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蘭之前和田安提過。所以，她大概知道秦太醫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上了茶，大家寒暄幾句後，見他不好意思開口，田安便主動提道：「秦爺爺可是為了天花的藥方子而來的啊！」
說到與醫藥相關的事，秦太醫馬上嚴肅起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立馬從衣襟里掏出小本子，就一板一眼的提起問來，這樣子哪裡還有一點剛才的不好意思呀！
許是年紀大了，怕自己記不住，秦太醫問了問題，得到田安的解答以後便拿出筆墨開始記錄。
田安見他在記，也放低語速好讓他能跟的上。可他年紀大了，手有些僵硬，再加上毛筆寫字本就快不了，記著記著就有些著急了。
田安見狀，下意識從挎包里拿出一支鋼筆給他，「秦爺爺試試這個吧！」
秦太醫看著眼前的鋼筆，愣了一下，有些不確定道：「這是，筆？」
田安點頭，隨即擰開筆蓋，拿過一旁的紙張給他做示範，「這個筆叫做墨水筆，裡面事先儲存了墨水，不用時時去蘸墨汁。而且筆尖又細又硬，不用刻意運筆也能寫出好看的字，寫的字也可大可小最適合做筆記了。」
秦太醫接過筆，在廢紙上試了一下，果然和田安說的一樣，不用時時蘸墨汁方便極了。
田安又特地幫他調整了拿筆的方法，他寫過幾行字以後就越發熟練了，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而且用這個筆能把字寫的更小，他的小冊子一頁能多寫不少字。
秦太醫越用越順，記筆記的速度都能跟上田安說話的速度了。
「安安啊！你在記錄天花的冊子裡說，天花治療是標，預防才是本，是什麼意思啊！這病還能預防嗎？我們如何知道何人何時會染上這種病呢？」秦太醫皺眉，這也是他最好奇的地方。
田安搖頭，「並不能，天花潛伏期長，就算染病前期都很不容易被診斷出來，咱也不是算命先生哪能料事如神啊！」
「那？」
田安笑道：「我指的預防，並不是去預算一個人是否會染病，從而提前治療，而是給原本就健康的人提前種下天花病毒的疫苗。」
秦太醫眉頭皺的更深了，「疫苗這個詞老夫還是第一次聽說，安安可否再說的明白些。」
田安點頭，「簡單通俗地說，天花疫苗也就是天花病毒本身，只不過我們需要人工給它降低毒性、或將其滅活。
也就是把它的毒性降低讓它保持沉睡狀態，之後注射到人體內，讓它長期潛伏在人體，但又並不會對人體造成損傷。就相當於被人體同化，成為人體的一部分。」
想了想道：「就好像敵軍招降一樣，讓敵人為我們賣命。等遇到真正的病毒入侵到我們的身體時，我們事先注射到身體裡的疫苗就會保護我們的身體不受外界病毒的干擾。
這個方法不止適用於天花，其他的很多病症都可以用相同的辦法來實現預防的作用。」
秦太醫聽了田安的解釋後久久不能回神，甚至都忘了記筆記。這簡直太讓人震驚了，他做夢都沒想到田安說的疫苗是這個意思。
這不就是以毒攻毒嗎？不，比以毒攻毒更上一層樓，因為疫苗是直接用病毒本身。而以毒攻毒之法還得去找另外的方子來試藥，而且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極傷身子，還只能治病並不能預防。
但疫苗不僅能預防，還不會損傷身體，不用遭受病痛的折磨，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啊！只是這樣的法子真的能成嗎？
秦太醫忐忑的提出自己的質疑。
田安也不惱，讓人去傳了鄧雪過來，當即讓她把手臂露出來。
秦太醫見鄧雪擼袖子的樣子，尷尬的把臉歪朝一邊，「安安，這……」
田安一拍腦門，忘了男女大防這事了。
只好用手絹遮住鄧雪手臂的其它地方，只露出疫苗接種的地方。
「秦爺爺，在進去安國公府時，我已經給鄧雪接種過疫苗了，親測有效，在安府的一個多月里她整日和染上天花的患者們接觸都沒有染上天花，」
秦太醫一聽，眼睛都亮了，「刷」的一下轉過頭來，看向鄧雪的手臂處，果然見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印記。
田安也不藏私，把製作疫苗的法子也告訴了他。希望他能上報上去，讓國家可以出銀子來為百姓們接種疫苗。
而秦太醫比她更激動。每年因為天花死傷的人，多不勝數，要是能把接種疫苗的方法普及下去，就能救很多人的性命了啊！
秦太醫再也坐不住了，匆忙和田安告辭後，連孫女都給忘了，直接進宮去了。
秦雅蘭一臉無奈的看向田安道：「我祖父就是個醫痴，一遇到這方面的事就控制不住，讓你見笑了。」
田安卻道：「秦爺爺是難得心善的好人。」
皇宮裡，太醫院院正親自帶著秦太醫去御書房見皇帝。
皇帝猜測他們過來應該是為了天花的事，當即就讓德福傳召。
秦太醫把疫苗的事和皇帝說了一遍，皇帝龍顏大悅，大呼天佑我天凌。
得知疫苗是田安提出來的，頓時皺眉道：「這丫頭怎麼說一半留一半的。」他清楚的記得他上次翻看天花記錄手冊的時候，裡面是沒有提到疫苗一事的。
秦太醫惶恐，生怕害了田安。忙跪下解釋，「安平鄉君其實是提過的，只是這個想法一般人難以接受，而且光靠文字，難以敘述清楚，只有當面才能說清楚。
想來就算我不去找她，過一段時間她也會來找我們說這個事的。」
皇帝當然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怪罪田安。讓他發愁的是，眼下國庫空虛，怕是很難拿出銀子來全國普及疫苗了。
想到這裡就惦記起了琉璃廠。工部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速度也太慢了吧！
正在監工的工部尚書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嗯？誰在念他。