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和之前的試探都不一樣,而是切切實實的落了下來。衛韞眼睫顫抖了兩下,幾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種曖昧的氣息。
垂下的手不自覺收緊又鬆開,掌心都被握出了痕跡,而那清淺的吻似乎真的只是在索要報酬一樣,只是在輕輕落下之後就離開了。
衛韞眼尾淡淡的薄紅蔓延,卻猛地閉上了眼。衛塵低下頭,忽然輕笑了聲,喉頭滾動。
「阿韞閉眼是想讓我再親一次嗎?」
「嗯,也不是不可以。」衛塵很少開玩笑,這時候倒是開起了玩笑。
衛韞又被這句話說的睜開了眼,只是眼尾的紅意卻怎麼也遮掩不了。
「我沒有。」他似乎是在解釋。解釋完了之後又道:「快走吧。」他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了。
衛塵看著他勉強收起了笑意,裝模做樣的跟著回去。
晚上衛韞洗完澡心底還有些亂,因為白天衛塵的吻,還有自己的態度。
其實在中午在商場的時候聽到衛塵似是而非的告白之後,他心底就有了預感。在衛韞低頭要親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躲開的。
但是當時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
衛韞微微皺著眉,坐在床上擦拭著頭髮。
水珠順著長睫流下,倒叫他想起了白天的那一吻,指節攥緊了些。
郁月琛,靳寒庭,衛塵幾人多少都對他表達過喜歡。
還有……遲瀾。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從對方的態度還有舉動,衛韞也有了感覺。
以遲瀾的性格,甘願被主人格融合回到謝宙身體,並且冒著沉睡三年甚至更加未知的代價選擇幫他。
除了喜歡,再沒有別的。
衛韞抿緊了唇。
他們都是一個人,喜歡他……所以,謝宙也是?
他神色不由複雜了些。衛韞第一次有些心神不寧,握著浴巾手重了些。一直到頭髮幹了,衛韞才收回心神來。
隔壁的衛塵房間裡燈還亮著,衛韞不知道對方現在在想什麼,不過按照衛塵說的……明天一覺起來看到的就是謝宙。
三年之後再見到謝宙還有他身體的副人格,衛韞其實並沒有表面那麼平靜,他對這些副人格的情緒很複雜。
對謝宙更是。
房間外客廳的分針噠噠噠的走著。
眼見著已經很晚了,衛韞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閉上了眼。而這時他不知道,其實隔壁的衛塵早已經換成了謝宙。
謝宙早在晚上的時候就甦醒了過來。他畢竟是主人格,雖然無法操控其他人格出現的時間。
但是即使是在沉睡中也能知道他們做了什麼。這些日子無論是遲瀾靳寒庭他們做的事他都知道。
在衛塵回去之後謝宙身體裡關於這個世界的封印就鬆了,他首先就是看向了隔壁。
隔壁,是衛韞的房間。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謝宙目光微微垂下,三年前的事情不能說,他在有了決定之後就那麼做了,但是畢竟卻是隱瞞了衛韞。
他直到最後才得知真相,知道他們都是都一個人。
其他人不知情沒有什麼,可是他是主謀。
謝宙眼神深了些,靜靜地等著天亮,等著阿韞醒來。
直到天色亮起來,外面座機似乎響了一聲的時候,衛韞和謝宙幾乎同時推開門。
他們似乎都沒有想到彼此的動作,在推開門之後兩人都怔了一下。
衛韞看著眼前熟悉的神情面容,微微驚訝之後就收斂了起來。
「你也起來了。」
「謝宙。」
謝宙點了點頭,看到阿韞表現的沒有其他,就開口道:「我睡的時間長了些。」算是解釋他之前一直沒有出來的原因。
衛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了些,不過卻沒有說什麼。
謝宙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只要他認定對的事情一定會去做,如果再來一次,對方估計還是會瞞著他救他。
衛韞準備說的話咽了下去,在謝宙目光中,他忽然輕輕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你回來晚了,現在外面已經沒有人知道謝影帝了。」這句話像是玩笑一樣,一下子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謝宙有些訝異,不過瞬間卻回過神來,面色柔和下來,甚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有沒有謝影帝都一樣。」
「我其實並沒有那麼熱愛這些。」
他頓了頓,看向衛韞又垂下眼。
「我之前之所以從事這一行業,不過是因為感覺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樣罷了。」
衛韞當然知道,他也知道謝宙為什麼當初會被書中寫冷漠的過分,經常性的入戲了,因為謝宙人格缺失。
他的其他人格都被書中世界衍生出去成為了別人,所以他才會這樣。
「我當時演戲也只是想體會一下情感是什麼而已。」
謝宙眉梢松下。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衛韞聽到這句話,只是以為他是在副人格都歸體之後不需要了。但是卻沒想到,謝宙卻並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他早在很久之前,那個第一個被融合的衛塵還在沉睡,自己也沒有融合其他人格的時候就有了情感。
謝宙自己也沒有想到,他一個失去了其他人格的空殼子,居然有一天……會心動,會因為衛韞而有了心跳。
