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因為今天是開鐮收割的日子,丁甜甜和丁大蓮早早的就起來了。
天空湛藍如洗,秋高氣爽,一絲微風吹過,渾身上下感受到了冷意。
一大清早,村民們集聚在小廣場上,等待著里正下達秋收的口令。
蕎麥熟了,秸稈脆了,田地里的蕎麥秧子上掛滿了沉甸甸的蕎麥籽。這些天,村裡的人們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雖然說到手的糧食不多,可這些糧食卻是村里人在這荒年裡的救命口糧呀!村民們苦苦等啊,盼等,終於可以秋收了。沒有一人因為大部分收成給丁甜甜而生氣不滿,反而心中對她充滿了感激。
白宗林背著雙手來了,她尋找一個制高點站穩,鄭重其事地宣布,「鄉親們,地里的蕎麥熟了,今天就是我們搶收的日子。在這荒年裡這糧食是何等金貴啊!大家要懷著感恩的心,認真仔細收割,別落下一顆蕎麥。每家每戶收完蕎麥都運到丁家的新宅里,統一登記。咱們可說好了,誰家也不能私藏,要是被我發現誰家私藏,別說不給你們糧食,記住了嗎?」
人群里響應道,「里正,你放心吧,我們可不會幹那昧良心的事。」
「是啊,這豐收了大夥都會仔細的,要是掉一粒糧食,我都會趴地上給找出來。」
看著手握鐮刀的村民,丁甜甜心裡也激動萬分。
白宗林大聲喊道,「好,大家可以開鐮秋收了。
一聲令下,人群四散開來,直奔自家地里而去。
白宗林看到村民都走了,來到丁甜甜面前,說道,「丫頭,我先到我家地里收蕎麥,等忙完了過來幫你們姐倆收割。你和大蓮別著急。」
丁甜甜正好想說這事,里正就來了,真是天遂人願,她感激道,「謝謝里正叔,我也正準備找您呢!我打算上午和姐姐先收割些。下午鄉親們就會陸續送蕎麥過來,我就出不去了,得做好登記,到時候麻煩您找幾個人幫忙收割。」
白宗林道,「好,地里的活計你就別擔心了,我保證都給你收回來。」
「嗯,謝謝里正叔。不過也不能讓大家白幫工,一個人十文錢一天。我們家三畝地,您看需要幾個人,定下來就行。還有就是這幾個人得忙個十天半個月的,這些蕎麥得曬乾脫粒,最少也得五六個人。」
白宗林掩飾不住的讚賞,「丫頭,你想的太周到了,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他話鋒一轉,嘆氣道,「唉——你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丁甜甜知道白宗林還在為娘親鬧分家而感到惋惜,開口道,「里正叔,你放心吧!我和大蓮不會不管我娘的,只要她想回來,我和姐姐隨時歡迎。」
「真是好孩子。不說了,我該去忙了。」白宗林轉身離去。
姐妹二人鎖好門,也打算上地里收割蕎麥。兩人剛到門口,身後傳來親切的喊聲,
「甜甜,大蓮……」
二人齊刷刷回頭一看,只見丁氏手裡拿著鐮刀,又換回了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正站在門口呼喚她們。
看著丁氏那一身衣服,手裡還拿著鐮刀,丁甜甜皺了皺眉頭,遲疑道,「娘,您你這是要去幹啥。」
丁氏拽了拽衣服,顯得侷促而尷尬,「娘……娘去地里去收蕎麥。」
丁大蓮大喝一聲,「娘,為啥你去收蕎麥,丁大文呢,他咋不去?他不知道你才大病初癒嗎?我找他理論去。」
丁氏連忙阻止道,「大蓮,你消停點。你哥一大早就上就和你嫂子上鎮裡去看大夫了。我這閒著也沒事,想著幫著干點活。」
丁甜甜顯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她尊重娘的選擇,就當是自己不孝吧!嘴唇動了動,終究不知道說些什麼。
丁大蓮一把奪過鐮刀,「娘,你回去歇著,讓丁大文去幹活,憑啥你去地里。不會是我嫂子讓你去幹活的吧!」
「沒……沒有,」丁氏掩飾道,「是,是我自己要去的,這事你哥他們不知道。」
看著一夜未見的娘親,丁甜甜不知說什麼,她該怎麼辦?是安慰娘親,還是妥協了給丁大文夫妻錢,糧食……不行,她馬上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娘的路是她自己選的,腳底的泡是她自己磨的,吃苦受累是娘自願的,那她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如果娘親後悔了,她隨時隨地歡迎她。
看著一言不發的閨女,丁氏小聲道,「你們也去忙吧!地里也不少活呢?」
丁甜甜沒有說話,從衣兜里掏出一個雞蛋遞給丁氏,「娘您還沒有吃飯吧,快把這個雞蛋吃了再去幹活。」
丁大蓮也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雞蛋遞了上去,「娘,我這也有一個給你吃。」
看著倆閨女遞過來的雞蛋,丁氏既愧疚又心酸道,「你們姐倆吃吧,娘吃過了。娘不餓。」
丁甜甜把雞蛋塞進丁氏的手裡,嗲怪道,「讓您吃您就吃得了。就算你在大哥家,您不也是我娘嗎,和女兒客氣啥!」
丁大蓮把雞蛋也塞進丁氏的手裡,「甜甜說的對。不管您在哪,我們都應該孝順您,快吃吧!」
丁氏手裡緊緊攥著雞蛋,她心裡想,阿花現在正是補身子的時候,總是吃玉米碴子吃也不行啊,雞蛋還是留給她吃吧!於是說道,「娘,現在不餓。我一會幹活餓了再吃。」說著就要把雞蛋裝進衣兜里。
丁大蓮上手搶過一個雞蛋,朝鐮刀把上就磕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剝了皮遞給丁氏道,「娘,你不能不吃,我要看著你吃下去。」
丁氏接過剝好的雞蛋,「好,娘吃……」
丁大蓮剛想再去拿她手裡的那顆雞蛋時,丁氏急忙護住,「大蓮,這個娘一會再吃。」說完,頭也不回的匆匆向地里走去。
丁甜甜看著娘親遠去的背影,心酸無奈地搖了搖頭,「姐姐,咱們也去幹活吧!」
二人向地里走去,一路所見都是收割蕎麥的人們揮舞著手中的鐮刀,埋頭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