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武跪在皇帝面前,把頭低到了地上,「回皇上,這封信只有圍城的夫人安婉和微臣知道,夫人早已去世,知道的人只剩下微臣了。
微臣之前傷到了腦子失憶了,也是這些日子,腦袋裡的病治好了才想起來這封信,立馬便拿來給皇上了。」
田明武此時心裡緊張極了,雖然他沒有看過信里的內容,但他明顯能感受到,皇帝看到這封信時,那藏也藏不住的怒氣。
他生怕皇上一不高興便讓人把他給砍了。
他以前沒有曾經的記憶,整個人仿佛初生的牛犢一樣,什麼都不怕,和皇上說話時,心裡總少了一絲懼意。
可自從他恢復了以前的記憶後,知道自己曾經只是一個最最普通的農民,民對官的懼意是刻進骨子裡的,所以再面對皇帝時,自然而然多了一絲懼怕,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般了。
過了好半晌,頭頂上才終於響起了皇帝的聲音。
「田愛卿起來說話吧?身體還病著呢!」
田明武的頭髮因為要做手術的原因,被田安全剃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也才長出來一點點。
平日裡在府里時都是帶著帽子的,整顆腦袋全包住了,倒是看不出來異樣。
但今日上朝得戴官帽,官帽沒法把他才剛長出來的頭髮都遮住,遮不住的地方便像個刺蝟似的,全炸開了,實在不好看。
田明武起身後,皇帝已經把那封信給收起來了,見皇帝沒有再說信的事情。
田明武又大著膽子,要和皇帝告假。
他要親自回上壩村去給安婉遷墳,一去一回的,就算再快,沒個兩個月的時間根本回不來。
他是京官,沒有皇帝的許可,是不能私自出京城的,所以只能咬牙和皇帝請假了。
皇帝倒是沒有過多為難他,稍微想想便同意了,只是並沒有單獨給他准假。
而是給他派了任務,准許他利用職務之便,順便做私事,並且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公事私事一起做。
任務很簡單,就跟讓他帶薪休假差不多了。
只是,皇帝說了一個要求,安婉的墳遷回來,不能入安家祖墳,只能以田安的媳婦立碑。
並且,對外不能透露出安婉是安國公府嫡女的事。
給安婉立碑的事,他和安家的人早就商量好了。和皇帝的要求不衝突,他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田明武告退後,皇帝立馬讓人找來太子。
太子得到皇帝的急召,急忙便來了御書房。
「父皇,什麼事,這麼急?」
皇帝沒有多做解釋,把桌案上田明武交上來的信件轉手遞給了他。
太子顧不上額頭上,因為跑的急,正往外冒的細汗。
打開信紙就開始看。
看完後也是一臉震驚,「這,這消息準確嗎?父皇何時得到的消息?」
「田明武今日剛逞上來的。」皇帝看著太子道。
又簡單把安婉和田明武的事和太子說了一下。
「太子覺得這信件上的信息有幾分真?」
太子仔細看著信件上的內容,過了半晌才皺眉道:「恐怕都是真的。」
信件上不是別的,而是一份名單。
是從安婉被拐賣起的那一年,往前數十年,京城各個官家府里丟失孩子的名單。以及之後即將被拐賣的各府孩子的名單。
太子對照著名單和皇帝道:「這前面的幾排,都是已經在官府記錄的各府嫡子嫡女丟失的名單。
後面的那幾排,上面記載的孩子倒是有些沒丟,只是他們長大後生的孩子有不少丟失的。」
名單是安婉被人販子抓到時,無意中從他們身上偷看到的。
一開始時她並不知道上面的這些名字是什麼意思,但後來人販子幾經周折,她見到了名單上記錄的很多孩子。
都是在京城一個圈子裡混的,大家多少都見過,她知道那些孩子都是京城各大家族裡,地位很重的嫡子嫡女們。
世家的孩子們從小就開始培養,她們幾乎什麼都懂一些。
安婉幾乎是連蒙帶猜的知道了,她被拐並不是偶然,而是她一開始就在那份名單上,對方盯著她家很久了,遲早都有這一天的。
只是她運氣很好,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逃了出來,之後不小心掉進了河裡又被田明武給救了,那時,她怕再被人抓回去,這才整日裡窩在家裡,也不見出了田家三人之外的陌生人。
安婉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那張名單她只偷偷看過一眼,後來和田家人熟起來,借著教田明武識字的機會讓他們買了紙筆,這才把那份名單全都記錄下來,一直等有機會回去時,讓安國公交給皇帝,想請皇帝派人去救那些孩子們。
因為她當初能逃出來,有不少孩子幫了她。
這份名單在安婉的眼裡只是落難孩子們的名字,但在皇帝和太子眼裡卻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皇帝冷哼一聲,「老八這局步的時間可真夠長的。
你按著這名單上的名字去查查看,有多少朝中大臣已經受制於他的威脅為他辦事的。」
太子沉眸看著名單上的孩子名字,全是朝中重臣家裡的孩子。
原來這些年朝中不少大臣家的孩子被拐賣,都是八王搞的鬼。目的是想通過挾制孩子來威脅大臣們為他效力。
「父皇,那當初瑤兒和阿宸被拐也是八皇叔乾的嗎?」
太子不能理解,瑤兒和阿宸即使是皇子、是公主,即使父皇再疼愛他們。
但生在皇家,便只能以江山為重,父皇是不會因此受他威脅妥協的,這樣做完全是無用功。
「這些事,太子去查清楚吧!」皇帝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揮揮手,打發太子走。
待御書房裡只剩下他一人了,才放下手,神傷的喃喃道:「老八啊老八!果真帝王家,無真情嗎?」
皇宮裡的發生事,田明武並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替安婉完成了她一直以來的心愿。
他終於能回去接她回來了。
一回家便開始張羅回鄉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