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原本該是一間間屋舍的院子裡,並排的卻是一間間用茶杯般粗細的鐵欄杆封起來的「囚牢」。
這樣的屋子應該也只能用「囚牢」這兩個字來形容了吧!
囚牢外擺放著一排用整根樹幹直接掏空的像馬槽一般的長形的木槽,裡面放著不知道用什麼煮的「食物」。
說那是「食物」,不如說是豬食來的更貼切些,裡面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還隱隱散發出一陣酸臭味。
此時應該是他們的晚飯時間,被關在囚牢里的人,一個個把頭從鐵欄杆的間隙里伸到「食槽」上方,然後用手從裡面快速撈東西往嘴裡塞。
他們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最大的看著三十左右,應該被抓到這裡很久了,最小的估摸著只有四五歲,應該是近期才被拐出來的。
他們皆是衣不蔽體,蓬頭垢面,身上沾滿了各種髒污,原本該是烏黑亮麗的髮絲早已被不知名的污垢粘黏成了一股股或一坨坨的樣子,已經降溫的天氣了,依舊吸引了不少蒼蠅杵足。
就算聽見了有人進入院子,也沒有絲毫抬頭查看的行為,只專心搶食著那食槽里所謂的「食物」。
「嘔……」田安直接控制不住跑到院門外吐了起來。
蕭箐恆也不嫌棄,讓人搬了個椅子坐在門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吐。
等田安吐完胃裡晌午時吃的食物,吐到臉色發白時,才終於好過了些。
見她緩過來了,蕭箐恆還眯著眼,唇角帶笑的問她,「縣主覺得本世子的豬舍如何啊!」
豬舍?所以他們這是在把人當豬養,這個畜生。
田安死死捏著廣袖裡的拳頭,指甲堪堪陷入肉里,才勉強讓自己忍下現在就殺了他的衝動。
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笑,開口道:「世子的愛好可真,獨特。」
「哈哈哈哈……」看著田安明明嚇的臉色蒼白,卻還要強忍的樣子,蕭箐恆心情大好。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的毒發作了,看著他因為承受不住疼痛,雙目赤紅宛若瘋魔般的嘶吼,自殘的樣子,田安不僅沒有絲毫同情,只覺得當初下手輕了。
這樣的人就應該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腐爛,流膿,發臭,生蛆的樣子卻無能為力。
「愣著幹什麼,快給世子止疼啊!」見田安靜靜的看著蕭箐恆受罪,跟著她們來的壯漢朝她嘔吼道。
田安無動於衷的聳聳肩道:「我就是再想幫世子,我手上也得有銀針不是。」
壯漢一噎,他們怕田安使花招,自然是不敢把銀針這種東西留在田安身上的。
眼下帶蕭箐恆回去不現實,他只能一邊吩咐人回村頭的院子去取,一邊和負責看守這些人的守衛們合力制住蕭箐恆等著銀針的到來。
趁著蕭箐恆發瘋,田安開始打量著那些被關在囚牢里的人。
此時「食槽」里的食物已經被搶食完,他們坐回了囚牢的最裡面,正目光呆滯的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眼神里滿是麻木,看不到一點正常人應該有的神情。
借著天邊最後的一絲微光,田安還真在那些人身上發現了幾個眼熟的面孔。
似乎是和一起參加過的宴會上,某幾個夫人的眉眼極其相似。
這麼一來便可確定這些人便是這麼多年來被文宣王綁來要挾朝中大臣們的那些孩子們了。
原以為他們只是被當做人質關押起來,卻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境地。
被綁的都是家中的嫡子嫡女,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實在難以想像這麼多年來,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才變成如今這般麻木不仁的樣子。
若是那些為了孩子而妥協,為文宣王做事的大臣們知道他們的孩子居然是這麼一副境地,又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這個村落里大概有二十多座這樣的院落,若是其餘的院落也和這裡的情況一樣,那他們到底綁了多少官家子弟,要挾了多少朝廷官員,又有多少官員已經受制於他們,成了他們的爪牙呢?
田安實在不敢想。
也不等田安多想,銀針便到了,田安捏著銀針隨意的兩針下去,蕭箐恆原本痛苦的表情立馬放鬆了下來。
雖然田安在他手裡,但他也確實受制于田安,緩了緩才朝著依舊臉色蒼白的田安道:「縣主放心,你是本世子的客人,自然不是這些「豬」能比的。」
再回到村頭的院落時,田安要的衣裙已經擺放在她先前的房間裡了。
之前的那個疤臉婦人還替她準備了熱水,她仔細的檢查了屋子和那衣裙一番,確定無異樣後,這才關上房門簡單快速的沐浴後換上新的衣裙。
身上清爽了,方才看到那一幕的衝擊力也漸漸淡去。
疤臉婦人進屋收拾了浴桶後又進來擺好飯菜,可惜田安一看到桌上的飯菜,剛才的那一幕便如附骨之疽般駐紮在她的腦海里。
一個沒忍住,她又吐了一地,直到胃裡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嘴裡發苦才罷休。
緩了緩,為了身子著想,她看向疤臉婦人道:「你把這些都撤了吧!留下這個素瓜湯和鹹菜還有米飯就行。」
不吃東西是不行的,除了對身體不好外,畢竟她還有「胃病」呢!
疤臉婦人聽到她的話,下意識皺了一下眉,但旋即便恢復過來,什麼也沒說的去收拾另外的那些菜。
從見到田安起她便沒有說過一句話,仿佛她真的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田安想到那些吃豬食的孩子們,又看了看眼前的疤臉婦人,不由的想,她在這裡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是蕭箐恆的同夥?還是和那些孩子一樣是被人綁來的?那她吃的又是什麼?是正常的飯菜?還是……
「等等。」田安打斷了她收拾的動作,指著桌子上的飯菜道:「你把這些都吃了吧!」
疤臉婦人一愣,不敢相信的看向田安,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說讓你把這些都吃了。」田安再次重複道。
疤臉婦人面露為難,但依舊沒有開口,這讓田安實在懷疑她到底會不會說話。
「你?不會說話?」田安指著自己的嘴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