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後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雨滴在黑夜中透過燈光反射，如同一根根銀色的針線，無窮無盡。
何等的瓢潑大雨。
神樂光坐在窗前，撐著下巴，透過洗浴間外的小窗呆呆的望著窗外景色，身邊是轟隆隆叫的洗衣機。
他現在在家裡。
聽說過這樣一種說法，待在屋內和在外面看雨景，就算頭頂都有天花板擋雨，也會有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
在家裡有被房屋牢牢保護的安全感，在外頭則不一樣，你能感覺到風吹在身上，細小的雨點擦過臉頰。
旁邊的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以及花灑噴出的水落在皮膚上的聲音。
桐生日奈現在就和他在一門之隔的地方洗著澡。
不久前在回家路上，撐著雨傘遇見渾身濕透的她，那個時候被風雨侵襲的感覺還鮮明的殘留在身上。
是的，神樂光將她帶回了家。
沒有不帶回來的理由，就算換做其他人，他也會這麼做，互相幫助可是人類的好品德。
神樂光姑且還是問了她原因。
「為什麼會渾身被淋濕，你的傘呢？」
她說一時沒抓住，被風吹到屋頂上了，附近也看不到賣傘的便利店，只能先待在那間店鋪的屋檐下躲雨。
她當時說話的語氣，神樂光只能用『虛弱』來形容。
於是順理成章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生病了？」
有點頭暈而已，我休息一會兒就好，她說。
從中午開始就臉色發白腳步虛浮，再加上現在又淋了雨，這個狀況可不能用『頭暈』一詞來掩飾。
所以，神樂光無視了桐生日奈的意見，將她背回了自己家。
因為她現在是那樣的身體狀況，理所當然拿不住雨傘，結果就是到家的時候兩人都被淋濕了。
當濕漉漉的神樂光背著一個濕漉漉的漂亮女生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前來開門的繼母被嚇得不輕。
繼母第一次見桐生日奈，應該是在暑假前的運動會的時候，但沒有留下太多印象，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但神樂光的父親是認識她的。
小的時候，桐生日奈經常去醫院探望神樂光。
上了初中以後更是整天黏在一起。
多虧了他的引薦，繼母差點就要把今晚的晚餐改成紅豆飯（慶祝餐）了。
真多嘴。
進屋之後，神樂光先讓桐生日奈去洗個熱水澡，衣服換下來拿去洗，繼母給她準備了新衣服換。
所以現在，他才換了身乾燥的衣服坐在浴室外面，等桐生日奈洗完澡，然後輪到自己進去洗。
咔嚓。
浴室里的水聲停下，一分鐘後，浴室門打開。
桐生日奈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長袖睡衣出來，長發披散著，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蒸了熱水的緣故，出來的時候臉紅撲撲的。
「抱歉，讓你久等了。」桐生日奈尷尬的笑笑說。
「出來，我要洗澡。」
「哦，好」
神樂光越過她走進浴室。
十五分鐘後，他沖洗完走出來，來到客廳的時候，卻見到繼母對他招招手。
「神樂，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她發燒了。」
「測過體溫了吧，燒到多少度？」
「三十九度上下。」
「給她吃點退燒藥。」
「嗯，藥已經給她吃過了，現在她在客房躺著。」繼母露出促狹的表情，「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
最後他還是去了，以探望病人的理由。
當然，也有些話想問。
神樂光輕輕打開一樓客房的門，進門就看見桐生日奈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看著手機。
「你沒睡麼。」
「啊，嗯，在跟我爸爸報告情況。」
桐生日奈放下手機，轉過頭來，虛弱的笑容中帶著歉意：「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會。」
「今天晚上，我可以在這裡留宿嗎？」
「為什麼，伱父親不來接你麼。」
「他現在在市外出差，說最早也要明天下午才回來。」
「那你的繼母呢。」
「她現在在倫敦取材。」
「.是麼。」
「抱歉。」
生病的桐生日奈比平時弱氣很多，甚至稱得上楚楚可憐。
以至於讓神樂光感覺到有些陌生。
她又有什麼打算麼。
故意在那裡等著他，就是為了讓他把自己帶回家吧，這次又打算做什麼。
神樂光並不打算將疑問憋在心裡，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我們遇到並不是偶然對吧，你家並不在附近，還特意等在我回家的必經之路的地方，是來找我的對麼。」
「.嗯。」
「理由呢，和綾小路千代有關？」
「你是在質問我嗎，光君。」桐生日奈側過臉看著他，眼神有些悲傷，「如果我說什麼目的也沒有，只是單純想見見你呢？」
神樂光嗅了嗅，是真實與謊言摻雜起來的味道。
果然目的不太單純。
「你會做這麼無聊的事麼，我不相信。」
「.是麼。」
桐生日奈在那一瞬間似乎想了很多，隨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嗯，今天我來找你，確實跟綾小路千代有關。不過發燒的事情確實是意料之外。」
「如果你是想問我們之間的感情進度，那麼應該還算順利。」神樂光面無表情，眼底平靜無波，「我會找機會提出去她家的，時機到了會通知你。」
「.要是，我要你終止計劃呢.」
「你不會是想退縮吧，在我已經欺騙、傷害了綾小路千代以後？」
在那一瞬，神樂光的氣場變得格外可怕。
「你不會要說，這一切只是一場玩笑，是對我的報復你不會這樣說吧？」
「我」
他放下手，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盯著桐生日奈，臉色冰冷：「趁早做完這件事，結束這段關係，我們就可以變回陌生人了。」
「.」
陌生人。
這樣的字眼，就像針一樣扎入桐生日奈的耳朵。
她強忍著要流出眼淚的衝動，艱難的笑著，模仿以前她的玩笑語氣：「對一個病人說這種話，不太好吧，光君。」
「說的也是，是我失言了。」
神樂光一副丟失了談話興致的表情，「好好休息，明天你的家人就會來接你吧。」
「嗯。」
「那就好。」
他沒有絲毫留戀的退出了房間，合上門，還替她關了燈。
房間裡重歸黑暗。
桐生日奈呆呆的睜眼看著看不見的天花板，在被子裡無助的縮起手腳。
她能感覺到，神樂光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失望的呢.對，是自己強迫他和綾小路千代交往的時候。
欺騙、欺瞞一個人，滿懷心事的擁抱她，這種經歷，過往的神樂光也曾有過，結果給他以及周圍的人都帶來了痛苦的回憶。
而過去的自己作為被害者，這一次卻站在了加害者的一方。
哪怕那個時候她能對綾小路千代多抱持一點同理心，也不至於動用那種手段，也不會讓神樂光為難，變成現在的狀況。
如今的桐生日奈，發自內心的感覺到後悔。
她該怎麼辦好。
告訴我，光君。
我們要怎麼樣，才能重新回到從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