最後會落在誰手裡,沈郅焱真的不是很關心。
對他來說,都一樣。
隔著一層透明窗戶。
客廳內的沈博揚朝外頭投來視線,望著沈郅焱從容不迫的身姿,眼底漸漸籠上了暖意和欣慰。
——
因為被雨淋過,倪歡身上的衣服全濕了,肩上披著的還是周胥白的外衣。
她的鞋上也都是水,走進客廳後,才換上乾淨柔軟的拖鞋。
客廳電視前的沙發上,傅驍神色沉沉,眉宇間隱著疲憊,眼下還有淡淡地烏青。
看上去,像是一夜沒睡。
「還知道回來。」
倪歡抿了下唇,沒說話,靜靜的站在離傅禹四米遠的地方。
見自家妹妹不搭理自己,傅禹有些不爽:「怎麼不說話。」
倪歡隨便扯了個理由道:「頭暈。」
周胥白見狀插聲:「先讓她上樓休息吧。」
「不急。」
傅禹走過來抓住倪歡的手腕,「先跟我去見蘇洛醫生。」
倪歡眼皮一抬,拒絕道:「不去。」
傅禹神色一凜。
倪歡也不怕,直言問道:「又想催眠我嗎?」
話落,望著男人驚詫不悅的臉色,她又補充道:「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
後面的話,她沒能說出來。
但她的反應都落在傅禹眼裡。
傅禹看了周胥白一眼,見他和自己一樣略顯驚訝才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
他默了下,抬手輕輕揉了下倪歡的腦袋,「好了,別說了,哥都明白。以後,有什麼事別都自己憋在心裡,有什麼話也都可以跟哥哥講,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又不會吃了你。」
說完,他又斟酌著問:「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倪歡想了下,點頭:「嗯。」
傅禹聞言深吸口氣,有些頭疼的又問:「那你還想回美國嗎?」
「不知道。」
倪歡實話說道。
傅禹狠狠擰了下眉頭:「那個沈郅焱……你確定還要繼續跟他來往?」
「不知道。」
傅禹:「……」
他一咬牙:「行,哥不問了。不管你做什麼,哥都支持你。」
說完話,倪歡興致不高的上樓去洗澡。
樓下,左想右想,傅禹還是給許牧之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他就問:「事情進展怎麼樣了?」
對面不知說了什麼,傅禹面色一變,提醒道:「別做太絕,留沈郅焱一條命,我還有幾句話想跟他好好聊聊。」
——
從沈家出來,沈郅焱便去了公司,紀辛在他辦公室等他。
兩個人說話說了沒一會,從醫院打來了一通電話。
被沈郅焱留在醫院的保鏢急聲稟報導:「少爺,夫人不見了!」
沈郅焱牽文件的手一頓。
「什麼叫不見了?」
「我們剛才上樓送午飯時發現房間門鎖著,走進去一看,屋裡沒有人,只有窗戶開著。」
「監控查過了嗎?。」
「監控系統被人為破壞了。」
這時紀辛抱著筆記本從外面走進來。
「三哥,這是迄今為止我找到的所有漏洞,我猜測,他們應該是……」
沈郅焱眸色深深的打斷他,道:「我有點事,得先回家一趟,這裡的事你來處理。」
——
傅七及時給倪歡送去了薑湯,倪歡喝過後窩在房間裡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已是下午。
雨過天晴,烏雲褪去,陽光重現。
傅禹又不知道去哪了,周胥白也不在。
樓下,只有傅七一個人。
這時候倪歡才反應過來許清越好像被許牧之接走了。
佇步在樓梯口,倪歡捶了捶還有些懵的腦袋。
她剛才又做了夢,夢到她小時候和倪珠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所以醒來後,倪歡心裡一直暖暖的,很想去從倪珠的租住的那戶小院去看看。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
江城某處破落的街道內。
倪歡從計程車上下來。
這片地方已經要拆遷了,基本沒什麼人會過來。
位置空曠而偏僻。
倪歡循著記憶朝其中一座院落走去。
眼前的一切家具、擺設,都是記憶深處的樣子,雖然房間不大、家具也很舊,但每一處都曾是倪歡和倪珠親手收拾過的地方。
舊地重遊,倪歡百感千思,目光掃視著每個角落。
這裡都是她的回憶。
因為即將要拆遷,倪歡就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拿走當作留念的東西。
她到處翻找了一下。
原本什麼都沒找到,可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兩米高書架上忽然滑下來了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倪歡頭被砸中,落灰讓她不適的眯了眯眼。
接著,將日記本封面上的灰擦去後,倪歡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她奶奶的日記本嗎?
倪歡記得她當初有一次貪玩,不小心拿到了這個日記本。
後來被她奶奶看到,訓斥了她好一會。
既然這本日記對她奶奶這麼重要,說不定可以成為喚醒她奶奶的關鍵。
想著,倪歡激動地翻開了日記本的第一頁。
目光從上往下、仔仔細細瀏覽著日記本的內容。
——
沒多久,日頭偏西。
倪歡神色複雜的捏著日記本從屋內走了出來。
她抬頭,望著刺眼的陽光和遠處高立的樓房,第一次覺得這座城市無比陌生。
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後,倪歡才發現不知何時有個女人闖了進來。
女人頭髮散亂,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神情憔悴到了極點,唇瓣乾枯著,還隱隱冒著血絲。
第一眼,倪歡沒認出來是誰。
又仔細打量了下,她才認出這是沈郅焱的母親於玟淑。
倪歡擰眉看她,語氣冷漠:「有事嗎?」
於玟淑眼圈很黑,看上去像是很久沒睡過好覺,額前散亂的頭髮雖然遮住了她的眼睛,但並不影響她眼裡閃爍著洶湧的恨意。
「是你!」
於玟淑的聲音也變了,有氣無力,像是內心深處最深的絕望。
「是你害了我兒子!是你對不對!」
看著於玟淑現在的狀態,倪歡又想起了她奶奶日記本里記錄的內容。
於玟淑有今天真的是自作自受。
? ?——不用問,沈郅焱這點狠心都是和他爺爺學的。
? 沈家出渣男。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