他目光微垂,這時候衛韞已經倒了一杯咖啡遞給他,謝宙接過咖啡來,剛才的談論到此停止。
在溫熱的咖啡到手中時,衛韞忽然道:「我似乎還沒有對你正式道謝。」
「三年前的一切謝謝你。」他說的很鄭重,說完之後忽然笑了笑。
「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在這一笑中,好像三年不見的感覺都消失了,即使謝宙在沉睡時幾乎等同於這個世界,一直注視著衛韞。但是這樣活生生的面對面交流才讓他真的放心。
在衛韞眼含笑意看著他時,他身上的黑暗幾乎在這樣的溫暖下消散。
「你不怪我瞞著你?」他問。
衛韞點了點頭,又搖頭。
「剛開始有些,覺得我不值得。」
「我從沒有背負上這麼重感情的時候。」
衛韞一直都是一個人,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計性命的為他付出,這其中的重量幾乎壓垮他。
剛開始的時候,他近乎是惶恐的。
直到後來,他才慢慢接受。
而也是這種接受,叫他在三年後再見的時候改變了對謝宙以及遲瀾這些副人格的看法。
他只是太敏感隔絕,而不是沒有心,別人以心換心,當衛韞稍微撤去一些心房外的圍牆的時候,就立刻能夠感受到其中溫度。
哪怕只有一絲,這三年以來也是夠了。
他握著咖啡杯,像是收緊又像是鬆了口氣,在謝宙目光望著他時,心情複雜。
「恭喜你,我被你改變了。」
即使是衛韞也不得不承認,謝宙當初的所作所為給他留下了很大的影響,在長久的與真心相對時,他被對方改變了。
兩個人三年以來第一次見面,這時候倒像是一場交鋒,然而卻都是為對方好的交鋒。
在謝宙將自己心臟剖開之後,衛韞敞開了心扉,可是謝宙並沒有絲毫得意。
他面容冷峻,卻眼神溫柔。
謝宙搖了搖頭,在衛韞出乎意料之中,他道:「阿韞,你現在依舊可以拒絕我。」
謝宙喜歡衛韞,然而現在他還是這樣說。
「不管我幫不幫你,救不救你,你都可以拒絕我。」
衛韞眼神愕然。
抬起頭來,謝宙只是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阿韞,我喜歡的遠比你想像的要深的多的多。」
……
衛韞一開始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也清楚謝宙並沒有什麼挾恩圖報的想法,這叫他心情又複雜了些。
好在沒有過多久。
第二天,畫展就開始了。
衛韞成名已久,準備了那麼長時間的畫展終於要開展。他這時候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畫展上去。
兩人那天的話也沒有再提起,衛韞和謝宙的相處就和以前一樣,只不過比起以前,又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古怪氛圍,就連工作團隊都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是老闆的私事,大家都沒有說。只是心底大多數都將謝宙當成了未來的老闆男朋友。
謝宙早就收到了衛韞給他留的票。這次除了他之外,張天師,周行,敬文青,馬庫斯等等都在受邀的行列。
衛韞那邊還比較忙,謝宙就幫忙招待他們。
周行和張天師早就見過他,這時候也不尷尬,而敬文青和馬庫斯都是第一次,看到謝宙的時間還有些詫異。
不過很快的,他們都在謝宙的學識與處事上收回了疑惑。
畫展里人來人往,衛韞在忙完樓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謝宙在和敬院長聊天。
看到他時,敬院長招了招手。
衛韞走了過來:「院長,你來了。」
敬文青點頭道:「你今天忙,不用管我們。」
「旁邊有謝先生引導呢。」
謝宙性格幾乎是所有人格里最冷漠的,但是負責引導畫展上的人時卻做的很好,就連衛韞都有些詫異。
他看過去,謝宙認真的看向他。
衛韞微不可察地避開了視線。
這時候敬文青道:「聽說你最後新加了一幅畫?」
敬文青對於衛韞原本預定的是幾幅畫是清楚的,今天也是才知道新加了一幅畫,不由有些好奇。
畢竟以他對衛韞的了解,能夠在這種時候新加一幅畫,說明這幅畫他很滿意。至少在衛韞看來,應該是完全超過前面展出的。
衛韞點了點頭:「是有最後一幅畫。」
他說到這兒又笑了起來。
「您等會兒就知道了。」
來參加畫展的都是業內厲害人物,再者就是在美術界研究頗深的業餘愛好者,在看著衛韞這幾年的作品時愈發感慨,他比之前鋒芒畢露那會兒實力還要再高很多。
衛韞一直在穩步提升,不過這些來參加畫展的還是最關心最後一幅。在參觀完一二層的畫之後,大家都三三兩兩的聚著交流。
衛韞看著時間,轉頭向工作人員耳語了幾句,讓準備開三樓。這時候面前多了一杯溫水。
謝宙一邊幫他應酬,一邊還倒了杯水。在從那邊脫身之後走了過來。
「看你口渴了。」
「謝謝。」
這些日子相處衛韞也不客氣,直接就拿起來喝了。
他今天來回統籌,還是有些吃力。畢竟衛韞之前只負責畫,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要不是有工作團隊,他都有些干不完。
謝宙看他喝完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抬眸問:「還喝嗎?」衛韞搖了搖頭。
「不渴了。」
在他這句話落下之後,謝宙握著水杯將衛韞剩的最後一杯水喝了。張天師剛看到這一幕就眼皮一跳。
衛韞則是有些愕然。
就算謝宙喜歡他,可他、可他不是有潔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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