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
蘇卿在一片混沌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宛如一道光劈開她周身的黑暗，她機械的抬起頭來，對上霍西沉的眼眸。
「蘇蘇，是我。」
蘇卿像是受驚的貓兒豎起渾身的毛髮，冰冷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霍西沉伸手，「寶寶，別怕，老公來了。」
「別碰我！」
蘇卿粗暴的推開眼前的男人，身體往後縮了縮，「你走開不要過來，別碰我，別碰……」
她低頭看到地上的血，那天晚上媽媽離開時的記憶又如山崩海嘯般朝她湧來，鋪天蓋地的血，漫山遍野的血。
到處都是血。
她怎麼止都止不住。
她脫掉身上的衣服拼命的堵住媽媽的傷口，可是血卻越來越多。
她抱著媽媽的身體跪在地上絕望的喊著救命。
可她再怎麼喊，都沒人能救回她的媽媽了。
怎麼辦？
她也不想去想這些，可是她的腦子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全都是那些令她窒息絕望的畫面。
蘇卿跌跌撞撞的起身，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頭。
別想了。
不要再想了。
求求了！
「寶寶——」
霍西沉抓住蘇卿的胳膊，將她扯進懷中，「不要傷害自己。」
「別碰我，走開，你走開……」
霍西沉將她打橫抱起，蘇卿在他懷中拼命掙扎，她掙脫不了他的懷抱，偏頭狠狠的咬在他的胳膊上，像兇狠的小獸發泄著那些暴虐無處傾訴的情緒。
直到她的口腔里瀰漫著濃濃的鮮血氣息，她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小哥哥……」
「我在。」
「對不起，我……」又讓你受傷了。
在療養院裡很多次她發病的時候都是他陪在她身邊，他看不見，身上總會磕磕碰碰被她弄出一身傷痕。
那個時候他也像現在一樣。
安安靜靜的承受著。
從不叫疼。
「傻瓜，閉上眼睛睡一覺，小哥哥帶你回家。」
「嗯。」
暴雨沖刷著城市，空氣里多了幾分寒涼之意，但他的懷抱里卻很溫暖，哪怕大雨顛覆整個世界，她知道，他也會為她撐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霍西沉打開車門，將蘇卿放進車裡，他站直身體，忽然抬眸，目光定定的落在餐廳門口。
蘇志成嚇得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那眼神——
太可怕了。
霍西沉淡淡收回視線，輕輕揉了揉蘇卿的頭，「我去後面拿毯子，你乖乖的。」
他剛轉身，一隻冰冰涼涼的小手拉住他的胳膊。
「別走。」
「我不走……」霍西沉的話還沒說完，蘇卿就將他扯進車裡，她撲過去捧住他的臉，指尖滑進他濕漉漉的頭髮里。
用力的親吻他的唇。
車窗外雷雨交加，玻璃上蒙著一層淺淺的水霧，他身上的淡淡冷檀香幾乎令她瘋狂。
心口殘缺的那一塊，她急需要他的填補。
車外暮色四合，霓虹燈漸漸亮起，耳邊充斥著車水馬龍的聲音，人聲鼎沸，煙雨人間。
她的眼底，只有他。
「蘇蘇……」
他指尖觸感溫軟，肌膚軟膩如同凝脂，冰與火的觸碰引爆他的感官，雨水拍打著玻璃，一道道水光將窗外霓虹暈染成斑斕的色彩。
樹影搖曳。
車身晃動。
交纏的呼吸蓋過了外面的電閃雷鳴。
……
蘇卿倒在霍西沉的懷中，看著外面的雨夜如鑽石般砸下，帶著她眼底的漫天星光……
她將永遠記得這個夜。
霍西沉給她蓋上毛毯，細細的拂過她的眉眼，「乖乖睡一覺。」
「嗯。」
回到錦園，霍西沉將蘇卿抱進浴室，「還能自己站著嗎？」
蘇卿搖搖頭靠在他懷裡撒嬌，「站不住了。」
「那去泡澡？」
「嗯。」
霍西沉在浴缸里放滿溫水，脫掉她身上的毛毯，浴室鏡子裡的女人肌膚白得像玉一般，身上有一些深深淺淺的掐痕。
看著禁忌又刺激。
他喉結微滾，將人放進溫熱的浴池中。
他也沒好到哪裡去，整個身上都是小丫頭剛才拼了命一般留下的痕跡。
浴池中。
他細緻的替她洗著頭髮，一點點將她身上的冰冷擦去。
「累不累？」
蘇卿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抱著他的胳膊，「你疼不疼？」
「不疼。」
「騙子，我咬得這麼深怎麼可能不疼。」
「嗯，是有點疼。」
「我就說嘛……」
蘇卿話音未落，他抱著她親了一下，柔聲說道：「我心疼。」
浴室里有一瞬間的安靜，隨即蘇卿吸了吸鼻子，撲進他的懷中，「又讓你擔心了，下次我要是再發病你就離我遠一點，我怕我會傷害到你。」
「我不怕。」
「霍西沉。」
「嗯？」
「我今天沒有吃藥誒。」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欣喜。
「是啊，寶寶，我說過你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們依偎在一起，水在身上輕輕的拍打，這一刻的肌膚相親，沒有絲毫情與欲。
他們就像兩隻相互舔舐傷口的小獸，在腥風血雨中互相溫暖。
「泡好沒？」
「好了。」
霍西沉將人抱出來，用浴巾包住，拿出吹風機替她一點點把頭髮吹乾。
「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媽媽之外唯一一個給我吹頭髮的人。」
「那是我的榮幸。」
「那你呢？」
霍西沉笑了笑，「忘了。」
蘇卿起身把他摁在凳子上，「那今天晚上你就牢牢記住，以後你的頭髮我包了。」
吹完頭髮後，蘇卿又給霍西沉擦藥，他手臂上有好多深深淺淺的傷口，蘇卿手指輕輕撫著那些微微凸起的肌理。
心口有點酸。
那一年，他受了多少傷啊。
晚上霍西沉將人哄睡後，睜開眼睛，他眼眸里拂過一抹涼意。
起身出門。
蘇家。
下人走進客廳，看著蘇志成說道：「老爺，梵墨集團的那個霍總來了說要見您。」
霍西沉？
蘇志成想到他那個眼神，身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見不見，你就跟他說我不在家。」
砰！
大門被一腳踢開，裹著森冷的寒涼之氣的霍西沉大步走進來，一句話沒說，直接將沙發上的蘇志成提起來抵到後面的牆壁上。
冷聲道：「你跟蘇蘇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