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走馬燈
在那極短的反應時間裡，神樂光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最好。
他可能會在撞擊後斷幾根骨頭，但絕不至於失去意識和行動能力，或是傷到重要部位。
但有些時候，運氣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
他遭到撞擊的地方不是後背或手腳，而是腦袋。
那是在被撞飛之後摔在地上以後才發生的，後腦撞在了路邊的圍牆邊角上，很快就出了血。
在那之後的時間神樂光很難保持意識，好像有一個老巫婆在拿著一根大勺子把自己的腦子當做坩堝攪拌，眼前看到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且混亂，出現血污和雪花點。
在這種狀態下，他無法維持思考，頭腦好似和身體斷聯，只有隱隱約約的痛感傳來。
隨後是傳說中的走馬燈。
從上輩子的人生開始，到穿越重來所經歷的一切，竟清晰無比的展現在他面前。如同在看一場電影，神樂光沒有插手的餘地，只能安靜看著它快速播放。
不管畫面閃得多快他都能看清，而且每當他認出一個畫面，相應的記憶就會在腦子裡閃回。
爭吵的父母，櫻花樹下的小日向素世，穿著初中校服的桐生日奈，深山中的小森愛，電車上的愛城花戀，學校中庭，舊校舍的天台還有，綾小路千代。
回顧這兩段人生，留下的遺憾不少，但要說最虧欠的人，除卻有養育之恩的父母，就只有綾小路千代。
一切，都源於他的逃避，和自暴自棄。
他聽到尖叫聲，仿佛來自遠方的幽谷。
有什麼人靠近了過來，想動他又不敢動，只能焦慮的繞著自己打轉。
神樂光努力集中精神，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綾小路千代。
對，他還沒有好好道過歉呢。
如果再不說出口的話，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綾小路」
神樂光努力的道出她的名字。
他第一次發現用自己的嘴巴說話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里一樣。
他用盡力氣，也只夠自己抬起一隻手。
手掌很快被握住，綾小路千代用兩隻溫暖的手包裹了他，手背上似乎有雨點落下。
是下雨了嗎？
不對，那是淚水。
在神樂光的印象中，綾小路千代本是個連笑容都很難看到的人，卻在自己面前兩度落淚，而且原因都是因為他。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即將飛走，眼皮越來越沉重。
他閉上眼，用呢喃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
也不知道綾小路千代有沒有聽清，但神樂光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一次了。
如果還有機會，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在那之後，便是一片黑暗。
意識墜入混沌，什麼也感覺不到。
「.」
「醫生，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隨時都會醒。」
「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嗎？」
「畢竟傷到了大腦，還是腦震盪，後遺症或多或少會有的。」
「應該.不是永久性的吧？」
「大多數情況，經過治療後會好轉，具體的還是要等病人醒來後再分析。」
「啊！醫生，我看到他手指動了！」
好吵。
有一群人，在用不同的聲音在自己睡覺的床邊，圍著自己說話。
到底是誰呀，大早上的擾人清夢，有沒有公德心？
難道是在他房間裡開派對嗎？！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過分了，聚會竟然不等他起床就開始。
這樣想著，神樂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結果一睜眼，就見到簇擁在床邊的一大堆人頭，嚇了他一跳，瞬間就清醒了不少。
「你們在幹嘛？！」
他爬起身，環視周圍，是一個不認識的房間，但那熟悉的布局和環境在電影電視劇里反覆看過很多遍了，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裡是醫院？」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大群女人就嘰嘰喳喳的圍了上來。
綾小路千代和小日向素世在裡面，還有其他一些不認識的人，是同學嗎？
「終於醒了，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神樂，應該還清醒吧？這是幾？」
「今天我們組團過來探望，沒想到正好趕上你醒過來。」
「光君，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她們有的高興有的激動，還有的在抹眼淚。
神樂光一臉懵圈。
「好了好了，都讓開，給病人一些空間。」
關鍵時候還是醫生救了他，把那幫女生趕到後面去，然後微笑的看著他：「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呃，神樂光。」
「很好，十乘十等於幾。」
「一百？」
「這是幾根手指。」
「兩根。」
醫生有條不紊的讓他做一些簡單的測試題目，然後讓他動動手指之類的，神樂光猜應該是做基礎檢查，看他意識清不清晰。
說實話到現在他還處於一半清醒一半糊塗的狀態。
為什麼他現在會出現在醫院，也一無所知。
但從氛圍來看，好像不是能隨意說話插嘴的感覺，他也就忍住沒問。
大概是出了車禍什麼的吧，撞到了腦袋，雖然那段記憶不見了，不過神樂光摸到了腦袋上的砂布，大約猜得到。
到底是在哪裡出了事，真夠倒霉的。
咦，等等，這豈不是說，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要住院，就不用上學了？
這哪裡是倒霉，是走運了啊！
雖然知道這種想法不對，但想到這裡神樂光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突然，病房裡一下安靜起來。
神樂光困惑的朝那幫女生看去，她們突然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自己。
「怎麼了？」他奇怪的問道。
「神樂.你再笑一次。」小日向素世愣愣的說道。
「哦。」
氣氛好像很古怪，神樂光不明覺厲，但還是順從的露了一個笑臉。
沒想到只是笑了一下，那幫女生突然就炸鍋了。
「你看到了嗎？神樂他笑了！」
「開玩笑的吧，神樂先生他也會笑嗎？」
「這應該不是偶然吧.？」
「再來一次，神樂，再來一次！」
被她們這樣激動的催促，神樂光反倒害怕起來，像在看怪人一樣看著她們，然後將探尋的目光望向綾小路千代，對她招招手。
她是這群人中間看上去最冷靜的一個，不愧是千代。
綾小路千代湊近過來，神樂光小聲向她問道：「她們在激動什麼，我笑起來很少見嗎？」
明明是很正常的疑惑，反而是被對方報以困惑的目光：「伱以前從來不笑的。」
「是這樣嗎，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記憶混亂了」
「不管怎麼樣，你能醒過來就好。」綾小路千代鬆了口氣說，「你入院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死了，沒想到才躺了兩天就活過來了。醫生說只是頭骨骨裂和腦震盪，沒有什麼大礙。」
「原來我沒事啊，看你們這樣我都快嚇尿了。」
神樂光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然後笑起來問：「那個，千代，你跟我介紹一下，那邊的是我們的同學嗎？除了素世之外都是不認識的面孔，你都是從哪帶來的。」
「.你剛剛說什麼？」
「怎麼了？我只是讓你介紹一下——」
「你應該，不是在開玩笑吧。」
「？」
綾小路千代轉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又回過頭，臉色變得嚴肅：「那是桐生日奈、愛城花戀、西條真理、露崎真純，還有你的繼母。」
「繼母？？我爸什麼時候再婚的？」神樂光瞪大眼睛：「千代，你才是在開玩笑吧，別仗著你是我女朋友就胡亂嚇唬我！」
「女朋友？！」
「啊？你不是嗎？」
神樂光一整個茫然。
從病房內冷如靈堂的氣氛，他大概察覺到一絲不對。
莫非，他真的摔壞了腦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